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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青岚看着她,露出了一分笑意,“你也不要再为我难过,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我都看得见,母亲也看得见。”
“往后,你一个人,怕不怕?”
倪素摇头,哭着说:“不怕。”
“我知道你是不会怕的,”倪青岚颔首,对她说,“儿时偷学医术,父亲打你鞭子,你也没怕过,你是个心志坚定的姑娘,我一直都知道。”
倪素从袖中拿出来一本书,她颤抖着手翻开,“兄长,还记得你与我说好的吗?我们要一起写这本治女子隐症的医书,你先教的我,你说等我长大了,等我看的病人多了,学到了更好的医术,我再反过来教你……”
“兄长做不到了。”
倪青岚轻轻摇头,温柔地看着她,“不过阿喜,你一定可以,对吗?”
“我可以。”
倪素泪湿满脸,哽咽着说,“我一定会的,这一生,我都会带着我自己与兄长未竟的志向去写这本医书,我要天下女子不再以隐症为耻,我要兄长的遗志与这本医书共存于世。”
“我倪素,愿以此志,躬行余生。”
采桑子(一)
兄长是笑着的。
但在倪素的记忆里, 兄长其实是不常笑的,他有些像父亲,在少年之时便显露其持重的心性, 在父亲一心钻研家学,为人看诊的绝大多数日子里, 一直是他这位兄长在管束着倪素的行止,教会她辨识百草,教给她做人的道理。
倪素曾以为, 这辈子她若有做错了事,或走错了路的时候, 也可以不必担心, 因为兄长会管束她, 会将她拉回来。
他是倪素血缘至亲的兄长, 更是指引她,鼓励她秉持心中志向的老师,从小到大, 是他让倪素明白,作为女子的这一生,她也许可以换种活法。
不做受困内宅的囚鸟, 要做展翅的飞莺。
倪素用力擦去眼泪, 以求能将兄长看得再清楚一些,却见他魂火拚凑的身形逐渐减淡, 她无措地伸手去触碰,却使魂火破碎流散得更快。
“阿喜, 兄长以你为荣。”
流光被兽珠吸纳干净, 隻余倪青岚的这道声音响彻她的梦境。
倪素睁开眼睛,青灰的晨光已铺满这间屋子的棂窗, 她失神地望着上方的幔帐,许久才迟钝地摸了一把湿润的脸。
她记起昨夜兄长的消失,记起那颗兽珠飞回了徐子凌的手中,而她被他扶到床上,她裹在他的被子里哭了好久。
后来的整片梦境,都是兄长的音容。
倪素摸了一下枕头,触感有些濡湿,她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见那道青纱帘子不知何时已被人放下,外面有一道身影坐在书案前,翻动纸页的声音带了几分刻意的小心,若不细听,是听不见的。
“徐子凌。”
倪素开口,鼻音有些重。
书案后的那人翻书的动作一顿,他立时起身,大抵是之前在登闻鼓院施术帮她挡刑时所受的惩罚不轻,这几月的香烛还没有将他的魂身修补得很好,所以他起身仍需扶着案角,站起来有些吃力,但他走来那道帘子前的步履却要快一些。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