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2 / 2)
“……边事犹殷,戎车屡驾,军兴取给,皆出邦畿。九伐之师,尚勤王略;千金之费,重困吾人。……虑失三农,忧深万姓,务从省约,稍冀蠲除,用申勤恤之怀,以救茕嫠之弊。在京诸司官员,年不?请俸。其诸州府县官职田,据苗子多少,三分取一。随处粜货,市轻货以送上都,纳青苗钱库,以助均给百姓。”
朝堂整个犹如滚油滴水,炸开锅了。
什么?意思?
建康京的大小官员一年不?发俸禄?
所有的官职田按苗捐三成入太仓?
席司徒是真疯了吗?!
“陛下……”
太府寺卿东门光出列,只是他才出口两个字,就被户部侍郎宋式给截了。
“东门寺卿掌邦国财货、平准,如今建康米价几何,三十税一可能将米价降下去?”
东门光瞪着宋式,他要说的根本就不?是三十税一的事儿。
没?错,三十税一,百姓手中粮多了廛市米价定然回落,米价落,百姓安,还能打掉一批利用国库亏空而趁机囤货居奇的不?良商人,朝廷和皇帝还能得一个好名声,一举数得。
但这也没?有让百官一年不?领俸禄,不?仅不?让领俸禄,所有官吏甭管大小,只要有职田就得捐三成给国家。
官吏也是人,也要吃饭养家啊,这不?胡闹么?!
“强迫课捐,如此苛政,岂非叫人寒心。”一名内给事说道。
宋式说:“我记得你家族地强征佃户杂捐,还差点儿闹出人命来,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族人如此做派叫人寒心。”
尚书?左丞道:“国库亏空巨大,就算我等捐三成,又能补多少。三十税一不?妥。”
宋式说:“国库为什么?会有巨大亏空,难道是饭都吃不?饱的百姓亏的吗?”
太子闻端转头?看着舌战群臣的宋式,他以前没?发现此人如此能说会道。他又朝户部尚书?闻人商霖看去,闻人尚书?手持笏板不?动不?言,身?边吵吵囔囔他一个字都不?吐,任由宋式把众人给撅回去。
闻端忽然发现,他掌户部几个月了,户部人人向他禀事,自以为控制了户部财权,实际上,他连边儿都没?挨着。
户部尚书?闻人商霖是谢禹珪一手提拔上来的,户部虽不?像兵部那样上下几乎都是席荣安排的人,可几个重要位置都是谢禹珪一手安排的,其他人根本插不?进手。
宋式也是,他在算学上天赋少有人及,由于出身?寒门没?路子在太府寺常平署做了个书?令史蹉跎了多年,人到中年运气来了,无意中被谢禹珪发掘,一路提拔到了户部侍郎上来。
因?这份知遇之恩,宋式是谢禹珪的死?忠,朝廷上下都知道。
看宋式这大杀四方?的样子,明显是谢禹珪授意的,所以这份兖州来的奏疏谢禹珪早就有底了。
更甚者觉得掌宋国财权的是谢禹珪,这份奏疏说不?定是谢禹珪的意思,他想?要减赋又拿众人开刀,然后找到席荣,二人一拍即合。
这么?一想?就很合理啊,否则席荣怎会好端端管到税赋课捐上去。
“谢內史心系百姓,叫人佩服。”柳光庭把刚才讽刺席荣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了谢禹珪。
“应该的。”谢禹珪居然认下了。
柳光庭猛然意识到,席荣和谢禹珪很可能合作了。
原本席荣就已?经权势滔天就差加九锡了,他和谢禹珪两人明里暗里多方?联手与之抗衡还有点儿勉强,现在谢禹珪要是倒戈到席荣那边,那自己……
柳光庭心下震动不?已?,险些?失态。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不?用三年,这朝堂上就没?有他们河东柳说话的地方?了。
柳光庭冷静下来,目光在乱哄哄的廷上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模样的太子闻端身?上。
太子去协理户部当初还是他暗中推了一把,正好。
朝堂上还在为减赋和课捐吵个不?停,还没?有正式定下,民?间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不?信三十税一,又盼着能三十税一。
宋国不?禁民?议,茶寮瓦子食肆这些?地方?日?日?在言减赋一事,百姓一会儿赞扬某个支持减赋的官员,一会儿大骂某个反对的官员,相当热闹。
三国探子一时有点儿看不?懂宋国是什么?操作,真打算休养生息藏富于民??
他们把消息传回各国,叫齐国和二魏都心生警惕。
而宋国干办处也不?是个摆设,前头?三国探子帮宋国宣传国库亏空,现在张瑾传令潜伏在三国的探子,让他们宣传三国要效仿宋国减赋,三十税一。
宋国物产丰富、商贸兴盛,降了田税可以从其他课税补上,那三国可没?有宋国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尤其是西魏,才经大旱,要三十税一的话,他们国库里能跑马。
西魏皇帝穆泰得知自家被偷,满长安京都在说减赋之事,气得在殿中大骂宋国皇帝闻燮。
帝师嵇合说:“这主意……不?像是席荣的手笔,他做事不?是这种风格。”
穆泰暴躁:“管他谁的手笔,长安现在到处说朕要减赋,总是闻燮干的吧!”
嵇合被穆泰吼得脑子嗡嗡的,他年纪大了,越发听不?得吵,可吵的又是皇帝,他还不?能让他闭嘴。
更何况,宋国减赋这件事最叫嵇合在意的不?是减赋本身?,而是谁给席荣出的这个主意。
四国分立多年,大家都是老?对手,对彼此的行事风格可说是了如指掌,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大致推测出目的和接下来的路子。
可这次,这缺德到家的神来之笔,是谁的主意,目的何为,嵇合竟猜不?出。
“陛下,”嵇合道:“现今最最重要的是搞清宋国的真实目的。”
穆泰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闻燮老?贼还能有什么?目的,他就是故意恶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