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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节后就去石家庄,但是把裤兜掏空也凑不出路费和住宿费,甚至连买烟的钱都一省再省。
我们在桥洞底下实在是唱累了,坐了下来休息,看着来往不绝的人流,我们突然感到一丝迷茫。
小舟从地上捡起一个烟屁股抽了两口:“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攒攒钱吧。”
周游虽然本身是做纹身的,但这边他熟,很快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场子,我们又开始过起了美国时间。
这样的生活和我们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我们却没有从前那样好的心态以前一晚上能拿几张票子能笑疯,而现在我们只感觉自己变成了流水线的工人,反复大量地排练着那些垃圾,说不出来的憋闷。
这几个月陈开带着我们做的音乐找老板谈了很多次,终于让老板勉强松了点口,让我们看情况演唱。
于是在演出的最后半个小时里,我们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们的作品呈现出来。
台下依然是喧哗的说话声,投过来的目光里无一例外的都是奇怪、质疑和嘲讽。渐渐的,“什么玩意?”“吵死了!”“神经病!”之类的醉鬼叫唤此起彼伏。
我们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安,我甚至能看到陈开满额头的汗和紧皱的眉。在越来越混乱的场面下,我心底的怒气失控地钻了出来,砰地一声,我把鼓面敲烂了。
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呆呆地坐着不知道怎么再进行下去,他们也都停下来看着我。
啪——
一个酒瓶子飞过来砸在我的鼓架上,玻璃碎片猝然炸开,我急忙闭眼抬手去挡,可还是闪躲不及。再睁眼时,额头上划破的口子淌出一条鲜血从我眼角流下。
小舟最先反应过来,嚎叫着抡起贝斯就砸了下去,陈开他们紧随其后,场面彻底失控,卷入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也冲进了这场混斗。
于是,这几个月辛辛苦苦赚进口袋里的钱最后全赔了出去,完全就是一场荒唐惨烈、且毫无意义的闹剧。我们几个不同程度地负伤,而我最严重,一拳打出去把自己手腕震骨折了。
我们几个彻底老实下来。
最后在老板的调解下,顾客勉强答应和解。只是端来一箱开了盖的啤酒,每个瓶子上面都插着一张票子,顾客的态度很明确。
我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让吹瓶的,但让吹一箱的还是第一次。
我没有别的办法,把票子扯出来揣兜里,然后边吐边吹,直到整个人神志不清倒地不起,也不知道喝完多少。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骨折的医药费把我们惨淡的兜底掏得一干二净,我别无他法,给蒋磊打了电话,他二话不说给我打了笔钱,并苦口婆心地劝着我回去吧。
我苦涩地敷衍着他,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最后挂断了电话。
我们被迫在西安停留了下来,他们都开始出去找了个杂活干干。而我因为手腕受伤变得无所事事,只能时不时跑到周游那个窄小且生意惨淡的纹身店里转转。
但我们什么都没做,我这幅样子实在是无能为力,我们这这一周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他给我洗澡时帮我打了一发。
只是让我越来越不自在的是,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又不仅仅只是暧昧。一段时间下来,忍无可忍的我绕着弯子以刻意冷漠的口吻提醒他。
他的脸上连伤心都藏不住,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我不由地在心底痛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却又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在感情上,我从来都是最无能为力的那一个。过往种种的消耗,让我再难投入进其他任何感情纠葛。
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说:“做爱吗?”
这个跨度也太大了,我不免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在上面。”
我想了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耸耸肩:“没问题。”
虽然我的时候,我会获得更多强烈的快感,但这半年爽下来,我也绝不好意思再保持那种有来无回的混蛋行径。
只要他提出要求,我没有不去满足的理由。
但我能回应他的,也仅仅如此了。
他实在太温柔了,我看着有点不忍心,让他放开了来,他却摇摇头。被多余感情包裹下的性爱让我很不自在,即使没有多少不舒服的,但我实在有点兴致缺缺。
我想以后不会再和他发生这种关系了。
结束后,他问我想不想纹身。
我见过他刺青的技术,还不错,于是点点头。他便在一旁画了一会的图,然后在我左脚脚腕上纹了一尾鱼,看起来只是寥寥勾画的几笔,但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
我低头看去,水墨色的鱼轻灵飘逸,仿佛空游。很好看。
“我本来想纹在你的腰窝里,性感刚刚干你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但我又想想还是算了,就纹在你脚腕吧”他停顿了下,把声音放低:“这样,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有些无奈,我并不想和露水情缘建立这些复杂的联系。但是,这一次,我却没能够拒绝他。
好在,这晚过后,他也再没表露过任何多余的感情,我们不约而同地对这个晚上的一切绝口不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当然,也就此回归正常的朋友范畴。
我还是会来他的店里坐坐,看看他纹身,给他打打下手。有时候晚上关店后,他看我实在无聊,也会叫上我一起去小舟和陈开兼职的那个酒吧喝几杯,人虽然多,但是我还是有些意兴索然。
我无奈地看着缠着纱布的右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我想我真是闲出病了,我必须要找点事情干了。
正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我被这奇怪又飘忽的感觉支配着转过头,看向一个角落里的卡座。
我直愣愣和那人对视了半响,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怎么会在这!!?
周游推了推我:“看什么呢?”
我回过头,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我心神不宁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什么。”
直到玩到散场,我都没敢再回头。可是离开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我朝周游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然后掉头走回那个卡座边上。
他醉醺醺地抬头看了我一会,满脸的嘲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又怎么都透露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要装作不认识我了呢。”
“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反应半天才回话:“到这边出差”他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着我,但眼神很散,难以聚焦一样迷离:“来碰碰运气。”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西安这么大,数不清的酒吧舞厅,他来碰什么运气?我真想骂一句他是不是疯了。
可是此刻,我们两个的的确确正面面相对着,隔着五百多天,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我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命运的魔幻。
我把他带回附近的旅馆他好像又长高了,整个人挂在我身上很重。虽然黑色的西装被他压得满是褶皱,下巴上还冒出了一些不经修理的胡渣,可是整张脸看起来都坚毅成熟了不少。
一进房间,他便吐了,吐完之后就倒头昏睡在床上。
他头发凌乱地散在满是汗的额头上,眉毛紧皱着,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我站在一旁犹豫了半会,刚想拿帕子给他擦擦脸,可他却突然死死地拽住我的左手,用力之大到我的手掌都泛白了,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不要、不准、别走之类的字眼,仍然是带着点任性的语调。
我无奈地盯着他,直到很晚他沉沉熟睡之后,我才把手抽出来,我低头一看,手背还残留着淡淡的指印,而掌心已被汗液浸得黏腻。
我把他整理了一下,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
却仅仅只是看着他,看到天色泛白,我才搓了搓脸,起身离去。
我把他带回了附近的旅店,他好像又长高了,整个人挂在我身上重得不行。虽然黑色的西装被他压得满是褶皱,下巴上还冒出了一些不经修理的胡渣,可是整张脸看起来都坚毅成熟了不少。
一进房间,他便吐了,吐完之后就倒头昏睡在床上。
他头发凌乱地散在满是汗的额头上,眉毛紧皱着,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我站在一旁犹豫了半会,刚想拿帕子给他擦擦脸,可他却突然死死地拽住我的左手,用力之大到我的手掌开始泛白。
他的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不要、不准、别走之类的任性字眼,又用脸和嘴唇在我手背上蹭着。
即使我和他间隔了如此漫长地一段空白时间,可我仍然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整颗心好像被温软的情绪死死揪住,浑身僵硬到动弹不得。我无奈地盯着他,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为他发热发烫。
我不由自主地想着,他真的是来找我的吗?哪怕只是碰碰运气?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这么久了,他也有想过我吗?可是他又有女朋友了……如果他是来找我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老朋友叙叙旧?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脑子里挤满了无数猜想,直到很晚他沉沉熟睡之后,我才把手抽出来。
我低头一看,手背已被掐出红红的指印,而掌心也被汗液浸得黏腻不堪。
我把他整理了一下,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却仅仅只是看着他,看到天色泛白。
很奇怪,我居然一点都不困,而除了忍不住地疯狂猜想他的意图,我的心境其实异常平和,什么愤恨、痛苦、默不作声的歇斯底里都好似消失不见,这就是时间给人带来的变化吗?
不过……我竟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格外爱看他睡觉的样子。
他翻了个身,眼皮微动,好像随时都要醒来一样。但我实在还没做好就这样面对他的准备,我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拧开门就要离去。
“……姜沉?”
他睡眼迷蒙的看着我,一手撑起腰,一手捂着肚子,脸上茫然中带着点痛苦:“你去哪?”
我迟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好像胃痛……”
“……”
我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的神态,看着不像是装的……或许是我完全分辨不清他是不是装的。可我没有办法,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给你去买点吃的。”
刚走出去没两步,我回头问他:“你有钱吗?”
他愣了下,摸了摸裤兜,然后指着外套:“钱包应该在内兜里。”
我掏出来抓了一把,也没数,就下楼给他买吃的了。
当我提着几袋油条豆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洗好脸正在刮胡子。
他瞅了我一眼,又冲了下脸,然后凑了过来:“饿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