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1 / 2)
“涅辰,父亲问你,苏家代代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为的是什么?”
“为了——”她愣了愣,满脑子母亲桌上摆的绿戒尺,忽然问这种话,难道连父亲也要一本正经地教之乎者也,低下头,支支吾吾:“今早母亲讲有句诗叫做——沉香帖阁柱,金缕花门楣3,我们家世代为军,英勇奋战才得来皇帝器重,落下满床笏,尊贵无比——”
顿了顿,左右编不下去,偷偷用余光瞄对方,父亲早笑得合不拢嘴,温厚有力的手掌摸着自己的头,乐得弯腰,“什么尊贵无比,依我说少念点那些没用的好,还省事。”
她方才敢抬眼看他,高大身姿英武挺拔,将自己娇小的身躯罩在影子里,挡住了冬日所有的风霜雪雨。
后来跟着父亲上战场,那一年只有七岁,她坐在他怀里,骑马来到战况最惨烈的月生,还未进城,鼻尖全是一股血腥气,熏得人直想吐,后来便是满眼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一层层堆迭的竟不是草垛黄沙,甚至并非征战沙场的士兵,而是一个个平民百姓,老幼妇孺,她吓得呆住,回家后不停做噩梦,喝了好久的安神汤。
半睡半醒中听见母亲哭着责怪,“将军何故如此,涅辰毕竟年幼,怎能去那种地方,万一惊住了,落下病根,我要怎么办!”
“不至于,夫人太多虑啦。”父亲坐在玫瑰椅上,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带涅辰去伤亡最惨重的月生,那是为了让她体会战争的残忍,没有此种身临其境般痛苦,怎能晓得身上担子有多重。”
“将军也太严酷了些,我就不想让孩子舞刀弄剑——”
“慈母多败儿啊!”
她翻个身,困得再也没心思听,只剩母亲的抽泣声在耳边回旋,一晃数十年过去了,那细细密密的哭声还时不时萦绕心尖,仿若此刻窗外秋雨,一滴滴,一下下,兀自到天涯。
思绪迷离,竟也惹人多愁善感起来,苏涅辰自嘲地笑,放下茶杯,躺回榻上,身边爱人的身体温软绵绵,转过来,忍不住在对方额头落个吻。
前尘往事已过,此时牵挂太多,比以往更加明白安宁的重要,无论大家与小家,边境上也有无数的家,数不清即将出生的孩儿,不能再有任何的腥风血雨。
她其实也想为女子干元拨乱反正,但这些旧念形成已久,并不能一下改变,相比较而言边境一旦沦陷,无数城池瞬间就会成为血海。
何况冷霜檀再心思叵测,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并不差,伴君如伴虎,自古得到善终的朝臣也没几个,她的境遇算不得特殊。
如今息事宁人,保住太平才为上策 ,公主如此聪慧,应该能体会自己的难处吧。
她是她美丽的妻,必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