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较武(1 / 2)
另一场地是望舒阁,休憩聊天的地方,随行的家眷不用去练武场比试的,此时就在这里聊天。
让月澜想不到的是月弥也没去练武场,和一个男人聊的正欢。
亭阁之间,灯觥交错,不知什么法器环绕亭台之外,让夜景看着如梦似幻宛若身处银河。
他直勾勾看着虞渊,虞渊知晓他要去找月弥询问月多颜的消息,下巴微扬,准他去了。
月澜垂头去了,小步跑上去,盯着月弥的背影,直奔目标,他到月弥身后拽住她,低声喊道:“小姐。”
月弥讲话被打断,不悦回头,看见是个侍童,一把掐住他的脸,迷眼:“你最好有事。”
可眼前侍童并不慌乱,只是艰难开口:“天溯阁,今夜子正,我把你要的东西放到玄序阁后山。”
闻言,月弥挑眉,捏了一把他的脸:“你是月澜?”
月澜没答话,只看着她道:“若我拿到,月多颜确实能得救,对吗?”
月弥拿出一枚映石放在掌心,“你不是一直想要她的消息吗,在这里。”
她上下抛了两下,看月澜面露焦急,就笑道:“今夜子正,月浅会去那里拿东西,这个,也会交给她。”
虞渊兴致索然,看两人讲了话,就见月澜难掩低落的下来,在他身边站了会儿就要离开。
“我想回去了。”
“怎么,没有你阿姐的消息?”
月澜摇头,“我也累了,您在这忙就好。”
虞渊没觉得自己忙,反而闲得要死,也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愈发温和了,不过马上也要到练武的环节了,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抬起酒杯,他朝月澜离去的背影看去,想不通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烈酒入喉,先柔后烈,他品出些味道,心道这世间美酒倒是比好茶更香些,又给自己拿了壶。
他能看到在场所有修士的修为,大多集中在结丹,这很正常,因为都是年轻的修士,骨龄都在二十左右。
台上几位长老在讨论最近又有一位洞虚期的散修陨落了,到时候可以让各族弟子们历练历练。
此界修士但凡到了洞虚期,陨落后他们的能量也是十分强大的,除非自爆,其他多数会形成一处秘境,相当于另一处空间,里面会孕育珍宝无数,危险程度看陨落修士的修为境界。
洞虚期远算不上绝世高手,用来历练后面结丹突破元婴的弟子们刚好合适。
虞渊想起自己肉身便是陨落此界,是不是也得有个什么秘境之类的,毕竟自己肯定是比洞虚期的修为高上许多的。
望舒阁逐渐清冷,人都往练武场去,虞渊被引了一天小路提前到场,开始满脸倦色地瞧他们底下如小鸡抢米互啄,直到一位身穿破烂一样的年轻人负剑上台,他才抬了抬眼皮子。
大长老贺兰玄见此,吹胡子瞪眼,觉得虞渊把这场凌云宴当儿戏,所以他才撒野不遵,只是碍于身份立场不好说什么。
“轩辕派第三十四代掌门人,轩辕古。”
台上,这小子没说其他的,只是肩膀肌肉鼓起,自我介绍以后便将目光放到对手身上。
他拿了把重剑,剑尖指地而立,他双手扶柄。现在很少有人专门再修这剑,吃力不讨好,所谓的第三十四代掌门人,其实整个门派也就他一个人而已。
底下多的是没见过轩辕派仙门的人,稍微理轩辕古一下,他就能滔滔不绝的将他们轩辕派的曾经风光挨个讲一遍,大家只当他魔怔了,吹牛逼安慰自己。
没有人把这位扎小辫的落魄蠢货放在眼里,所以当他将重剑提起,用脚重重踢了下那柄剑,飞到了对手眼前,以及他自己也瞬间闪到了对方面前,距离不过两拳,就将对方秒杀了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什么?”
有人迷茫,有人震惊,趁着全场哑口无言时,轩辕古一抱拳,嘿嘿一乐道:“欢迎今年大家积极报名我轩辕派的学习弟子啊。”
毕竟轩辕派落魄极了,人气稀缺。
他的对手没什么大事,也是没来得及有大事,被秒杀他反应不过来,一旦反应过来了他肯定会纠缠到底,到时候场面就不是很好看了。
贺兰承站在虞渊身边,虞渊问他:“若让你对上他,你有几分把握?”
贺兰承道:“若我没无名剑,大约只有五层。”
不过他提起了轩辕派的往事:“轩辕派的掌门轩辕恒是当年着名的‘天地一剑’,罕见的大乘期高手,只差一步飞升成仙,但门派确实来着不拒,大多是些苦命人,也没什么修炼天赋,结果就他一人苦苦支撑,他的轩辕宝剑又惹人虎视眈眈,最后果不其然在围剿下陨落了。”
“那把剑呢?”
“一直在找,没找到,本来陨落十年足够让人把心思歇一歇,结果这个小子蹦出来,若他得凌云首席,旁人必然会将这小子抽筋扒皮也要他将轩辕剑的下落吐出来。”
对他感兴趣的人很多,贺兰玄首当其冲,他上台,对着被吓一跳的轩辕古勾手:“我来试你几招。”
能和高手过招,轩辕古求之不及,兴奋地冲上去先发制人。
他抱着学习的心态,贺兰玄是抱着试探的回击,想让他把压箱底的招全使出来,没想到轩辕古这人,完全就是拼蛮力,招式全无,连灵力都很少用。
“你是炼体者?”贺兰玄也发现了,停下来问他。
“啊?”轩辕古被迫停下,挠头问:“什么是炼体者?”
见他不知油盐,虞渊笑了一声,贺兰玄回到长老台,挥手示意较武继续。
像轩辕古这种小门派黑马,一鸣惊人的还是少数,多数还是大宗门弟子占上风。
贺兰承的表现优异,月弥,轩辕古,贺兰余,最终在四晋二时遇见了。
不过贺兰余不知怎么,没有上台,月弥直晋,贺兰承险胜轩辕古。
“说不准贺兰承真的崛起了呢?”
“贺兰余不是没上台么?”
“上台了又怎么样,你看这月弥,不像善茬,不好对付,没准贺兰余就是怕遇见她败了,才不敢出面的。”
私语声窸窸窣窣。月弥实力不容小觑,台上她黑裙裹身,长发被盘到脑后,只留碎发微扬,笑起来时红唇和她母亲生得一模一样,天真恶劣。
“好久不见,承哥哥。”月弥玉手抚摸着手中法器,圆环内嵌水晶球,球内囚着一条千年毒蟒,整个法器散发着邪性的灵气。
她笑着嗔怪:“都怪月澜哥哥,抢了弥儿的位置,不然嫁给承哥哥的就是弥儿了。”
台下人闻声,议论更激烈,虞渊眼神冷下来,拍了拍手,清嗓道:“如此遗憾,不若今日弥补了如何?”
“今日较武,若贺兰承赢,你便替月澜再嫁一次,任他去哪,从此你是贺兰承的正妻,如何?”
“荒唐!”贺兰玄急道。
月弥脸也沉下来,问道:“若承哥哥败了呢?”
“那他就入赘到你月族去。”
“前辈!”贺兰承闻此,不可置信的看着虞渊。
“怎么,你会输?”虞渊瞥他。
“……不会。”贺兰承咬牙。
气氛至今晚最高潮,贺兰承和月弥针锋相对,众人叫好声中,贺兰玄收到一条密音。
不过几秒,他闻声色变,勃然大怒,拍桌吼道:“封锁宗门,定不能让这贼逃脱!”
情况不清楚如何,贺兰玄暂停了较武,并恳求在坐所有的能人小友能配合调查,贺兰家会给予相应补偿。
虞渊眉心一跳,月澜离去的背影在他心头浮现,他起身,锁定了月弥,看她脸上果然无意外之色,他便了然。
与此同时,天溯阁山脚——
月澜慌不择路,他扒了守山的校服软铠穿上,往山上跑去。
天溯阁的山和玄序阁连着,他能在子正时分跑过去。
山林漆黑,他不敢大幅度移动,只能看到昭明殿解开了御剑飞行的禁制,大批人从殿内飞出,四处搜寻。
怀里的玉简烫得他心口发疼,身后有动静,他只能捂紧了,咬牙继续逃。
天溯阁放出了灵犬,月澜如同惊弓之鸟,他只听蹄声哒哒,越来越近。
林中跌跌撞撞,月澜回头,在那头灵犬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时,一杆枪直穿透了那白毛灵犬的脑袋,连惨叫都没发出来。
“……”月澜腿软了下来,扑倒在地,惊慌的看向来人,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信步走过,一身黑袍,看不清脸,扬手将那枪尖还在滴血的长枪收回到手中,走到月澜的面前。
他蹲下身捏住月澜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将他的易容术解了。
端详良久,久到月澜吓得打颤,那人才以一种很怀念的语气道:“嗯,还真是很长时间没见过这张脸了。”
“你……你是,天溯阁老吗?”月澜强忍慌张,却还是忍不住发着抖,磕磕巴巴的问。
黑袍人没回答他,只静静地看着他,两人距离很近,可月澜却看不清他的脸。
“玉简,你不能带走。”他说着,手指一勾,四块玉简发着光从月澜胸口浮出,被他收回。
“不……大人,我……”月澜伸手去抓,扑了个空,可他也说不出任何辩驳哀求的话,因为此时眼前这人杀了他都不为过。
可是他怎么甘心。
“哭什么。”黑袍人抬手抹了他的眼泪,“没说不给你看里面的内容。”
他掐了个手决,在玉简上打了个阵,金光刺眼,月澜不适地闭上眼,随后感觉额间一凉,再睁眼时,眼前的黑袍人已经不见了。
他一阵头痛欲裂,几欲伏地翻滚,等清明过来时,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许多东西。
他试着回想,确实就是那四枚玉简的内容。他身上还莫名披着阁老的黑色长袍,来不及多想为什么阁老要宽恕他,马上到约定的时间,他得赶紧赶过去。
等马上看到玄序阁时,内外院已经被围住了。
他已经暴露了。
月澜往目的地赶,月浅一脸不耐的在等,见面就冷笑:“你完了。”
“月弥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月澜苍白着脸道。
来不及废话,月浅道:“我以为你会死在天溯阁。东西呢?”
“没拿出来,不过我记住了。”月澜开口,果然见月浅听到之后恼怒道:“你耍谁玩呢?”
“真的,我可以先告诉你解淫毒的药。”
月浅没说话,看着月澜让他继续说。
“海髓芝,天雷果,凝元草,金元子,玄藤,最后以潮海圣水炼制。
“不论最后成丹成水,都有效用。若服丹,不止解淫毒,而且会大幅增长修为。”
他急匆匆说完,月浅却不信。
“我怎么信你,你说的这些,哪个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仙草仙果,若这是解药,那毒药必然也可贵,族里没那么大方。”
月澜道:“毒药确实可贵,因为毒药主要贵在一味阴凝血上,阴凝血的主要来源就是我们这些被种了淫毒的人,这在月族并不可贵。”
月浅没再多说,将手中映石抛给他,就原地消失了。
原来这只是月浅不知用什么法宝弄出的分神影子。
月澜手捧那一块小小的映石,匆匆躲进了曾经和虞渊练功时设了幻踪阵的后山角落,然后闭眼窥探。
映石只会忠实记录它所倒映的一切,月澜仿佛置身于那天夜晚,月族宗门的天坑上月轮皎皎,照亮了院子内残忍的景象。
月多颜满身鲜血,被压制在地,月轻尘用脚踩住她的肩,狠狠碾了几下。
“唔…”一声闷哼,月多颜生生吞下这口血,然后疯了一样咧嘴笑了起来。
红口白牙,鲜血含在她嘴里流出,她抬头,眼神是惊人的亮,满含仇恨,眼皮绣满金纹,她仙骨在眼,在族内罕见,美丽妖异,且极其适合修炼瞳术。
不过月多颜爱剑,她笑完,啐出口血,冷声道:“我高看你了,月轻尘。你不光是毒,还蠢,怨不得族长要将你留在族内。”
月轻尘听多了骂她蠢的话,却依然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怒极反笑,嘲道:“那又如何,我可以永远在母亲身边,不像你那宝贝幺弟。”
听到幺弟,月多颜狠狠挣了一下,没挣开,怒道:“你把月澜怎么了?他在哪?!我要见他!”
“我不杀你,”月轻尘蹲下,拍了拍月多颜的脸,“月澜已经因为你和我做交易嫁去了贺兰家。”
“你知道的,就是今晚,若不顺利,他大概已经被发现是个毫无修为也无仙骨的废人了,贺兰家,把他弄死了丢出来也不意外。”
她每说一句话,月多颜就拼命撑着手肘,尝试起身,每一次被压下,她都咬牙在喉咙怒吼着再起来,孜孜不倦。
月轻尘见她狼狈,不由得觉得好玩:“何必浪费力气呢?你已是个废人,金丹被挖去,灵脉尽毁,右手和左脚的筋也被挑断,何必呢?”
她娇笑着:“呵呵呵,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吧,若他死了也罢,若月澜不死,你就会成为我掌控他的最好把柄。”
“像条狗一样,成为我的奴隶,成为弥儿的奴隶,想活着就对我摇尾乞怜吧?我就给你一口饭吃,也得是别人剩下才有你的份。吃不饱,你这张脸也有几分颜色,去勾引男人,求他给你吃,好不好?”
话必,她像是爽得不行了,仰天长笑着转身离去,将院子的门关紧下了禁制,压制月多颜的人也放了手,退到周围看守她。
院内死寂良久,月多颜一次又一次想站起,又摔得趴下去,终觉自己已然真如月轻尘所说,成了一个废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多颜也笑,她边笑边垂着头爬起来,从发鬓开始,满头青丝变白发,她捂着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月族……”她喃喃:“我月多颜,永不为奴!”
“更不会成为澜儿的把柄!”
月多颜抽出一旁的长剑,朝着双目重重划去,她惨叫凄厉,却并不松手,反而反手将剑刺入胸口。
守卫阻止晚一步,慌忙去报,月轻尘又回到这个院子,冷眼看着地上双眼血肉模糊,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月多颜,“卷了扔到山下吧,活不成了。”
至此,就是映石全部的留影记录。
虞渊找到这里时,就见月澜缩在角落,双目无神地流泪。
他身上的黑袍品质是灵阶,显然不可能是月澜的,而且易容术已经被解开,贺兰家已经锁定了月澜,月澜一露面就得被贺兰家就地缉拿。
偷天溯阁,真是好样的。
虞渊无法不恼怒,月澜骗了他。
他走过去,拽住月澜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赫然道:“你又骗我。”
又?为什么他要说又。
印象中,好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
发丝扯动头皮,月澜痛醒一样,看到虞渊,泪流得更凶。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支柱,一个发泄口,他魔怔了一样,拼命的想往虞渊怀里钻,伸着手想揽住虞渊的脖子,却被虞渊掐着脖子推开了。
月澜喉咙里发出悲鸣,他至此已经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像是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也已经没人在乎他的去留。
他把手放在虞渊掐着他脖子的胳膊上,此时的他又像是冷静下来了,泪水从脸上滚落至下巴,最后滴在虞渊的手腕上,他轻轻笑道:
“……杀了我吧,大人。”
“求求你。”
似乎被那滴泪烫到,虞渊蓦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