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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憔悴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冷笑,“咱们也不能事事由着他倪宗欺负,倪家的医馆生意他要接手便由他,但这些田宅家产,他做梦。”
“母亲……”
“你听我的话。”
倪素才开口,便被岑氏强硬打断,“你若真为我好,便趁早走,别让你二叔算计你,你去找你兄长,带他回来,到时再名正言顺地拿回咱们家的医馆。倪宗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得风风光光的办我的身后事,至于家中的这些奴仆,等我一过身,钱妈妈自会替我遣散。”
钱妈妈不说话,却忍不住用袖子边儿擦泪。
交代完这些话,岑氏仿佛已花完所有的气力,她也不容倪素再说一句话,闭起眼,平静道,“去吧,我累了。”
倪素捧着匣子,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她站起身,被星珠扶着走到门口,那片仲夏的日光明亮而炽热,铺在门槛。
“阿喜。”
忽的,她听见身后传来岑氏的声音。
倪素回头,床幔挡着,她站在门槛处以不能看清岑氏的面容,只听她道:“此道至艰,天底下多的是小心眼的男人,你怕不怕孤身一人?”
钻营妇科的女子,多与下九流的“六婆”无异。
倪素忍了好久的眼泪如簇跌出,她站在日光里,影子静静垂落,她望着淡青床幔里的人,清晰地答:
“母亲,我不怕。”
雨霖铃(五)
夜雨声声,碾花入泥。
倪觅枝携女婢穿过廊庑,还没走近书房,她回头接来女婢手中的热羹,上前几步停在门前。
“咱们大齐律法都准许女子改嫁,偏她岑子淑贪慕我倪家的家业,不惜为此做了多年的节妇,连县太爷都嘉奖她,还给她弄了一个贞节牌坊!她住的那可是咱倪家的祖宅,可我如今想踏进那门槛都难!”
房内又是摔盏又是怒吼,倪觅枝双肩一颤,抿起唇,有些不敢敲门。
“主君何必动怒,这几日小的看医馆里的坐堂大夫去她那儿去得很勤,她以往就是再不待见您,也是会请您进门用茶的,如今几次三番闭门不见,只怕是病得起不来了,”内知一面躬身拾掇碎瓷片,一面抬起头谄媚道,“她病得起不来,那青岚郎君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正是您光明正大收回自家家业的机会么?”
倪家的家业原也丰厚,当年在泽州也算风光一时,只是在倪准,倪宗这对兄弟十几岁时,他们的父亲倪治光经营不慎,加之北边打仗,将家底赔了大半。
医馆是倪家祖上的立身之本,若非倪治光贪心插手旁的生意,他也不可能会赔得太狠,倪治光痛定思痛,带着一家子人从泽州回到雀县老宅,用仅剩的家财重开几间医馆,又添置了布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