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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韩嘉彦长时间地沉默不答,韩忠彦抖了抖公服的宽袖,道:“你好好思量思量,这不仅关乎你一人,更关乎上上下下所有人。你已得罪太皇太后,开罪旧党群臣,只有相公主,才能平息这场事端。”
言罢,终于离去。此后,每日夜间都会来与韩嘉彦问答,直至逼迫韩嘉彦将那些违心的作答全部记熟为止。
人生二十四载,韩嘉彦头一回陷入了彻底的无措与恐慌之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又为什么偏偏是温国长公主,一切如同一场噩梦。数日来她每每追问苍天,都感到仓惶至极。
如果她真是男子,也许她还不会这般惶恐,可偏生的她是女子!这是一个绝不可向外透露的秘密,除了已然知晓秘密的那几人之外,韩嘉彦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他人,都会将自己陷入生死危机之中。
温国长公主,那个马车里惊慌的少女,那个楼台屏风后寂寥的少女,那个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的少女,那个渴望游遍万水千山的少女,与她成婚,成为她的驸马,喜悦否?缘分否?
皆非也!简直是上苍降在她头上最恶劣的顽笑,荒唐离奇!
韩嘉彦深深觉得自己会毁了公主,毁了她的一生。她只是一个假男子,假凤虚凰,何以为驸马?无限好文,尽在52书库 52shuku
那夜她在乳酪张家后院中见到的场面,如今仿佛成了她未来的预演。而她的下场,恐怕会比乳酪张的妹妹凄惨无数倍。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她本就以女子身份欺君中进士,因而士大夫的身份也是虚假的,不能庇护于她。她不仅当斩,还会牵连韩家,更别提查明母亲死因了。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进则抗婚,大不了一走了之,然这举动极不负责,造成后果不堪设想,必然引来轩然大波;退则隐忍,藏好身份,硬着头皮将假凤虚凰的戏码演下去,但这会直接导致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身陷危险之中,需要时刻绞尽脑汁藏好身份,编圆谎话,且不得靠近长公主。
进不得,退亦艰难,该如何选择?
她写了一封密信,讲明自己的处境,托雁秋带了出去送给师兄浮云子。当日,雁秋带回回信,师兄的回答很简略,但字字千钧:
【当择退,忍字当先。寻机促使太皇太后率先悔婚,此为上策。然则极难,需先自毁才得自保。汝当沉住心气,莫要自乱阵脚。罗天大醮之日,见吾传信后行事。】
韩嘉彦这几日每逢心中忧思张皇,便一直默念师兄的这段回信,总算是获得了一丝冷静处事的余地。
天光彻底照亮了轩窗,时辰到了,她整肃衣冠,推门而出。
上清储祥宫,位于旧宋门里大街,与观音院毗邻。韩嘉彦初入汴京时,就曾路过此处,只不过当时此处还在最后的修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