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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经理立刻开车送我和妈到医院,但我们仍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亲家公当着妈的面打了亲家母一个耳光,妈呼天抢地,嚎啕大哭。
矿坑的工头过来向妈解释说:「木架坍塌的地方正好在他身前,我大叫,他却像鬼迷心窍似地毫无反应,沙土一下子崩了下来,完全压在他身上。」他难过地说:「这几天他都是这样魂不守舍,我警告过他,要他振作点,入坑随时会有状况,一定要提高警觉。可他总是叹气,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妈和二嫂、孩子们除了哭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二哥被推出急症室时,我们围在他身旁痛哭,大哥和三位姊姊先后赶到,我们一起陪着二哥的大体移送到殯仪馆。
宋经理陪了我们一整天,几次妈情绪激动,都亏有他在一旁安慰。晚上,他开车送我们回家,安顿好妈后,我送他出去。道别时,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拉近我,我情不自禁伏在他肩头痛哭。
「好好哭一场吧!憋了一天,一定很难过!」
痛哭过后,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
「快进去,外面风大,伯母还需要你照顾,我先走了,明天我替你请一天假,你好好休息。」
「谢谢你!」
第二天早上,大哥来泰山,妈没有理他,他落寞地问:「你今天还要去殯仪馆吗?」
妈哭着说:「他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去看他,你不准我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入殮时,你看了会伤心。」
「…」妈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擦泪。
「你要去,我载你去。」大哥说。
大哥!你真让我疑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怨你?
三哥来电话,决定提早在下星期五返国,留三嫂在美处理未了的事务。
二哥作头七时,啟云、啟智扶着虚弱的二姊来上香。妈看傻了,坚持要送二姊住院,三哥和二姊夫长谈后,终于获得二姊夫同意让二姊住院洗肾。不过,二姊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惊闻二哥去世的消息时晕厥了两次,洗肾等于拔去她最后剩馀的精力,三天后,她也撒手人寰。
不到一个月,妈痛失一儿一女,再也无力承受哀痛而病倒。
三哥正式到化工厂上班,三嫂回国后,忙着整理家和办理小妍的学籍,因此,妈住院期间,只有我和大嫂、大哥一家人轮流照顾。
医院、公司间是条漫长的路,宋经理每天到医院接我上班,下班时,再送我到医院陪妈。他告诉我,他和玉綺间最近和平了许多,我替他感到高兴。
不过,公司却不平静,苏怡把宋经理接送我上下班的事,像在播连续剧般,一日一报,精采至极。可恶她颠倒本末,把宋经理夫妇吵架的事,全部连线到我身上,我成了眾矢之的;在公司的八小时,随时都会听到尖酸刻薄的话;不经意的回头,也会对到斜睨的眼神。
医院到公司的路再遥远,我也不得不拒绝宋经理的接送,但他却说:「伯母快出院了,如果现在突然停止,不正好给他们把柄,还真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况现在玉綺和我生活愉快,董事长也知道你的事,你不必在乎别人的间言间语。」
二哥、二姊的身后事办妥后,妈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她问我:「阿祥有没有提到我出院后回那里?」
「没有。」
「我想回泰山,不过阿祥前天来时曾说,他们替我准备好一个房间,随时欢迎我去玩。」
我问:「你比较想住三哥家,是吗?」
「我不是想住你三哥家,只是看你二哥和二姊说走就走,我又这么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谁料得到。」最近存在她心里的不幸太多,她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
我摇高床头让她坐起来,为她梳理突然染满霜白的蓬松乱发。心想,也许我应该主动向三哥提出这个要求;不是我不想照顾妈,而是单靠我的关怀是不够的,因为妈是传统下的女人,儿子才是她一生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