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鸡血或是狗血,一旦盛入碗中,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凝结成块。您再看窗上的血水,神婆来此已?有两个时辰,血水竟还?未凝固。”
神婆冷哼:“老婆子我说了,这是妖邪之力!”
难不成真的有鬼?
村民?们都是老实人,哪里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见神婆振振有词,还?敢和京兆府的官人叫嚣,他们不免倒戈,心?里又发虚了。
“不是妖力。”沈香微笑,“是您往血水中添了三七。三七粉这一味药材,用于人身,可活血化瘀。为了辨别三七粉的真伪,民?间常用猪血块来试其‘化血’能耐。若是血块遇上真的三七粉,可在一刻钟内消融化血。”
霎时间,神婆哑口无言。
神迹被拆穿了……她顿时汗如雨下?,只喃喃了两句:“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沈香不答话,眼下?还?是验尸要紧。
她和周仵作一并?入了家宅,翻动死者。
在查验尸身这方面,周仵作是行家。
他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后,对沈香道:“死者死于刀刃劈砍,致命伤在脖颈。凶手应当比她高,力气也很大。对方从背后袭击的女子,伤痕大多落于尸体?左侧,从伤口截面来看,此人的惯用手是左手,乃左撇子。”
沈香环顾屋舍,没有箱笼与衣橱被翻动的痕迹。
杀了人就跑,家宅还?处理得这样潦草,没有藏尸,也没有遮掩。
仿佛以此为乐……也无惧官人们查探,他在自?寻死路。
凶手不是为了谋财,难不成是私人恩怨吗?
但看刀痕,只致命伤下?手重了些,旁的刀痕都留了余地,也不像是泄愤。
案子里处处透着古怪,不知凶手意欲何为。
沈香在门边寻到了凶手踩过血痕留下?的足印:“您看,凶犯的脚掌颇大,和神婆对不上。”
沈香回?头,再看一眼神婆惯用的手,她是右撇子啊。
根据她日常用手的厚茧痕迹、足印、以及神婆和死者身高的比照。
沈香初步判断,下?了结论:“神婆不是杀人凶犯,但……她有备而来,定早知这一场血案,或许是共犯。”
沈香决定把神婆带回京兆府的牢狱里, 暂留几日。
暮色沉沉,星辉四野。起风了?, 该归府了?。
沈香对小?五道:“尸体带回衙门?里细验一?番, 再留下几个弟兄四处搜罗。这种?情况下,他定不?会带着凶器逃跑,罪证或许就抛在荒野, 便是没寻到人, 也能找到作案凶物。”
“是,二娘子放心吧,下吏知道如何?行事。”
沈香是没有官身的小?娘子,衙役好歹是胥吏,对她卑躬屈膝,实?则大大的不?合规矩。但他们觉得沈香身份不?一?般, 愿意听她调遣。
沈香又嘱咐了?周仵作一?声:“夜里劳您辛苦一?回,看看死者衣上有没有沾染血指印。倘若有, 请您临摹下来, 往后抓住嫌犯还能比照一?回指印, 确认凶犯真身。”
“二娘子谨慎,老夫必然留心。”
几人的差事都安置好了?,沈香不?是搜罗罪证的衙役,没必要留下添乱, 免得晚归教谢青担忧。
沈香刚到谢府门?口, 谢青果真在等?她。
今晚, 郎君没提灯,不?过府门?口倒新?挂了?几盏两重桃花宝盖灯坠的吊灯。灯屏上刺满绣四季花卉, 绒绒的、一?溜儿烛光,不?刺眼, 但雪亮,巷弄都被照明了?。
沈香问:“夫君是怕我寻不?着归家的路吗?把府门?牌匾照得这般亮堂,眼睛都要晃疼了?。”
小?妻子一?贯促狭,竟开起他的玩笑。
“既如此,小?香闭上眼,我牵引你走。”
谢青心情颇好,伸出修长的指节,轻轻覆上沈香的眼睫,莽撞地将她的光挡住了?。
沈香哪里知道谢青城府黑厚,还能见招拆招,她霎时受困于?郎君身前,受他挟制,逃脱不?得。
作茧自缚。沈香忽然想到这个词。
谢青揽着她入府。
夜风被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挡,沈香的脊背吹不?到风,闷闷的热,仿佛被裹入了?厚重的壳里,周身俱是谢青的气息,熟悉的、清冷的桂花香味。
近日他真温顺,竟没有换香。
沈香莫名想起谢青是很喜欢甜腻的血气,他硬生生克制住了?野性?,也临时改了?口味。
见不?见殷红血渍都无所谓了?。
他有妻了?。
沈香意识到,她成了?谢青的独宠,是谢青这个掠食野兽的掌中之物。
平日能看到郎君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觉得凶险,今日看不?见路,也瞧不?见人,谢青与生俱来的腾腾杀意压迫着人。沈香全凭感觉依赖谢青,脊骨竟会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战栗。
她被他拥着呢。
沈香倏忽停下了?步子,她能透过指缝的光,感知到环境的变化。
他们穿过很长的廊庑,眼下入了?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