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嗯。”沈良点头,“孟家的公子也在那所学校读书,之前几次晚宴,孟家对漫漫印象很好,孟家小公子也对漫漫有心,两人再多相处几年,这婚事也就成了。”
孟家小公子,孟清越?
沈漫九恍然想起前世她去国外读书时,孟清越作为她的直系学长,温润如玉,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孟家那时候在南国位高权重,孟清越的父亲孟则身居国家财政部部长的高位,只是官场向来波诡云谲,一朝剧变,孟则锒铛入狱,孟清越匆匆回了国,后来两人就几乎没了交集。
沈妈妈轻叹一声,“漫漫的意思呢,前段时间听她的意思不愿意出国。如果非要联姻的话,我倒觉得顾家也不错,漫漫又从小和京墨那孩子一起长大。”
沈良冷哼一声,言语间尽是不屑,“顾家,靠黑道发家的,在上流圈子里永远上不了台面,漫漫只能嫁进孟家,也必须嫁进孟家。”
沈良目光凌厉矍铄,“再者说,她的意思有什么重要的,从小到大我事事依她,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花了无数心思把她培养成上流圈子里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她和名门世族联姻,不是让她和来路不明的混混在一起鬼混。”
“沈家的根基需要夯实,沈家缺权力的庇佑。”
沈漫九怔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觉得难以喘息,从小到大一直以为自己是沈家受宠的小公主,向来是有求必应,原来她一直敬重喜爱的父亲,竟然一开始就做好了让她联姻的准备?
沈漫九只觉得她对家人的认知忽然崩塌了,她究竟是他沈良的女儿,还是他精心培育的联姻工具?
她忽然想起前世时,秦灼洗完澡,刻意只围着一条浴巾,露着他那精瘦结实的腹肌在她眼前晃,有意无意地炫耀他的身材。
他说:“小九,你应该开心才是,至少我年轻力壮,能在床上把你伺候的开心。要不是我,为了你们沈家,你亲爱的爸爸就要把你送到大腹便便的高官秃顶老男人床上了。”
她当时一脸恨意地拿起床头的水杯砸向他,她信誓旦旦地说,“你少这恶心人,我爸爸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对我,你这个疯子!只有你才会那么恶心。”
秦灼眉眼间看不出丝毫喜怒,风轻云淡地接住向他砸过来的杯子,走到床边把她抱进怀里,轻吻她眉眼。
他望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小九,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可以做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前世很多关于秦灼,关于沈家的记忆纷涌而来,像是散落的珠子被串了起来。
比如说,沈家出事后,沈良带她去应酬,她被人下了药失去了意识。
在她醒来后,秦灼和她在酒店的同一间房里,但他却没碰她。
她一直以为那次是秦灼对她的恶意算计和掠夺,否则他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但,也许是她误会他了。
再比如说,那回之后,沈良会当着她的面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位能帮沈家的秦先生。
……
沈漫九觉得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海水,酸涩又沉重地感觉顺着血液流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她一直深爱,想要守护的家人,只是把她当成精心培养的工具,而她一直惧怕抗拒的人,反而是一直在默默守护她的人,那该多荒诞。
里面还在说着些什么,沈漫九却一句也听不下去,像又无数根细线疯涌撕扯着心脏,她慌乱地试图逃离,屏蔽这些声音。
沈漫九脚步慌乱,险些摔倒在地。
沈良在书房里听到动静,出来便见到沈漫九站在不远处,单薄的身影止不住地颤抖。
她眼眸泛红,盯着沈良,眸中汇聚着千言万语。
“漫漫,你今天又回来晚了。”
沈家晚上有门禁,九点以前必须要回家。
她和秦灼一起吃了晚饭,顺便陪他去医院拆了线,回来就晚了。
沈漫九垂眸掩着眼底神色,忽然自嘲地勾了勾红唇,“爸爸,我不会出国。”
沈良皱了皱眉,走到她跟前,“你听到爸爸妈妈说话了?”
“听到了,爸觉得我是你的女儿吗?”沈漫九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高了几分,带着委屈和质问。
“漫漫。”沈良意味深重,“你也成年了,也该懂事了。你当然是爸爸的女儿,但你更是沈家的孩子。”
沈漫九倏地笑出声,眼泪却不断滑落,“沈家……沈家又怎样?因为我是沈家的女儿就要按您安排的活着吗?就要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吗?”
沈良声色俱厉,“那你喜欢谁?那个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的秦灼吗?”
沈漫九死死咬着唇。
沈良眸色沉了几分,“你不用再去学校了,出国的事我也安排好了,没有置喙的余地。”他顿了片刻,“既然你听到了,孟家的小少爷,论样貌,论能力,样样出类拔萃,又对你有意,也不委屈你。”
“我不会出国,孟家现在风光,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沈家明明是做生意的,却非要卷进权力漩涡里,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沈漫九脸侧,力道很大,她白皙的脸颊当即浮现出鲜红指印,牙齿磕到唇上,鲜血直冒。
十八年来沈良唯一一次动手打她,因为沈漫九说沈家会一无所有。
也许是因为她不再是他眼里那个乖巧又懂事,人人见了都要夸上两句的女儿。
妈妈白钰赶忙上前拉住沈良手臂,“老沈,漫漫还是孩子,你别和她计较。”
“漫漫,和你爸爸道个歉,爸爸也是为你着想。”
沈漫九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破碎却折射着执拗又尖锐的锋芒,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外跑。
“漫漫!”妈妈在身后喊她。
“别管她,让她好好反思反思。”
沈漫九跑出了沈家的别墅,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只,她干脆踢掉另一只,赤脚走在水泥路上,麻木又凄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