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1 / 2)
太子本来就是这天下间最危险的职业,一个没有母亲护持的年幼太子,则更是危险中的危险。
萧蛮能活到成年,大概还得感谢魏皇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父子情,因此贵妃就算私底下折磨萧蛮,明面上至少不敢做得太过分。
要不然,一个从生下来就失去母亲的婴孩,被抱养在贵妃身边,贵妃要真敢下狠心赌一把的话,怕是早在许多年前,萧蛮就得没命了!
不、也不对……程灵思量着:萧蛮与六皇子有着八九岁的年龄差,在六皇子出生以前,贵妃没有儿子傍身,终究是要保住萧蛮性命的。
而后来六皇子出生了,萧蛮却也大了,懂事了。贵妃要再想对他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再如他幼时那般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贵妃要害萧蛮,下慢性毒药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程灵心念电转,片刻间思量了无数种可能,终于在某一刻,心头一动道:“萧兄,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时情绪难以自控,其实并非是你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受了药物引导!”
萧蛮微惊,一时有些迟疑道:“程兄何出此言?”
他自己都没察觉,在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其实藏着一份难言的期待。
难以自控的情绪已经是压在萧蛮心头的一个沉重负担,他曾数次丧失斗志,情愿死亡,也不仅是因为不想面对来自养母的逼压,更重要的还是在于,他无法接受一个难以自控的自己。
程灵也曾说过萧蛮本质与自己相类同,实际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萧蛮从前还总是否认这一点,他觉得自己自卑懦弱,远远比不上程灵。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他的骄傲体现在另一方面。
一个人,都有勇气放弃太子的地位,至尊的权势,甚至于是自己鲜活的生命,他又怎么可能是个庸人呢?
他只是,更在意“自我”的存在。一旦发现自己本身的意志与“自我”,有被魔念掌控的一天,他便宁愿连同自身都一起毁去!
这或许才是萧蛮总是想要自杀的根源所在。
他的骨子里,或许有着一种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自由与浪漫。
愿以生命做注,浪漫至死!
程灵望着萧蛮,缓缓道:“这世上,有些药物可以引导人的情绪与精神,使人精神躁动,情绪翻涌,严重时甚至出现幻觉,再加以引导,主人格便会在特定的条件下沉寂。”
是的,程灵终于想明白了!
中医当然没有什么人格不人格的说法,程灵在现代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心理学专家。不过在资讯发达的社会,她又学过基础中医,对此多少总有些了解。
此前想不到这一点,主要也还是因为程灵的思路没能调转到这个方向来。
如今通过熏香一事,程灵才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看明白了萧蛮此前突然发病的诱因所在。
不能说萧蛮自身的心理有一点问题也没有,但药物引导,一定占据一大因素!
别逼我装13
萧蛮在后半夜的时候告辞离去,临走前他对程灵说:“程兄,我或许,会对萧箬出手……”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萧蛮隐忍多年,至此已是忍无可忍。
致使他发病的真正根由,这还需要再进一步调查,但萧蛮却也决定给要给瑾贵妃找些事情做。
至于说他衣裳上的熏香有问题,这个是不是瑾贵妃派人做的——这方面萧蛮确实是没有证据,可是,有没有证据又怎么样呢?
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看萧蛮内心如何认定罢了。
接下来几天,坊间有关于程灵是“农神”在世的传闻越来越多,越演越烈,到后来,甚至还出现了一些非常夸张,神化的说法。
比如说,程灵会行云布雨术,挥手间便能催生万千青苗什么的……此类传言,就太过分了。
这也真正体现了什么叫流言不可控,人的天性就是喜欢以讹传讹,你以为你要传播的是甲,实际上传达的却是乙,在流传过程中,甚至还会变成丙丁戊……
到最后,跑个十万八千里都不奇怪。
嗐,还能怎么办呢?
前面说了,掩盖一个流言的最佳方法,就是创造出另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流言。
于是在后来,程灵参加了国子监祭酒章殿臣的赏石宴。
在赏石宴上,程灵小露了一手。
事情是从大家讨论《农桑实纪》开始的。
自汉以来,儒家的统治力量就逐渐占据朝堂,其余百家不说纷纷低首,却也难免黯然。
程灵写一部《农桑实纪》,虽然说很得魏皇看重,也非常有实用价值,但要说到学术地位,大概、可能、甚至都比不上某个学者随便写的先贤注疏。
因此在一开始,赏石宴上众人对程灵其实是有些轻视的。
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以章殿臣的身份,能被他请到宴上来的,一般来说,即便不是高官,也是鸿儒,又或者是在诗词文赋,又或者是在书画等道路上有着突出成就的大家。
程灵年纪轻轻,因为入了帝王的眼,而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这在某些读书人看来,难免就有媚上之嫌。
读书人表达不屑的方式多种多样,虽然说一般不会当面直接给难堪,但要是阴阳怪气起来,那也不是普通人可比。
总之,有种隐隐约约的排挤,但真要说人家具体有哪里不对,又很难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程灵默默地接受了这种轻视与排挤,一开始是不动声色的。
直到赏石宴的关键环节到来:读书人聚会,不管是以赏什么为由头,到最后总要以写诗作赋为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