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2 / 2)
“你没听到我就跟你复述一遍,我妈是因为你才打我的,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听懂了吗?”
忠难一时语塞,但听她喘气声越来越大,什么都不顾地就说:“我知道了,你先好好呼吸,稳定一下情绪,好吗?”
因果捂着心脏不去看他,呼吸逐渐地平稳下来,忠难见她稳定了些,脚步又想向前,因果听到他的脚步声,忽地疯了般地爬下床,针扎似的脚踩在地上,她撞上了书桌,把笔筒里的黑色刻刀拔了出来,推出刀片就要往没受伤的一条手臂上割。
忠难吓得从后面一下抱紧了她,两手都钳着她的手腕,阻止她伤害自己,因果在她怀里大喊大叫,说“你们都想杀了我”“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我这样活着也是你们想看到的吗”,他拼命地想夺过她手里的刀,她撕心裂肺地挣扎,他平静地流泪,摇着头一直说“对不起”。
那把刻刀终究是在挣扎之中划上了他的手臂,跌落在地。
因果低头看着他手臂上一条和她万千伤痕中相似的血痕,突然笑出了声。
“你真要对不起我,就该亲手杀了我。”
忠难见她不再挣扎了,便松了手,但还是怕她突然发疯还是抓着她的一只手腕,她娇小的身子转了过来,他便连手腕也放开了。
一模一样,和小时候那双在病床上死了很久的眼睛一样看着他。
她还是发疯了,眼疾手快地又转过去把笔筒里的剪刀握在手里,忠难见状立刻又要抱住她,却被她先手踹了一脚膝盖,又被她狠狠地往后一推,被掉在地上的书绊倒在地。他本想立刻站起身来阻止她要伤害自己的行为,却见因果手拿着剪刀扑上来坐在他身上,娇小的影子在这一刻把他给覆盖,忠难以为她要刺下来,认命地闭紧了双眼,疼痛却迟迟未来,取而代之的是她抓着他的头发,用剪刀愤恨地剪下一把头发。
忠难缓缓地睁开眼,只有她抓着他头发,头皮有些许被扯得疼,她并没有再剪下第二把,只是咧着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我剪你头发有什么用你是男的,剃光了也没人说,可是我的头发是我的命啊”
剪刀跌落在一旁,她终于捂着脸哭了出来,忠难用手臂支起上身,想抱她又不敢抱,怕她害怕,怕她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只能心疼地看着她哭。她至少哭出来了,她起码意识到自己难过了该哭,而不是人不人鬼不鬼地笑。
“你什么样都很好看的。”他只能这样说。
因果捂着脸摇头,“妈妈说我小时候生出来很丑,是她的努力把我变漂亮的。我就算真的漂亮,那也是因为我妈漂亮,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努力地想伸手去触碰她,但手悬在她腰两侧,又终究没能忍下心来。
“你是你,你成为你的那一刻就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管我?!”
因果松开手突然愤恨地盯上他,他下意识把手收了回来按在地上。
“你那时候小,不懂事,被你妈逼着保护我所以想杀了我,我原谅你了啊,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你觉得那天没把我杀死,所以想换种方法来杀我?”
她坐在忠难身上,可怜又可悲地垂着手。
忠难摇着头,极力地否认,但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这些年来对她的过度保护,悉心照顾,全然是对那一天冲动的愧疚,但这似乎对她造成了更大的、难以挽回的伤害。
他无法看着她走向灭亡,却也救不了她。
因为伤害她的最锋利的那把刀就是他自己。
因果、因果——要怎么救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不、你不要原谅我,全是我的错,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给你,你要什么,你管我要,你想要什么?
在长久的无言对视后,他下定了一个决心,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