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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得人骨缝里都结满了冰。
回南槐街的路上,街边的灯影寥落,她小心地将那团光护在怀中,带着它回到医馆。
推开他那间居室的门,倪素翻找出所有的香烛,一盏,一盏地点满整间屋子,然后她便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那团光,期盼它能够变成他的样子。
可它没有。
“徐子凌。”
她捧着它,唤了好几声。
它还是那一团淡薄的光,悬在她的掌中。
无边的寂静中,倪素看向对面那张书案,案上放着一隻纸鸢,她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拿起它。
这是一隻莺。
他亲手削的竹篾,亲手添的颜色,从骨到形,无一处不美。
他时常一个人坐,要么安静地看书,要么在檐廊底下做纸鸢,像一捧清冷的雪,日光却怎么也晒不化。
倪素临着灯,在书案前坐下,却不防衣带勾在一旁的匣子上,那匣子方长,看起来是专放画轴的,锁扣却没扣紧。
她放下纸鸢,抽出勾在锁扣上的衣带,打开那隻长匣,里面静放着一幅画。
倪素认出那是之前她与徐子凌在永安湖游湖时画的那幅,那是她亲自请人装裱的。
倪素伸手触摸它。
半晌,才将它从匣中取出,解开系带,在案上铺展。
她记得这幅画的所有细节,记得当日他在侧,用那支她塞给他的笔,描画湖景的神情与模样。
永安湖畔的绿柳如丝,湖上的波光粼粼,游船一隻,飞鸟成行……
可是此刻,
她的目光落在那画中的谢春亭,亭中本该空无一人,可却不知何时,竟添了一个女子的侧影。
穿着与她一样的衫裙,梳着与她一样的发髻,手中还有一杯果子饮。
甚至连她被风吹起的耳畔浅发,都那样明晰。
眼泪如簇,毫无预兆地跌出眼眶。
此间灯影明亮,倪素抬起手,那团漂浮的,淡白的光,又落来她的手掌。
她想起今日刑台之上,想起张敬说的那番话,想起徐子凌不顾一切地俯身挡在他老师的身上。
她忽然发觉,
那落下来的断头刃,不止夺去了他老师的性命,也将他,又杀死了一次。
永遇乐(二)
张敬人头落地之时, 云京城中大雪弥漫。
正元帝翌日醒来,让吴贵妃扶着在窗边站立了片刻,碧瓦之上积雪未化, 满目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