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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鹤雪走了过去, 她竟真的牵住了他的衣袖,他不自禁地垂下眼睛,也还算克制地看了一眼她的手, 他从油纸包中取出来一个浑圆的月饼,递给她:“枣泥馅的,你喜欢吗?”
倪素“嗯”了一声, 吸吸鼻子, 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咬月饼。
走过那座灯山旁, 徐鹤雪其实有些难以忍受周遭偶尔停驻在他身上的视线,即便那些目光不过是随意的一瞥, 也并不是好奇的窥视, 可他只要一想到阳世才仅仅过去十五年,他也许会在这个地方遇见过往的同窗, 也许会遇见老师,也许,会遇见那些他曾识得的,或者识得他的人,他便难以面对这街市上任何一道偶尔投来的目光。
他怕有人当着她的面唤出“徐鹤雪”这个名字,他抬起头,审视她的侧脸,又忍不住想,若她听到这个名字,她会是何种神情。
可她很安静地在吃月饼,也不看路,只知道牵着他的衣袖跟着他走。
徐鹤雪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心头的这份惶然难堪而化为雾气,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这条回家的路。
她这个时候,是需要一个人在她身旁的,真真实实的,能被众人看见的,能够带着她悄无声息地融入眼前这片热闹里。
徐鹤雪早已没有血肉之躯了。
他做不了那个人。
可是,他很想。
徐鹤雪安静地看着她吃月饼。
月饼盈如满月,而她一咬则亏。
——
吴府里的奴仆们正忙着除尘洒水,为方才回来的衙内驱除晦气,太医局的医正在内室里给吴继康看诊,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则在外头与吴太师一块儿饮茶。
“这都是好茶叶啊太师,给咱家用,是破费了。”梁神福瞧着一名女婢抱上来几玉罐儿的茶叶,他端着茶碗笑眯眯地说。
“梁内侍在官家跟前伺候,这么多年闻惯了官家的茶香,想来也是爱茶之人了,你既爱茶,又何谈什么破费不破费的。”
吴太师说着便咳嗽起来。
“太师在宫里受的风寒怎么还不见好,不若请医正再给您瞧瞧?”梁神福不免关切一声。
“不妨事,”吴太师摆了摆手,“其它什么毛病都没有,只是咳嗽得厉害些,再吃些药,应该就好了。”
“太师多注意些身体,官家虽没见您,但是贵妃娘娘这些日子都在官家跟前呢,”梁神福收了好茶,便知道自己该多说些话,“当年官家微服巡幸江州,正遇上那儿一个姓方的纠集一众庄客农户闹事,若不是您临危不乱,敢孤身与那姓方的周旋,招安了他,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呢……”
那时梁神福便在正元帝身侧随侍,正元帝一时兴起要去寻访山上一座道观,却带少了人,上了山才发觉那道观早已被一帮子人数不小的盗匪给占了。
“您如今虽然已不在朝,但您先头的功劳苦劳官家心里都还记着呢,再说了,还有贵妃娘娘呢,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衙内真去给人偿命?”梁神福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那到底只是个举子,官家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可衙内不一样啊,自从安王殿下夭折后,官家就一直没有其他子嗣,衙内入宫看望贵妃的次数多了,官家瞧着衙内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