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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挺欣赏这样的女子。
风雪扑簌,拍落栏杆。
淡雾在屋中凝聚成形,徐鹤雪满身斑驳血迹,鬓发散乱,他迷茫地盯着香案上被许多供果围在其中的那颗兽珠。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听见院子里的动静。
沾着血污的衣摆在门槛微晃,他一手撑在门框上,抬起眼睛,飞雪弥漫,晁一松与好些个夤夜司的亲从官正满脸笑容地将那些系了红绸的箱笼抬到后廊来。
周挺一身官服严整干净,雪粒子拂过他绯红的衣袂,他从袖中取出一根金簪,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这是家母的用物,若姑娘愿意,就请收下。”
玉烛新(一)
那是一支莲藕金簪。
莲花如簇, 莲蓬荷叶栩栩如生。
倪素几乎是在看见它的那一刻便立时想起,她的母亲似乎也有一支相似的金簪。
记忆里,她儿时常见母亲戴它, 但随着她与兄长长大,随着父亲意外离世, 母亲的衣着越发素净,金银首饰也少了很多精致的式样。
雪落金簪,犹如盐粒般晶莹。
倪素回过神, 抬起眼睛对上面前这位衣冠端正的周副使的目光,“即便官家的旨意还没下, 小周大人你这么做, 无异于与黄家作对。”
“此事你不必担心,”
周挺看着她, 他历来习惯于沉默,但今日他却想对她多说一些,“倪姑娘, 我母亲此前来过你的医馆,你们已经见过面,今日这些聘礼, 也是我请母亲匆忙备下的, 她说,若非事出紧急, 她亦不愿唐突姑娘,来日我母子, 再周全礼数。”
倪素隐约还算记得那位夫人。
但片刻, 她后退一步,在周挺一瞬黯然的目光注视下, 她双手压在腰侧,稍稍屈膝,“对不住,小周大人。”
周挺握着金簪的指节紧了又松。
他本该止于此,却禁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倪素想了想,问他道,“小周大人可还记得,之前我在吴府门口发现了两枚银针,并将它们交给了你?”
“记得。”
“若我此时再问你,可否让我为吴岱治癫病,你的答案还是一样吗?”
寒雾浓浓,雪落满肩,周挺站直身体,“是。”
“但是倪姑娘,我并非轻视你的医术,我只是不想你卷入那些争端,亦不想你过得太辛苦,我不是要以男女之别来约束你,我的本意,是保护你。”
洪流汤汤,而逆流直上之人,一定会很辛苦。
但她本可以不必那么辛苦。
倪素双手拢在袖中,却依旧僵冷得很,雪粒沾了她满鬓,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笑了笑,“那么,你的回答,也就是我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