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 / 2)
严律的精神逐渐在薛清极的呢喃耳语中稳定下来,他感觉到脖颈皮肤的湿意,他的小仙童竟然又哭了。
妖皇以为是自己这骤然崩溃的样子让他不知所措,才会胡言乱语,他竟然也胡乱地安抚:“怕什么。”
严律道:“我活的很长,很久,所以即使你寿数已尽,你已经不在了,这世上依旧有人爱你,十年,百年,千年。我将会是一块儿活着的你的墓碑。”
永远都会刻着你的名字。
他觉察到薛清极身体的颤抖,但却真实的让他心安。
手机在桌子上震了震,屏幕上亮起一条信息。
严律搂着薛清极,伸手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愣了愣。
薛清极以为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魇,抬头要说话,却瞧见严律皱眉将手机翻转过来,举到他面前。
信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以及一个标点符号——“蛟固、”
发信人:封天纵。
“封?”薛清极蹙眉,“翅族那个?”
“不,”严律道,“这标点符号乱用的妖,我身边儿只有一个,大胡。”
薛清极蹙眉:“他现在和封天纵在同一个地方, 都在蛟固?”
严律先给胡旭杰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自己的手机没关机,却用别人的手机联系, 十有八九是因为自个儿的因为一些原因用不了。
极大可能是在去蛟固的路上就被收走了。
“我去趟蛟固。”严律当即起身,立刻又因为右臂的尖锐酸痛顿了顿。
薛清极看出他身体的僵硬,抬手将他按回沙发,不由分说拽过他右臂, 在自己留下魂契的地方缓缓灌进些许灵力。
他留在严律身上的魂契被术强拴了上千年, 几乎以一种畸形的形态成为了严律身体的一部分,带来沉重代价的同时也有一点儿好处,就是严律对薛清极的灵力更容易接纳, 也更容易受到影响。
严律僵硬无比的右半边儿身体在薛清极纯净灵力的耐心抚平下缓慢松弛, 之前不自觉的抽动也随之减弱。
“一个妖,竟然能对一个仙门修士的灵力好不抗拒, ”严律自嘲道,“要是千年前有八卦报纸, 咱俩能上几个月的头条。”
说完看了眼薛清极,小仙童的鼻尖儿还带着些许擦过头留下的红痕, 尽管半垂着眼, 也能看出眼底的水色和眼尾的红。
严律心想,以前在弥弥山的时候薛清极就是太轴了,那会儿他要是肯这么跟自己哭一场, 自己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能当场破防。
他脑子一抽, 开玩笑道:“我刚给你塞进去的灵力,你这会儿就还回来了, 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好一对儿天残地缺——”
话还没说完, 薛清极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严律立刻闭麦,但表情显得很莫名其妙。
薛清极对严律这一开口就没好屁的嘴也算是习惯了,但每回严律开始胡扯,他还是恨得牙根发痒。
强忍着阴阳怪气的冲动,薛清极轻搓着严律的手臂加速缓解:“你现在时常梦魇,大多情况下醒来便会右臂酸痛,这毛病也是这术造成的?”
严律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沉默片刻,还是道:“不知道,可能是。以前没觉得,我睡醒了基本记不住梦里的太多东西,也是你和我一起睡之后才发现的。”
薛清极心里坠得发疼。
但凡是术都有消耗,要么消耗外界灵气要么消耗自身,严律显然已经到了消耗自身的阶段。
痛感迟缓、不时的酸痛以及大不如前的身体,这些还能算是对躯体的消耗,但频繁梦魇和偶尔会显出的恍惚就很显然是精神上的损耗了。
换个人来大概早已遭到孽气寄生,成了个活死人,但严律偏偏还能压下这些负面情绪。
薛清极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上神被孽气污染后选择严律来结束自己残留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祂看中了严律这份儿坚韧,也欺负了这份儿坚韧。
但祂别无选择,严律这样的品性祂难以再找第二个,事实也证明上神的确洞悉生灵之心,他没有辜负祂。
也幸好那些陨落的上神们没有转世之说,否则薛清极哪怕是找上一辈子,也要找到那些转世杀了泄愤。
他心里已阴毒地冒起了黑气儿,面儿上却并不显露:“你刚才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嗯,想起当时钺戎撑着我从弥弥山冲出来,”严律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由皱起眉,“但在山下被一个带着怨神的修士拦截,钺戎也就是在那时候被怨神攻击而死。”
薛清极:“修士?可还记得是谁?”
严律摇头:“不认识,当时因为毒酒脑子不是很清醒,记忆也比较混乱,只记得他说我的身体是他很需要的。”
薛清极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手腕儿,两眼死死盯着他。
“我当时已经不太能听清他的话,这人确实有些能耐,但我感觉他的魂儿和身体似乎不是很匹配,以至于仙门术法用的古里古怪,被我抓住空隙挨了一刀,”严律继续道,“胸口几乎被我那一刀划断,虽然逃走了,但基本是活不了的。”
他猛然想起另一茬,反手握住薛清极道:“你死之后,我和照真围剿使用淬魂的那几个世家,曾经在一家府邸里找到一个死人,胸口正是我留下的刀伤,我虽然不太记人长相,但自己留下的刀伤绝不可能记错!”
“死了?”薛清极轻声道,“怎么死的,倒是便宜他了。”
严律:“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已经得到了救治,身上全无孽化的痕迹,但偏偏就是死了,魂儿也没有留下一丝半点。”
不知为何,山神庙下洞中的白衣尸体同时闪过两人脑海,薛清极问道:“这不对,既没有孽化,身体应当是完好,他难道是没有穿衣服吗,否则你是如何注意到自己留下的刀伤的?”
严律略一停顿:“我说当时觉得哪里奇怪——他当时胸口大敞,绷带也全都散了,正常人哪儿会把刚包好的伤口拆开!但他心脏还在,只有刀伤留在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情况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