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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喊声、尘土混着烟雾扑面而来的血气中,阿桃说:“叫我一个人回公寓,结果你自己困在这里,”
“不知道你的公寓有没有人还在盯梢,”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容严肃的跑过,“你忘了,还有位将军呢,要换成是我,我肯定会挑这个时候,对我的目标下手,至于你嘛,随便找个理由关起来就是了。”
“或者根本不用我走到公寓,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把我截跑。”
罗维诺认真地看了她的脸几秒,“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
他们的惊慌失措也就持续了很短时间,这两个人马上平静了下来,青年朝着中心现场跑去。
刚才那队士兵已经迅速的围成了一道警戒线,不过看了看他掏出来的东西后,挥手让他进去了。
阿桃转身回到了店内。
之前笑呵呵,招待他们的店主躲在一边,这是一个安全的角落,直到阿桃喊了他两三遍,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还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着,生怕下一个炸弹就落在他们面前。
“抱歉,小姐,我要关门了。”店主来不及收拾外面的烂摊子了,他伸手就要赶人。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个时刻选择关门,这样显得你的行为非常可疑。”女声缓缓的移动,她从地上捡了个椅子,坐在了一张完好无损的桌子旁边:“请问现在还能吃到食物吗?”
胖乎乎的店长深吸:“要不你来做?”
“好吧,我来就我来,要一起吃吗?”
小姑娘本来要喝番茄汤的,但是番茄红红颜色,夹杂着已经弥漫到这里的血腥味,使人一阵反胃。
店主也是下意识地将一边的番茄忽视。
他们把目光引向了旁边的奶油。
“随随便便做个汤吧,”她当然知道奶油蘑菇汤是需要熬时间的,只不过阿桃就想喝点暖的东西,暖暖身体。
于是香味少一半的奶油蘑菇汤端出来,店长还给了她几个白面包,桌子上的面包篮子里还有好几条长的。
“噗,黄白色配白色。”
“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店长切着面包道,“因为这里比较靠近市中心,三天两头爆炸是很正常,只不过这次谁也没想到爆炸点到了这里。”
他准备把切好的面包给她,谁知道这姑娘哒哒哒,几下就把一条长面包切完了,蘸着汤,开始狼吞虎咽。
“为什么吃这么快……”
她含含糊糊,“我最讨厌饭点有人打搅我,”
“德/军应该忙着救人和清点现场,没工夫这么快来的,”
“不,来了。”
几声发动机的轰鸣停到了这里,几个士兵从卡车上跳下来,把他们团团包围。
“……”店主后悔不已,他应该也快点吃来着。
一个修长的身影弯腰进来,挥手叫其他人下去。
“请坐吧。”女人招呼他,“坐我对面就可以,或者嫌弃的话你可以去坐另一张桌子。”
“好久不见。”
这个人的脸型似乎被什么东西雕刻过了,本来就突出的五官更加突出,整个人显得消瘦了许多,看得出来,尽管很努力的在打扮了一下自己,可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悲愁的气息还是遮掩不住。
他努力装出一副正经、镇定的样子。
“我可以请店长出去吗?”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用德/语和你说话呢,”她转过脸去,和店主解释了一番,店主就非常有脸色的走了出去。
男人把帽子摘下,露出抬头纹很深的额头。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大概有……”
她皱着眉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德/语了,你想换成法/语吗?”
“不,这样就好。”他回答。
“好吧,”阿桃说,“这次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的呢?德特里希先生?”
德特里希,路德维希的副官。
“我不知道怎么说……”
“好,那就先让我表示一下高兴,很高兴现在还能看到你,站在我面前。”
“……”青年把手套摘下,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
他的右眼,从眉心到眼角被拉了很长的一条线,这道疤痕让人看上去狰狞,和害怕,铁血。
“你以为我死了吗?”
“你不是以为我死了吗?”阿桃笑盈盈的,“在战争期间,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倒不如说不死才奇怪呢。”
“我倒是宁愿你死了。”
“这种事说不定,”她摇摇头,“要吃面包吗?”
自然到就仿佛她是房子的主人,他是客人似的。
“你,”德特里希想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了,“我从战场上下来,有一段时间了。”
“看出来了。哪个呢?”
“斯大林,格勒。”
“喔!”阿桃内心啧啧称奇,那真的是从血海人堆里面硬生生爬出来的。
而且没有缺胳膊缺腿,甚至完好无损,他回来可劲儿得给其他人吹一番了。
“阿登纳呢?”想起来基尔伯特的副官,她又问。
“埋在库尔斯克了。”
“怎么,原来是个坦克兵啊?”
“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步兵而已。”不过阿桃也知道,能让党/卫/军军衔比较高的副官都调去战场,说明德/国确实没有能打的人了。要知道国/防军看党/卫/队不顺眼的原因之一,就是觉得党/卫队在后面不干事,秘密警察是挺多,但是不去上战场,当然会刺激一些国/防军军官。
“看你的样子,”她道,“还沉湎于悲痛之中吗?”
“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他低声说。
“嗯,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事实。大部分新兵上战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休养了一段时间,”德特里希的眸子没有之前看见过的清澈了,多了几分混浊,“然后,回来继续给长官做事。”
“好吧,”阿桃就说没有看见过他们,但是她也不敢向两位贝什米特问。
“我本来以为,你会被他们杀掉。”
“他们确实试图来着,没成功。”女人坦坦荡荡,神色没有完全的变化。
“你的精神面貌好的出奇。”
仿佛完全没有要被人杀死的恐惧,时间就好像避开了她,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还是那么的美好无瑕。
“那你应该也明白他们是出于什么理由,把我送到意/大/利的。”
她说,“我不会傻到哪个将军、哪个元帅支持他,我不知道。”
于是罗维诺调查了那辆将军车,发现主人是支持路德维希一派的。虽然觉得那位将军不会大张旗鼓的把她抓出来,但是还是要小心一点,前头刚签好了合约,后头转头就撕的人多了去了。
德特里希确实给路德维希和他们牵了线,搭了桥。
那张签署令,知晓它的人数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你来自哪个邦?啊不对,哪个大区?”
他愣了一下,“巴伐利亚。慕尼黑—上巴伐利亚大区。”
“莫尼黑还是个好地方,啤酒馆暴/动,慕尼黑会议?”
“噢,我喜欢吃那里的白香肠,你说,能不能为了满足我一个人的口欲,让全巴伐利亚的白香肠都给我吃?或者我吃不了,我转卖给其他人?”
“不可能的事。”
“巴伐利亚在1871年并入德/国,也不奇怪,德/国每个州几十多年前基本都是独立的……”
“在普/奥战争中,巴伐利亚、符腾堡、巴登、黑斯—达姆斯塔四邦选择支持奥/地/利,极力反对与北方普/鲁/士建立同盟,这就让德/国的统一在南方遇到了强大的阻碍。”
她继续,“不过也为难你们,明明是非常反对统一的,现在不得不替德/国卖命了。”
“不过,说了这么多,好像有点扯远了,我就是想吃香肠而已,贝什米特们应该不会介意我吃了那么多的白香肠吧。”
“不,”德特里希强调,“我们是自愿的,而且你不能独占所有的白香肠。”
“为什么?”
“我这么喜欢吃白香肠,如果有人愿意成立一个白香肠王国的话,我也愿意做白香肠王国的皇帝,”
“恰恰问题就出在这里,即使你是白香肠王国的皇帝,你也不能霸占白香肠……”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收声。
而对面的人面带嘲弄,“没关系的,现在的德/意/志是帝国呀,我知道。帝/国嘛,肯定会有专/权者的。”
“你!”
“有段时间我在想,”阿桃没有在意他手上冒出来的青筋,“奴/隶社会取代了原始社会,封建社会取代了奴/隶社会,现在资本社会要取代封建社会,正常的是社会在变革,但是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帝/国呢?”
“文明应该是一直向前进的没错,然而伴随着它的永远也有野蛮。我一直在怀疑我们的社会到底是文明的呢,还是怎么样的呢。”
“我知道你想拿大英举例,”她打断,“为什么一战的爆发有你们呢?因为你们这些新冒出来的资/本主/义国/家要挑战它们老/牌资/本/主义帝/国呀。”
“当然,你们非要和英/国比烂的话,那就是,”
“烂还要跟别人比烂。”
“你现在看我是有点马后炮,但你看看前面的殖/民国家是怎么干的?英/国为什么能成为第一地盘大的殖/民国/家是有它的道理的。”
“唔,美/国财团背后也有好多是犹/太家族组成、操控的,你们怎么没本事去跑到美/国去搜刮?”
“哦,我忘了,美/军现在还是不败的神话。”
“我说你们这个确实有点操之过急,要是我的话,占一个地盘,先稳固住,再慢慢打嘛。”
不过德/国人也知道他们的优势是闪电战,闪电战本来就和她所说的这个内容相冲突,假如一个国/家面对他们的闪电战,扛住了就差不多,扛失败了,那就玩完了。
闪电战的优势就是快速占领,如果给他们时间巩固地盘的话,闪电战的优势会慢慢消失。
“如果那个时候不着急着打英/国或者苏/联,可能还会好一点。”
“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失败。”
“好了,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
阿桃一时嘴快,看见对面的人已经按耐不住冲上来要暴打的手,深情怜悯极了。
很多人还沉浸在幻想里,直到他们正式来到战场,而正视战争的人没几个。
或者说,许多人战败之后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战争而导致信仰崩溃呢?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德特里希面色如霜,还是开口:“有意愿陪他们吗?”
她收敛了表情。
“我火气很大的。”
两个人就沉默了,连视线也不想和对方相交。
“如果元/首改变政/策,你能和其中一个结婚……”
“不干。”女人嚣张的一踢桌子,“老娘不干。”
青年就很惊愕,“为什么?”
“我目前不结婚也不打算生娃,”
“不行。”
“凭什么你说不行?”
“凭什么管我啊!”
“你们的德/意/志妇女结婚、生娃和我没关系!”
“有种你们上单身税!”
她的喊叫要冲破天际似的。
“而且我记得,你们为了保证所谓优良后代。就叫一些妇女去说生娃,sper是陌生人的!”
“这不就是圈养起来的动物吗?!”
“把女人圈养起来?!在他们眼里,女性唯一的价值是生育吗?!
如果生出来的雅/利/安婴儿带有某些残疾和缺陷,那么“生育农场”中的护士会毫不犹豫地将婴儿毒死或饿死。
类似的“生育农场”当时在被纳/粹占领的许多欧/洲国/家都存在过,甚至包括德/国自己境内。许多金发碧眼的德/国未婚女子和已婚妇女都疯狂地响应的号召,在德/国士兵开往前线时,纷纷与他们发生。
甚至还嫌十月怀胎批量生产雅/利/安婴儿速度太慢,于是干脆直接绑架其他国/家具有雅利安血统和相貌特点的金发儿童,将他们送到德/国人抚养。
据估计,整个二/战期间,在被纳/粹占领的欧/洲国家至少有25万儿童被纳/粹分子绑架,送给德/国家庭收养。
仇恨。
没错,是仇恨。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满腔的仇恨,甚至全部宣泄到了自己身上,德特里希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不是在苏/联人那里看到过的,而是女性对男性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