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拉扯(2 / 2)
她抬起沾染灰尘的手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嘴角g起轻微的弧度,又重回之前的礼貌和疏离。
宋堇宁注意到她悬在空中的手,于是指了指餐厅右侧的推拉门,“洗手池在里面,你先去洗手吧。”
如果万柑在这里,看见宋堇宁这副主动又乖顺的样子,绝对会惊呆下巴。
而等万大少爷在太yan底下狂骑了二十多分钟回来后,纪津禾已经离开了。
宋堇宁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靠,四月里的天,这太yan怎么这么歹毒?”万柑抱怨着踏进门,满头大汗的,看见他这副岁月静好的漫不经心样儿,顿时觉得碍眼至极。
“嘭——”宛若千斤重的两瓶矿泉水被刻意加重力气放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万柑咬牙切齿地说道:
“来!狂骑四公里买的ai心矿泉水,都快热si老子了!”
闻言,宋堇宁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语气置身事外地补刀道:“那你为什么不打车?”
“……”
“嘶……”万柑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愚蠢行为,呆呆地张了张嘴,但随即又不内耗地冲宋堇宁狡辩,“我靠,都是你误导我。”
他拿起其中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口,想起来修电脑的事,于是问道:“对了,大神呢?走了?”
宋堇宁随意嗯了一声,视线依然停留在书上,没什么表情。
“可惜了,没要到联系方式,”万柑略带遗憾地咂了咂嘴,余光突然瞥见茶几上的手机,停下动作凑上去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出声,“这谁手机?”
宋堇宁闻言抬头看向茶几,翻页的手指霎时顿住。
“好像是纪……”津禾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宋堇宁顿了顿改口说道,“学姐的……”
话音刚落,手机像是感应一般突然震动起来。
“我靠,”万柑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瞪大眼睛,挠着头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她,这会儿估计早走远了。”
说话间,他转头看向宋堇宁,却见他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接通。
“喂?”一道听起来十分年轻的nv声从另一端传出。
“喂,你好。”
对方听见宋堇宁的声音后,明显愣了一下,才带着迟疑的声音问道:“请问纪小姐在吗?”
开了免提的声音传进两个人的耳边。
“她不在,我是她的朋友,你有什么事吗?”宋堇宁把手机重新放回茶几上,身t向前倾了几分,声音平静地回答道。
通话那端环境十分嘈杂,那人听到后也不纠结他的回答,语气十分焦急。
“那麻烦你转告一下她,让她尽快来江新医院一趟,她弟弟病情恶化,颅内大出血,目前情况很不好。”
“……”
这句话一说出口,整个屋内的空气像是突然凝结了一般,一时陷入了si一般的寂静。
“喂?”没得到回应的护士耐着x子又喊了一声,补充道:“他目前还在抢救室里,我们需要她来签字。”
“喂?”
直到电话另一端提高音量再次喊了一声,宋堇宁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呆呆的思绪一片空白,只有嘴巴一张一合礼貌x地回答道。
“好,我会转达给她的。”
“谢谢……”
电话挂断后,屋内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空气凝滞半晌,谁都没有开口。
“不然……我、我找一下陈籽吧,”万柑难得沉默,像跟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思量了一会儿才g巴巴地开口,“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家,至少通知一下她父母……”
“她没有。”宋堇宁出声打断他,深x1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万柑,带着他读不懂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呢喃一般。
“她没有父母……”
长指按压在柔软的沙发上,不自觉地用力、揪紧,指尖泛白。
短暂的沉静后,宋堇宁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一样突然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向玄关走去。
“喂,你去哪儿?”万柑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赶紧问道。
“医院。”
江新医院在南区的中心地段,又因为是周末,医院外面的人b平常多了不少,车连着车,人挤着人。
宋堇宁打车到的时候,医院附近的街道已经有些堵塞,他看着汇聚在一起的车流,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急匆匆地下了车,沿着路缘一路朝医院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好像只要晚一秒就会错过什么。
直到站在茫茫人海中,少年激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与之而来的是冲动过后的迷茫。
骑着电动车的人从眼前驶过,他站在人行道外看着伫立在马路对面的医院大楼,呼x1有些不稳。
手紧握住口袋里的手机,才意识到自己只知道医院的地址后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跑了过来,甚至不知道纪津禾会不会来。
她会去哪栋楼,要上哪一层,哪一间病房……
他什么都不知道。
理智缺失,逻辑断裂,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他b万柑好不到哪里去。
——“听说她家里有点困难,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还有一个分化成oga的弟弟要照顾,当初高考后就去打工了。”
孟熙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这一次却如同教堂敲响的悠远钟鸣,振聋发聩。
这只是她作为局外人看到的,或许纪津禾的人生b他想象的更加糟糕。
鼻头有些酸,心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顶着炽热的yan光,右手紧握,用力到泛白,oga不知所措地垂下眸,嘴角下压珉成一条直线。
就在这时,蓝白相间的公交车在医院旁的站点停下,纪津禾从上面走了下来。
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冥冥中似有感应一般,垂头的少年突然抬眸看向她的方向,公交缓缓启动,她的侧脸从蓝se的尾部一点一点露出。
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嘴巴因为惊诧的情绪张了张,发出几不可察的呼声,人行道的红灯亮起,他抬起的步子又被迫停下。
一分钟的倒计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熬过。
宋堇宁只能眼睁睁看着纪津禾背对着他走进医院大门,视线在漫长的倒计时和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上来回移动,咬唇思索了几秒后,就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快速横穿马路朝医院大门跑去。
他一成不变的人生再次脱缰。
每一次都与纪津禾有关。
宋堇宁跟着纪津禾的背影一路跑到住院部,二十多米的距离仿佛隔着山海一样遥不可及。差了十几秒,他只能停在电梯口看着显示屏,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电梯显示停在第七层。
于是快速上了另外一部电梯,按下七楼的按键后,他才猛地卸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电梯边上,呼x1因剧烈的奔跑变得急促,嗓子有些疼。
“叮——”
七楼到了,宋堇宁走出电梯,长廊内扑面而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忍不住皱眉,但又很快被压下。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纪津禾的身影,正准备去护士站询问,紧接着视线里有两道身影从拐角处走来。
“你也别太担心,颅内出血的状况在血ye病治疗中是有概率发生的,我们的医生会尽力抢救。”
“你先跟我来办一下手续吧。”
“但是综合各种指标来看,他目前的状况并不理想,现有的治疗方式只能暂时延缓他的病情恶化,除非找到匹配的骨髓,不然家属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纪津禾跟在护士的身边,侧过身听她说话。
“好,麻烦你了。”
宋堇宁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去打扰。
在得知要做最坏打算的消息后,纪津禾没有丝毫的慌乱,语气和表情都十分镇定,想象中的悲伤或者激动的场面都没有发生,她甚至还在有条不紊地配合护士签字,办理各种手续、倾听后续的治疗方案。
他被她的冷静感染着,鼓动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好后,纪津禾如释重负一样呼出一口气,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抢救室外等待。
直到这时,她才泄出一点疲惫和脆弱,双手搭在膝盖上,挺直的背脊一点一点弯下,埋在臂弯里。
灯光昏暗的长廊密不透风,偶尔有医生护士穿行而过,她就一个人隐匿在暗处,一动不动。
愣神间,一双白se的运动鞋出现在眼前,在她的身旁停下。纪津禾抬头向上看去,一时愣住。
“你……”alpha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医院外看见你,所以跟过来了,”宋堇宁看向她,眼神中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落在茶几上了。”
“……谢谢。”她看着少年递过来的手机怔了一下,随即伸手接过,但眉眼间的疑惑依旧没有消失,甚至多了一层诧异。
纪津禾搭公交车都是用公交卡,很少会看手机,所以临近到站了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好像落在了陈籽家,她原本打算先去医院看看弟弟的情况再回去拿,没想到宋堇宁会送过来。
可是他为什么会送过来?
“医院打电话过来,我接了,”宋堇宁看出她的想法,于是又解释道,“我想你应该会来医院,就来碰碰运气。”
“看来我运气挺好的。”
他抬眼看向长廊尽头的抢救室,“抢救中”这三个醒目的大字明晃晃地倒影在四周的墙面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沉闷y凉的环境,到处都充满了si亡的信息。
纪津禾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到亮起的红灯,背脊缓缓直起,向后靠去,表情依旧平静,辨不清情绪。
“要不要到国外的骨髓库试试看?”宋堇宁突然出声,视线重新落回纪津禾的身上,声音因为脑海中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有些激动。
“既然国内没有匹配的骨髓,要不要去国外碰碰运气,说不定有符合条件的亚裔捐献者。”
“国外?”纪津禾蓦地看向他,为他的想法感到惊讶,同时心底也不可避免地掀起波澜。
“我有叔叔是血ye病方面的专家,在海外有专业的研究所,如果请他帮忙的话,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搜索匹配。”
少年的语气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看向她的目光透出明亮的se彩,像夏夜里墨se晕染下的星光。
“可是……为什么?”与之相反,这一刻产生在纪津禾心底的不是巨大的欣喜,也不是冉冉升起的希望,而是对面前这个第一天见面的少年为什么要帮她的困惑。
她的戒备心太重,以至于没办法完全接受这个诱人的提议。
在今天以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连雇佣关系都算不上,为什么会只为了一个手机来医院,又为什么要替她担心帮她想办法。
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但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在夜场工作的经历,让她开始以最大的恶意和戒备心揣测这个世界。
即使眼前的少年目光很g净,似乎和那些人不同。
“你为什么要帮我?”纪津禾将心底的想法直白地说了出来,眼底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只是疑惑,“我们在今天以前甚至都是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
宋堇宁在心底默默地反驳。
我喜欢你。
他应该庆幸此刻长廊昏暗,照不清他的眼睛。
因为他看向她的掩盖在长睫下的目光,尽是说不出的情愫,唇瓣开合说出口的话却是——
“我认识你。
“纪津禾——”他故意拖长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在唇间细细捻碎了摊开。
“你在南一中很有名。”
“贴在宣传栏上的海报,你排在第一位。”
oga的目光太过直白,像一片汪洋大海,紧紧包裹住她。
“我想考延大。”
“作为交换,你帮我补习怎么样?”
宋堇宁没有追过人,不懂什么恋ai技巧,但是有一点他明白,他和纪津禾之间需要稳固的联系,最好能每天都见面。
以补习的名义,再合适不过。
而对纪津禾来说,她无法拒绝。
“什么!?你要补课?”一道震惊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万柑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堇宁,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教学楼下。
声音太大x1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正值放学时间,教学楼下都是准备回家的学生,有人闻声转过头朝他们看去,发现是万柑后又很习以为常地接着往校外走。
“啧,”宋堇宁离得近,在他吼出来之前就有预感地捂住左耳朝右侧移了几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到,于是忍不住皱着眉斜睨了他一眼,“我耳朵要聋了。”
万柑才不管,揽住他的肩,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你都年级前五十了,还要补什么啊?”
“而且大哥你边界感太强了,让陌生人进入你家然后近距离碰你的东西——”
万柑伸出食指在空中左右晃了晃,然后理所当然地反驳他:“你绝对忍不了。”
宋堇宁低着头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神情淡淡的,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随口应了一句。
“我都忍你十四年了,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而且……”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弯下,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依旧懒洋洋地回他:“我想考延大。”
万柑侧过头打量着他的表情,居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恋ai的味道。惊恐的感觉噌得一下窜上脊梁骨,他赶紧甩了甩头,把这种离奇的想法从脑海里抛出。
一定是他最近老是想陈籽,沉浸在恋ai幻想里的时间太长了。
宋堇宁怎么可能谈恋ai,就他那发作起来敌我不分的臭脾气,他实在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自我怀疑间,陈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猛地拍上他的肩。
“你们聊什么呢,隔十几米远就听到这二货的声音了。”
“……”
“阿宁说他请了家教今晚要回去补课。”陈籽一出现,万柑就明显沉稳了下来,手从宋堇宁的肩上快速放下,身杆挺得老直,什么“这小子”“活爹”“祖宗”也不喊了,一本正经地喊起了“阿宁”。
听得宋堇宁忍不住挑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应和道:“嗯,所以今晚去不了坞衣馆了,你们去吃吧。”
“别介啊,那儿的位子都要预定的,我好不容易抢到今晚的位置。”万柑一脸不情愿,又揽住宋堇宁的肩开始出馊主意。
“你请假吧,反正差一个晚上延大的大门又不会给你关上。”
“但是你今天要是不来,兄弟ai情的大门就要关上了。”说话间,他背着陈籽朝宋堇宁挤眉弄眼,就差把“你不去她不愿意和我单独吃饭”写脸上了。
“不去。”宋堇宁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关了手机收进口袋里,拒绝得g脆。
“哎,你……”万柑还要说些什么,不依不饶地,完全将好友没耐心的臭脾气忘在脑后。
下一刻身旁少年充满威胁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ai情的大门?”腹黑属x点满,宋堇宁若有似无地琢磨起这五个字,然后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他们两个,嘴角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缓缓说道:
“你是指那个追了两个月才松口的阿虞吗?”
空气突然陷入si一样的寂静,凝固在其中的是万大少爷惊恐的表情,还有陈籽眯起的眼睛。
我靠,忘了还有这茬。
“阿虞?谁是阿虞?”
陈籽带着探究和好奇的声音跟着在身后响起。
啊啊啊,就说宋堇宁是个卑鄙小人,去taade恋ai,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谈上。
解决无休止的纠缠后,悲剧的始作俑者继续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朝校门口走去,一旁是少男少nv愈发混乱的声音,一个在忙着解释,一个在一脸戏谑地调侃。
三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走到校门口,宋家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宋堇宁住的别墅其实离学校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所以很少会让司机来接他放学。
但今天很特殊。
薛姨不在家,她半个小时前给宋堇宁发过短信,说家里有急事要请一个晚上的假,饭菜已经做好保温,吃完就等她明天早上来收拾。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滴嗒声,一切都归于沉寂,夕yan的橙红穿过香樟树融进客厅,泛着热意的空气与温暖的橙se,此时竟也意外的和谐。
宋堇宁走到餐厅,本想盛碗汤随便对付一下,在拿起碗时却莫名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狡洁,转瞬即逝。
他从小只要不按时吃饭就会有很严重的胃疼,所以搬到学校附近后,宋疑就把宋家的保姆薛姨一起打包送了过去,要她监督他每天的饮食,甚至还私下拜托万柑在吃午饭的时候盯好了他。
但是此刻站在岛台前的少年,看着保温箱里的饭菜,像是做好了某种打算一般,默默把打开的保温箱再次合上。
离开时,甚至还不放心地又看了几眼保温箱,确认只要不打开绝对不会从外观上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
应该不会被发现……
纪津禾到宋堇宁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延大在海齐市与南区所在的江市相邻,坐高铁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到,并不远。
虽然往来方便,但医院那里因为她平常有课不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所以请了护工陪护。她去看了一会儿抢救后仍在昏迷中的弟弟,然后按照宋堇宁给的地址打车去了他家。
站在别墅门口,纪津禾先给宋堇宁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到了才按响门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不到半分钟,屋内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很急的样子,下一秒,紧闭大门就被打开。
匆忙赶到门口的oga显然刚洗过澡,头发还sh答答地滴着水,手上正拿着一块毛巾覆在上面胡乱擦着。
水滴从发梢滴下,落在少年白里透粉的脖颈上,汇聚在锁骨间,随着他的动作滑过柔neng的肌肤融进棉质短袖,氤氲出深se的痕迹。
“不好意思学姐,我……我以为你还要晚点才来。”少年看到她站在门外,呆呆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后立刻手忙脚乱和她解释,耳朵泛起淡淡的粉se,在白皙的肤se下更加显眼,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没事。”纪津禾的视线不自然地从他的脖颈间移开,边说边走进他的家中。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的锁骨上好像有……红痕,只是颜se已经很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你先穿这双吧。”宋堇宁蹲下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找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她,随后拿下头上的毛巾,紧紧攥在手里,撇过头不敢看她。
半g的头发蓬松凌乱,遮掩住灼热的视线,隐晦的心思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才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
直到纪津禾换好拖鞋,偏头看向他,视线转换间oga又变回了单纯无害的模样。
“我带你去我房间吧。”
刻意压下的声音低低软软,像羽毛一样扫过。
宋堇宁的房间很g净,有单独的衣帽间和一整面墙的书柜,悬空的写字台连接靠窗处的墙壁,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一整片风景。
桌上摆着零零散散的卷子和习题册,并不乱。
纪津禾走过去,视线落在他批改完的模拟卷上。说实话高考后快过去一年了,她对这些题目的敏感度已经减少了很多。
但大致扫过宋堇宁做的题目,即使没有看到过他的成绩单,她依然能很快判断出他的成绩应该很好。
试卷上少年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道题的答案都工整有序,就像用钢尺排过线一样,没有一点歪斜。
无论哪个老师看了都会喜欢。
“对了学姐,”吹g头发的少年从身后走到她身边,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很好闻,“骨髓库匹配的申请我已经传给叔叔了,应该很快就能通过。”
“嗯,”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谢谢。”
这一句真心实意的感谢不再像之前那样客气,或者说是带着疏离,至少在接受宋堇宁的帮助之后,纪津禾不可能再对他保持沉默和防备,所以她垂眸思考了一下,白玉般的指尖轻扣桌面,突然出声道:
“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她侧身看向身边愣怔在那里的少年,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的对话,微微扯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解释道:“我们现在应该不算陌生人了。”
宋堇宁看着她努力弯起的嘴角,虽然确实有些僵y,心底还是因为她的主动掀起波澜,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抑制住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但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尖红了个彻底。
“那你也叫我阿宁吧,”少年不自然地低下头,用碎发遮住自己抑制不住渴望的目光,又yu盖弥彰地低声解释道:“万柑他们都这么叫我。”
没有办法,在纪津禾面前,他只能做一只温顺的猫,会不由自主地收起自己的利爪和恶劣,变得小心翼翼。
能轻易被对方牵动的情绪,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好。”纪津禾轻声回应他,启唇念出他的名字,没有旖旎,没有玩味,温和清澄的声音像涓涓溪水淌过少年的心间。
“阿宁。”
夜幕低垂,无边的墨se渲染在整片天空,微微敞开的窗户内,两道挨得极近的身影交叠在一起,alpha低缓的声音从窗间的缝隙流出,被和煦的晚风吹散,落入黑夜与月光交织的捕梦网中。
“一个质量为的物块,在电动机作用下,从a点由静止加速至b点时达到最大速度v,之后作匀速运动至c点,关闭电动机……”
纪津禾的目光专注在物理试卷上,提笔在提g上gg画画,修长的指节握住笔杆,字迹洋洋洒洒。
宋堇宁的视线总会不自觉落在这双手上。用劲时突出的骨节线条清晰流畅,一路延伸至腕骨,像jg雕细琢的白玉。
很好看。
“这里主要是套公式,用牛顿第二定律和运动学公式联立方程组……”
两个人挨得极近,近到宋堇宁只要一抬头就能亲吻上她的发丝,心跳乱了节奏,呼x1不平稳地落下。他伸手微微握拳,指背掩在唇边假装咳嗽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这是今晚复习的最后一题,题目已经会了,但他还是故意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让她再讲一遍给自己听。
因为喜欢她专注时温和有力的声音,喜欢她握笔时泛起青筋的手,喜欢她望向自己时不再疏离的眼神。
映s出他的妒忌,他的贪婪,他的yuwang。
很快最后一道题也讲完了,纪津禾边整理试卷边问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宋堇宁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gu钻心的疼在胃间翻涌,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刺过四肢百骸。
好疼。
他想。
额间因为阵痛泛起冷汗,oga微微抿起唇瓣脸se不是很好,很快就支撑不住、脸颊顺着身t倒下的弧线落在纪津禾的肩上。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重量,纪津禾有些愣神,疑惑地朝身旁的人看去。
alpha的视角下,少年脸se惨白,殷红的唇瓣被深深咬住,因用力而泛出鲜yan的颜se。
“怎么了?”显然被他的样子惊到,同时也因为亲密的距离,纪津禾的身t有一瞬的僵y。
“老师,”宋堇宁故意不去叫她的名字,无意识地又向她靠近了一点,压抑着疼痛,声音颤抖地回答她,“我胃疼。”
话语间,鼻尖传来alpha身上的金盏花香,淡淡的清香中带着一丝野菊的苦味,莫名让他感到安心,连带着胃疼也减轻了一些。
“你家有药吗?”肩部因为突然的靠近有些不自在,纪津禾轻微地挪动了一下,尽量让宋堇宁以舒服一点的姿势靠着自己,视线向一旁撇开。
视觉的逃离掩盖不了身t的触碰。少年紊乱的呼x1洒在自己的肩上,手因为剧烈的疼痛紧抓住她的手臂,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贴上肌肤,密密麻麻的痒意从被触碰的地方散开。
“或者严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身t敏感的反应让纪津禾忍不住皱眉,抓在桌沿的手指紧了紧,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一样镇静。
“我没事,可能是没吃晚饭的原因。”
oga因为忍耐而有些低哑的声音从肩上传来。
“我只要不按时吃饭就会胃疼,”宋堇宁小声地解释道,耳垂微微发烫,“今天家里的阿姨请假了,我没胃口所以没怎么吃东西。”
闻言,纪津禾垂眸思考着他的话,迟疑了一会儿,才提议道:
“冰箱里还有菜吗,我做点给你吃吧。”
事情的发展在宋堇宁的意料之外,等他回过神,纪津禾已经进了厨房。
而他窝在沙发里,抱着软乎乎的枕头看她。
他原本只是想借胃疼靠近纪津禾,一点一点试探她的心理防线,但是胃真的很疼,到后来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想这些。
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oga呆呆地坐在沙发最边上,膝盖弯曲隔着抱枕贴向x口,双手轻轻环抱住腿弯。
阵痛已经过去,他懒洋洋地将下巴搭在软枕上,暴露在空气中的两只脚有一搭没一搭地相碰着,时不时关注一下厨房的情况。
其实是有些担心自己藏在保温箱里的饭菜被发现。
视线里alpha的背影挺拔,正围着一条明显小了几号的围裙站在料理台前。调料、打蛋、切菜……每一步动作都有条不紊。
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卡通的围裙,热水沸腾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和谐生动的画面。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涌上心间,眉眼间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意。
直到玄关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独属于两个人的氛围被打破,宋堇宁静默了一瞬随即蹙起眉头,不明白这个点究竟还有谁会过来。
“啧。”有夜se做掩护,少年的表情瞬间变得很不友好,起身穿好拖鞋快步朝玄关走去。
眼睛透过猫眼看向门外,只有两团黑乎乎的身影在摇晃着。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宋堇宁无奈地r0u了r0u眉心,两眼一闭、生无可恋地打开大门。
“superice!!!”
“superice!!!”
不出所料,万柑提着两个袋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陈籽悠哉地跟在后面,看到宋堇宁后非常惬意地举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hi。”
而万大少爷则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又给陈籽拿了一双新的,起身边换边说道:
“听说薛姨今天不在,我特意给你打包了几个菜带回来,就怕你不好好吃饭。”
说完还不忘向他邀功。
“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洋洋得意间根本没发现宋堇宁越来越黑的脸se。
上辈子真是欠了他的。
宋堇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消停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倒是陈籽很快注意到不远处有“叮叮当当”的响声,眼尖地发现了厨房里的身影,伸出胳膊肘猛地捣了万柑两下,示意他朝厨房看。
“什么啊?”万柑一头雾水,r0u着被戳疼的胳膊边说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厨房里的人,身影看着还有些眼熟。
“我靠!?”反应过来后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宋堇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难怪不肯跟我去吃饭,还拿补课当借口,原来是背着我屋里有人了?”
恰巧这时面已经煮好,纪津禾听见外面的声音,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
转身的瞬间,偌大的别墅内又是一声“我靠”在空气中回响。
除了纪津禾以外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十分熟练。
“大神?”万柑的目光落在纪津禾身上,又呆呆地转向宋堇宁,手指在他们之间来回b划着,眼睛因为震惊瞪得老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兼职做家教。”纪津禾倒是很镇定,语气轻描淡写的并不是特别在意万柑的震惊,一边把碗放在餐桌上,一边拉开一旁的餐椅,温声让宋堇宁来吃面。
在万柑的视角下,宋堇宁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很听话地朝餐桌走去,乖乖坐下吃面。
一声我靠在喉间呼之yu出,这次万柑忍了忍没说出口,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陈籽。
而陈籽显然镇定很多,目光在宋堇宁和纪津禾之间扫视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几秒才又摆出轻快的表情,拽着万柑的胳膊一起走向餐桌前,声音带着一丝娇俏。
“好巧啊,学姐。”
万柑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籽这么热情洋溢的样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纪津禾。
“早说宋堇宁的家教是你我就来蹭课了,b陪傻子吃饭有意思多了。”
她一边惋惜地嘟囔着一边把打包的菜拿出来,一一摆在餐桌上,万柑也不闲着,立马跟在后面把包装盒的盖子打开,保温好的食物依然冒着香气。
“学姐也和我们一起吃点吧,我和万柑带了夜宵过来。”陈籽把菜往纪津禾那边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感谢学姐昨天帮忙修电脑,那么简单的问题结果害你白跑一趟。”
纪津禾和陈籽的在高中时关系就很不错,面对nv孩的热情邀请,她没有拒绝。
不过四个人都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就饱了。
短暂的夜宵过后,万柑和陈籽待在客厅玩飞行棋,输了要选真心话或大冒险。纪津禾主动去收拾餐桌,宋堇宁跟在她旁边帮忙。
说是收拾,但其实也只是把吃的放进冰箱里,然后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别墅的厨房很大,各种厨具电器一应俱全,有些纪津禾都叫不上名字。她把碗筷放在桌上,扫视了一下四周,有些茫然地喊住正在整理冰箱的宋堇宁。
“阿宁。”
“嗯?”闻言宋堇宁转过身去看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在看见纪津禾搭在保温箱上的手后猛地呼x1一滞。
“洗碗机是这个吗?”纪津禾说着附上保温箱的把手,眼中完全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下一秒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紧紧握住。
“不是这个!”急促的带有些许紧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映入眼帘的是宋堇宁有些惊慌的脸。
几乎是立即从冰箱那里瞬移过来,少年低着腰一手扶在岛台上,一手紧紧抓住纪津禾的手,生怕她有进一步的动作。
呼x1有些不稳,眼睫因为慌乱的情绪微微颤抖,也没有温馨氛围和脸红心跳了,幼稚的小伎俩即将被发现的羞耻感漫上心间。
两个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纪津禾的眼睛因为少年突如其来的举动陡然睁大,她呆呆地张了张嘴,犹豫地问道:“那、那洗碗机……”
宋堇宁很快反应过来,僵y地直起身在她旁边站好,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脸颊泛起一阵红晕,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有唇瓣开合小声地回答道:
“洗、洗碗机在那边……”他松开纪津禾的手朝左边指了指。
直到纪津禾走过去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他才缓过来,心虚地瞥了眼保温箱,轻轻地挪了两步,yu盖弥彰地挡在了保温箱前,手撑在身后紧紧抓住岛台边缘。
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另一边的客厅里——
“哎,”陈籽突然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刻意压低声音看向厨房里挨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看出什么来了吗?”
“怎么了?”万柑被她的举动弄得稀里糊涂的。
“啧,你这个榆木脑袋是怎么把那些oga迷得团团转的?”陈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嫌弃地敲了下他的脑壳。
“我跟你说……”
两个人窝在沙发边上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期间不停冒出万柑不可置信的x1气声。
“这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万柑还是没懂。
“哎呀,笨si了。”陈籽没忍住,往他后脑勺又是一掌,力度不大,对alpha来说像是挠痒一样。
她伸手拍了拍x脯,颇为自信地断言道:“我打包票,肯定是这样。”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万柑难得反驳她,一脸狐疑。
“喏,不信的话……”陈籽昂起头看向厨房,拿起一枚飞行棋握在手心,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咧开嘴坏笑着说道:“一会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万柑顺着陈籽的动作注意到从厨房走出来的两人,难得听懂了她的暗示,立刻心领神会地凑过去。
“大神、阿宁,一起来玩啊,我今天手气臭si了,再玩下去连内k是什么颜se都得被她问出来。”
“不了,”纪津禾看向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于是拒绝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哎,别介啊,”万柑闻言立马转到纪津禾的身后,两手按住她的肩,把人往客厅里带,“两个人玩飞行棋多没意思。”
说完又凑到纪津禾的面前,双手合十,眼神真挚。
“求你了。”
身为当之无愧的交际花,万柑只通过一顿饭就了解了纪津禾吃软不吃y的x格,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恳求的意味,可怜中带着一丝造作。
结果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被一gu力量毫不留情地扯到一旁,他的视线陡然一转直直地对上宋堇宁y恻恻的眼神。
背脊瞬间窜起一gu凉意,万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已经很晚了。”少年的目光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