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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有芳,我信过你。”
未经十六年的岁月消磨,他死在那一年,如今这副容貌也与当年如出一辙,潘有芳胸膛剧烈起伏,他嘴唇颤动,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在这个人面前反驳一个字。
“将军……”
潘有芳喃喃,他一边往后躲,一边说,“是吴岱!是他轻信日黎亲王,是他给我设下圈套……”
阴寒之意陡然临近,潘有芳的声音在被那隻骨节苍白的手攥住衣领的刹那戛然而止,他根本不敢对上那样一双眼睛,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法自控,飞浮的莹尘便是束缚他的绳索,恐惧挤压着他的心臟,他几乎连呼吸也不能。
“给谭广闻的假军令,难道不是你让杜琮送去的?”
“……是。”
潘有芳喉咙发紧,附着在他身上的莹尘变得棱角尖锐,浸透衣料,狠狠地破他的血肉,这种尖锐而灼烧的疼痛,令潘有芳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可是那都是吴岱逼我的!是他用我亲族的性命为要挟,我以为,我以为时间上来得及,所以……”
“你亲族的命是命,”
徐鹤雪的手扣住他的脖颈,指骨用力,收紧,“我三万靖安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是吗?”
因为动用术法,衣袍底下不知多少伤口皲裂,原本干净崭新的衣袍又染上斑斑血迹,他俯下身,“那么多人,因为你而背负叛国重罪,他们死在牧神山,无人收殓,无人在乎,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怎么敢?”
怨戾之气几乎充盈徐鹤雪的胸腔,他周身的莹尘像发了疯似的钻入潘有芳的血肉,折磨得他惨声连连。
“他们之中,有人救过你的命,有人与你喝过酒,真心诚意的,叫过你一声‘潘大人’,我却问你,原来在你心中,为我大齐护佑国土的这些将士,都是不足为重的蝼蚁吗?”
他松开潘有芳的脖颈,站直身体,冷眼看着他在地上蜷缩,咳嗽,挣扎,看他被莹尘折磨得翻来覆去。
“如果不是吴岱害我!”
潘有芳浑身剧痛,他颤抖着声音,“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害您,我也不想害靖安军!我真的不想……”
不知是疼的,还是这桩血淋淋的往事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眼睑湿润,“将军……我真的不想。”
走上这条不归路十六载,潘有芳杀了窦英章,弃掉杜琮,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如履薄冰。
他不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哪怕是忍着怨恨与恶心,与吴岱和平共处,哪怕是成为南康王父子的走狗,无论是谁,张敬或是孟云献,又或者是如董耀一般的那些年轻的,天真的人,只要当今君父在,他们就只能闭嘴。
可是,
潘有芳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过,有朝一日,他会遇见亡魂复归。
他亲手灌过哑药的将军,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