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2 / 2)
冯夫人道:“你有话便说,怎么与我绕起来了?”
花姐福了一福,道:“我想,不如咱们舍两张度牒出去,凡度了的,只要她还在佛门里,就该想着是咱们给的度牒、念着咱们的好。这是一生的善念,娘看呢?”
冯夫人笑道:“我的儿,还是你聪明!”又让儿媳妇去打听度牒多少钱,划出钱来去办这个事儿。
冯大娘子心道,这家里进项不多,一口气倒出去不少,这妹子是怎么了?难道是对亲事没了别的指望,只好寄望鬼神了?
她不敢驳冯夫人,只得接了。出去使人一打听,说是一张度牒要一百二十贯。
花姐听了,心道:一百二十贯,那我出得起了!到时候我也要领这个差使,借这个势,使我的私房多买一张度牒,再从我房里出绢布,做几身僧衣,我自家身量的也多做两身。
她心里把后路都安排了,也不对兄嫂说,也不与丫环婆子讲。
待回到房里,却听王婆子回说:“一张度牒一百贯。”
花姐就知道,这里头有人吃了回扣了,心道:那更好了!还能省些钱安排旁的事。她知道冯夫人御下严厉,自己一旦逃走,房里仆人必吃瓜落,思量着先借故把房中的丫环撵走,王婆子也赶走安排好,给她们些钱,使她们受责之后生活也有些着落。
自己还须得做两身男子衣裳靴帽,以防叫人认出来。还得留意梯子在何处、京城何处可以暂时栖身等。
她不打算离京城太远,一则孤身前行也没个目标,二则路上确实难走。总之,先离开冯府,再做别个打算。
冯大娘子因乞巧将近要办事,便回了冯夫人,度牒这事须得些时日,等乞巧节后,在冯夫人生日的时候,直接拿钱给庙庵等处:“叫他们自己买了。”
花姐因有自己的打算,便说:“不好不好,钱给了庙里,是方丈、主持们定了给谁,是他们的人情了。不如我们陪娘各处走走,择了投了缘的、未受戒的,叫他们领咱们的情。”
冯夫人听女儿的,冯大娘子无奈,只得说:“那也要乞巧后。”
冯夫人道:“乞巧后,你着紧办。”
花姐算着冯夫人的生日,心道:那我的男子衣裳也该赶紧准备了。
又借口要给哥哥们做衣裳,开始动手准备。料子才备下,乞巧节便到了。
此时房中上下都知道她查问钱财是为了施舍,又都不背后对王婆子指指点点了,王婆子心情也好了不少,说:“正好,乞一双巧手,好做衣裳。”
花姐笑笑,与冯大娘子跪在冯夫人身后,一齐拜了下去。
那对婆媳祷的什么不知,花姐双掌合什,念的却是:织女织女,你是仙子,求你赐巧手的人太多,我不求你这个。纵有无双巧手,困于此处或困于彼处之内宅,又有何用?终不过一个巧手的徒囚而已。但乞赐我半分勇气似小祝,叫我能迈出这一步,不求你亲自解我困厄,只求我不再做囚徒。
拜完起身,忽然失笑:想来小祝不会拜织女的吧?她拜孔夫子还是孙将军?她可真是个……
……
祝缨当然不拜织女,不过张仙姑拜,以前家里穷,摆不出这一桌子供品,也没几个人陪她玩儿。
如今倒好,左邻右舍住得都小有家资,女眷也有闲心,张仙姑倒与她们玩得开心。
祝缨也不管这个,依旧读书、练字。
到了八月里,张仙姑又张罗该给祝缨做秋衣了:“哎哟,怪道人人都要做官儿,这米、这衣料、这草料……哎哟哟都不用自己愁了……”
祝缨与大理寺诸同僚的散官品级到底是升了,因品级升了,因是散官虚衔,能拿的钱米还是多了一点点的,又有地方上往京城各衙孝敬的,祝缨也分了一些,张仙姑更是开心。她一开心了,念叨的事儿就少了,全家都挺轻松。
这一日休沐,祝缨穿着衣做的便服,往街上转了一圈儿,与张仙姑的“大兄弟”张班头一起吃了回茶,回来路上给祝大捎了一包卤味下酒,又给张仙姑买了包点心。
张仙姑接点心又笑骂:“你有钱没处使,又乱花!我不能再吃啦,再吃,再胖,点心不花钱,衣裳要花钱呢!”
祝缨道:“又馋,看到了眼睛都要长在上头了,又不舍得吃。就吃了,胖了再做。再说了,本来是太瘦了,胖点儿好。”
母女俩正温情脉脉,突然,门被拍响了。
张仙姑张口就说:“谁啊?!”
祝缨听这声音很急切,对张仙姑道:“我去开门。”
门一拉开,却是陈萌亲自到了,他好有一个多月没找祝缨了,此时过来,祝缨问道:“怎么了?”
陈萌挤进门里,反身将门一扣,在祝家小院里来回逡巡。祝缨问道:“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冠群没在你这里吗?”
“啊?”
“少装了!你一向有主意的,说,是不是你干的?”
同路
这事儿还真不是祝缨干的。
祝缨被这当头一喝,脸上定格了一下,旋即问道:“你先别急,仔细说,大姐是怎么不见的?是不是误会?出门没告诉家里?”
陈萌狐疑地看着她:“你真不知道?上月我找你,你说要想想。想想就没了下文,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不会不管冠群。你究竟是怎么把她变没的?”
张仙姑之前也懵了,此时凑了上来道:“大公子,可不敢这么讲!我倒想叫花儿姐跟咱们老三一道过日子哩,这不是她们家不讲道理么?你看,我这几间屋,这里说话,街坊都能听得到,哪能藏得下人?”
陈萌的目光在这母子二人身上来回转,问祝缨:“真不是你?”
祝缨道:“要是我,断不能叫你还怀疑是我。”
陈萌想了一下,道:“也对。”
祝缨道:“大公子,不差这两句话的功夫,你先告诉我,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说她出走,有什么痕迹证据?你们都看明白了?定是她自己走了,还是有什么内情?大姐要走,是因选定了什么不好的人么?是什么样的人选?方便安排不惊动那位夫人的时候,带我去看一看痕迹么?我想,我找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看不到痕迹,我也不敢全然信了是她自己走了的。设若有个万一……”
陈萌道:“你能相帮那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