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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八月,正转战中原的岳飞,在军营之中得到了相州传来的消息,他敬爱的师尊韩嘉彦,五月时在建康江畔指挥船隻救助南逃难民,船隻不幸翻覆,落江溺亡,尸骨无存。家中人已将她的衣冠与安阳长公主墓合葬。
岳飞闻讯恸哭一夜,翌日整顿精神,翻身上马,继续提枪驰骋疆场。
……
建炎三年十二月,蜀地。
已然辞官隐居乡野的谢盛,每日仍保留着前往镇上茶肆,听说书人讲外界情势的习惯。他已年近古稀,如今时局艰险,兵荒马乱,这蜀地却像是一方净土,暂时还无硝烟之争。
只是谢盛也无法肯定,何时蜀地也会再燃战火,他忧心忡忡,不知自己还能搬到何处去?这里才是他的家乡,若真到了那时,哪怕以老迈之躯举着锄头和金人战,他也不愿逃走半步。
今日说书人又提到了朝中君臣怯战,谢盛感到心中窝火。离了茶楼,却撞见了自家年纪最小的小孙子竟然不在书院里上课,居然躲在茶肆不远处的铁匠铺屋檐下读小书。
谢盛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拐棍悄声凑到孙子身旁,一把抓住他,用拐棍打他屁墩,怒道:
“你这小兔崽子!又逃学!”
“啊!爷爷,爷爷快松开,疼!”孙儿大叫起来。
“给老夫看看你看得甚么闲书!”
“这不是闲书!这是夫子写的书。”
“甚么夫子还写这种书?”谢盛蹙眉。
“就是夫子写的书,夫子给孙儿看的,孙儿没撒谎。而且今天也是夫子早放的学,叫我们回家看这本书,做读书笔记。孙儿就是怕您不信孙儿,才不敢回家的。”谢家小孙子委屈得眼泪汪汪。
谢盛半信半疑,问道:“董夫子那老古董,怎可能做这样的事,你爷爷我和他是老相识。”
“是书院新来的夫子嘛,尊姓韩,我们当学生的不敢问名讳。”
“韩夫子?何时来了个韩夫子?”谢盛嘟囔着,夺过小孙子手里的书,瞧见书名为《华胥拾遗》,一时愣住。
他随即拽住小孙子道:“你且随老夫去书院,老夫要求证一下你的话。”
令谢盛惊讶的是,自家孙儿确实没撒谎,今日隻上了半天课便放学了,放学的正是韩夫子,也是韩夫子给学生们一人发了一本《华胥拾遗》印刷册来读。
而不巧的是,韩夫子也不在书院里,说是家中夫人今日身体抱恙,得早些回去照顾夫人。
谢盛便干脆领孙子回家,他罚孙子去抄论语,自己却窝在书房里挑灯读起这本《华胥拾遗》,当他翻开书页,读到开篇谢无疾赶考病倒城脚下,被韩嘉彦所救时,登时震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