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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摇摇头,十分坚决,“你听我的,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即便我嫁到他们家去,我也还是咱们家里的人,你是我弟弟,我一定管你。”
“他们不好……”
韩清喉咙干涩,瓷碗的边沿烫得他手心冒汗,“阿姊,他们待你,不会好的。”
若好,她就不会被虐打折磨。
若好,他也不会几年都见不上阿姊一面,万般无奈之下,入宫为奴,以此换钱给母亲治病。
若好……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在说什么?”
妇人迷茫地望着他。
韩清收敛心绪,舀起一杓汤药,道:“阿姊,你受了风寒,便该吃药。”
“我受了风寒?”
妇人喃喃一声,“这药……要多少钱?”
“阿姊放心,这药是我在外做活挣的银钱买的,既没偷也没抢,但阿姊不喝,就是浪费了。”
妇人一听这话,果然不敢浪费,“那,我还是喝了吧。”
她也不要他一杓一杓地喂,自己端过碗来,如饮水一般喝了下去,韩清在旁提醒她小心烫,却听外头传来内知小心翼翼的声音:“郎君,有人来了。”
很快,有人踏上阶来,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色衣袍,腰间佩刀,携带满身水气而来,在外头唤了一声:“使尊。”
瓷碗“砰”的一声摔碎在地。
韩清回头,对上阿姊苍白无血的面容,她颤抖起来,尖锐地大叫:“阿清!杀我的人来了!我要死了!”
“阿姊……”
韩清立即想要上前安抚,妇人却推开他,双膝一屈跪下去,朝着门外的青年磕头:“大人,奴家错了!奴家不敢杀夫!是他打我!我受不了了,别杀我……”
周挺立即退到檐廊另一边去,由门挡住自己的身形,不再让妇人看见他。
韩清蹲下去将失控疯癫的妇人扶住,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阿姊,没有人要杀你,你忘了吗?你被官家开释了……”
“……是吗?”妇人神情空洞。
“是。”
韩清看着她鬓边生出的几缕霜白,明明,她也才将将四十岁,“阿姊,如今已无人再能伤你。”
秋雨迷蒙,拍打窗棂。
韩清忽然想起方才在孟府里听孟相公说的那番话。
君王的一时喜怒,可改既定律法。
律法不公时,便如他的阿姊,忍受夫家多年折辱打骂,而夫家无罪可诛,她忍无可忍怒而伤夫,夫未死,她亦从死罪。
但官家一句话,便令阿姊无罪开释。
律法有公时,便如国舅吴继康,徇私舞弊,谋害冬试举子之性命,本有其罪。
但官家有心包庇,便令倪素求告无门,只能赌上性命,上登闻院受刑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