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话音刚落,右手便被一只浑厚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握住,那是一种很奇妙的触感,热乎乎的温度自掌心传来,将她包围其中。这种独属于帝王的霸道,由不得你半分拒绝。 轮回他细望着她的手背,唇角含笑:“红疹退下了许多,看来你这病很快就要好了。”“谢、谢万岁关心。”她有些磕巴,撇开了头不去看他。长这么大,耳濡目染的都是生存技巧,从未有人教过她,面对一个男子的暧昧与靠近,该如何自处。她的紧张与回避落在他眼中,便成了男女间的变相挑逗,他乐于享受这种情趣,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也不松开,直勾勾盯着她看。果然,青萝被看得不好意思,脸又红了起来,试图抽走自己的手:“没别的事,奴婢先退——诶——”一股力道带着她向前,稳稳落坐在花梨榻上。更确切的说,是紧紧挨着他的前胸,被他双臂圈在怀里,令她再无可逃之机。“谁说没别的事?”他下巴朝棋盘一扬,“这局替朕下。”她从未和男人离得这般近。近到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讲话时呼出的气息,掠过她的鬓边,挟着微小的暖流,呵得她痒。那从后包裹的体温,则似团团热浪袭来,将她围困中心,也不管她愿不愿,就一股脑的给予。一如他的人一样,毫无征兆且不由分说,暖烘烘,有一些舒服,可是那霸道的掌控欲,宛如猛烈的碳火,使得原本适宜的暖烘烘,化作热滚滚,烫得人局促,下意识的想逃离。可是她越逃,他越来劲,拈着棋子送至她眼前。“愣着做什么,执棋呀。”“我不会。”她摇头。围棋贵重,是有钱人的游戏,她这种穷苦孩子,哪玩得起。“那就学着。”棋子自他指间落于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是。”她抬眸望去,想看看月人怎么下的,却发现月人和自己一样,也变得像木头一样,直愣愣坐在那里,望着他们这边,仿佛一个多余的局外人。朱祁钰显然也察觉了,他没有催促,笑着向月人道:“当初小青萝为了你能进钦安殿,对朕是好一顿求,又对你好一顿夸。她没进过北五所,未曾受过嬷嬷教导,在侍奉夫君一事上还多有不通,你这个做姐姐的,以后要多带带她。”“是。”“遇事也让着她点,千万别染上那些拈酸吃醋惹人烦厌的坏习气。”“是。”“你素来是个乖顺懂事的,必不会教朕失望。”“是。”
月人向来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嘴里习惯性地应着,眼神却是恍惚,怔怔望着青萝,带着一丝迷茫,似乎陷入某个回忆。棋盘一侧的两只青花莲瓣纹茶盅里徐徐飘出热气,隔着缭绕的雾气,青萝与她四目相对,空气中一片安静,只听得到殿内火炉中噼里啪啦的烧炭声。在她漆亮明澈的眼眸里,青萝忽然读到了那段回忆。浮碧亭中,她与唐贵妃相对而坐,彼时,被朱祁钰搂在怀中相护的是她,被规训的是唐贵妃。而今日,情形改变,她坐在了唐贵妃的位置,青萝又代替了她。那充满疑惑的目光,仿佛在说:为何忽然变作了这样?她没有唐贵妃的嚣张与私心,更不曾做过错事,就成了新的局外人。皇帝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的宠爱青萝,视她如空气,毫不在意她的感受,话里话外规训着她:不要吃醋,要听话,还要替他调教。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她哪里不够好。青萝却慢慢地明白了。绿竹曾言:以御臣之道来御后宫,则无往不利。有没有做过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容许一家独大。不论给了你何等荣华,他都要你时刻有着害怕被替代的危机感,只有如此,你才会为了保住眼前的恩宠,想尽办法的讨好他。她是月人的危机,月人是唐贵妃的危机,唐贵妃是杭皇后的危机,杭皇后……又是汪皇后的危机。不过是一个轮回。听话就宠,不听就废。久而久之,所有女人在他面前,都会不断的退让自己而不自知。绿竹说的对,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好没意思。棋盘太久没有动静,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一步棋要想这么久吗?”“唔。”月人回过神来,执着棋子随便下了一处,她毕竟不是唐贵妃和杭皇后,可以心里一套面上一套,说些漂亮话来讨他欢心。他指间白棋吧嗒落下,冲着月人微微一笑:“你输了。”“是。”月人止不住的沮丧,沮丧里又透着无助。她实在想不出问题所在。青萝忽然生出很强烈的想法: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和月人走到那一步。朱祁钰则极其自然,他习惯了被迎合,只有别人在意他的感受,很少需要他去在意别人感受,月人的低落在他这里化为空气,一心来逗青萝:“平日里你总口齿伶俐,讲起话来一套一套,怎地今日叫花子卖米没几声(升)呢。”“奴婢不知说什么。”青萝微微低下头,心里直叹:就为皇后传个话,弄得两姐妹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