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精致利己
“谁让他背着我赚钱的?他爹妈被他克死之后就应该穷一辈子的,结果他居然富起来了!”少年不忿地说道,“他有什么资格比我家更富?”
杨信沉默了,他真没有想到少年出卖自己堂哥的理由居然是如此清新脱俗,他甚至都有点同情吴蟠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哪的?”杨信不可能因为少年的几句话就相信他,他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可以。
“我叫吴虬,住在红旗公社前进大队第五生产队。”吴虬回答道,“你去那边打听下,谁不知道我家和吴蟠是叔伯堂亲的?而且大家都晓得吴蟠就是这几年突然富了起来。虽然说他是做木工,在外面接了不少私活,但做木工的人也有好几个,哪有他那么富的?”
“我知道了。”杨信说道,“我先去确认你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其他事情等以后再说。”
杨信吩咐人将吴虬安排到一个单间里关押,同时又让自己的心腹负责监管吴虬。而他自己则是立刻带着其他心腹前往前进大队,开始调查吴蟠和吴虬的关系。
经过两人的调查之后,杨信发现吴蟠和吴虬的确是同祖父的亲堂兄弟,而且吴蟠父母早逝之后,吴蟠名义上是养在祖父母跟前而实际上是由吴虬父母拉扯大的。可以说,吴蟠和吴虬几乎是实际上的亲兄弟关系了。吴蟠的确是在最近几年才富裕起来的,但是大部分人都相信了吴蟠是做木工活儿才富起来的。可偏偏是吴蟠身边最亲密的人才察觉出异样,然后将自己亲人给卖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吴蟠在纠察队早几次清查之后就离开了前进大队。根据当地人的说法,吴蟠是跟着几个外地佬去外地干木工活了,但每半年还是会寄一些钱回来。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这吴蟠的下落,那个小炮背后的身份就自然而然暴露出来了?”朱仁听完杨信的报告后,严肃地问道。
“但是这个吴蟠格外狡猾,早就逃出了我们的视线外了。”杨信有些遗憾地说道,“我去过邮政局那边核对过汇款单的存底,吴蟠并没有写他的地址,只是通过邮戳判定在省城。一来我们在省城没有执法权,二来省城也太大了,我们真要抓也无异于海底捞针。”
“没关系,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吴蟠是小炮二人的代理人,那么吴虬既然说知道这一切,那我们就从他那里突破就是了。”朱仁笑着说道,“我们只要找到吴蟠的仓库藏在哪里,然后再根据吴虬的口供钉死小炮二人就足够了。其他的证据,没有那么重要。”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杨信回答道。
回到纠察队后,杨信第一时间将吴虬提了出来。
“吴虬,你的口供我们已经查证过了,你的确是一名可以信任的同志。”杨信说道,“那么现在就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吴虬这段时间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是吃得饱也睡得暖,他对现在的生活是满意极了。为了长久地这样生活下去,他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坦白了出来。
经过两天的讯问,杨信整理出了一份厚达十几页的报告,然后来到了朱仁的办公室。
朱仁先让杨信坐下,然后开始阅读这份报告。过了半小时,朱仁才抬起头来。
“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利用当年鬼子留下的军事基地作为他们的仓库,难怪我们这边居然一直查不到。”朱仁有些感慨地说道。
青峰县及周边地区除了产煤之外也出产很多重要矿产品,因此鬼子在这里是算是重点布防,留下的军事基地非常多。除了几个较大较完整的军事基地被接收之外,其余的基地在拆除了关键敏感部件后就被遗弃了。于是这些基地有些就被地方征用成为仓储地,而更多的因为藏得比较隐蔽且面积太小而慢慢就被人忘记了。按照吴虬的说法,这个基地是吴蟠小时候玩耍的时候发现的,就一直被吴蟠当做自己的小秘密给保留了下来。
“现在线索基本能够串联起来,小炮及他们的代理人吴蟠就是我们青峰县各大黑市背后最大的幕后黑手。可是这个吴虬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真正的小炮,给的证据也有些语焉不详,我们这倒是被动了。”朱仁有些头痛地说道。
“朱主任,那个吴虬不是已经指认了孙平和周晓就是小炮么?”杨信提醒道。
“那是你的推断。”朱仁说道,“吴虬只知道小炮中的一人仿佛姓‘孙’,他是火车站供销社的负责人。我们就算知道火车站供销社只有一个孙平姓孙,但你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和吴蟠交易过。毕竟我们没有抓到吴蟠。至于从孙平引到周晓身上,那证据就更勉强了。”
“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俩?”杨信也有些无可奈何。
“如果县公安局那边抓人当然需要足够的证据,我们可是纠察队。”朱仁冷冷地说道,“我们不抓他们,只是请他们来协助调查。什么时候他们调查完了,我们什么时候送他们回去。”
“高!”杨信立刻明白了朱仁的话。孙平和周晓只要落在他们手里,难道还炮制不出证据来。
朱仁也笑着点点头,“这次如果真的能依靠他们俩打开局面的话,伟少那边定然有重奖。”
“请伟少和主任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杨信站起身,严肃地回答道。
“那就抓紧时间行动吧!”朱仁说道,“相关文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抓了两人就马上回来。只要到了纠察队的地盘,那不管是龙还是虎,都得老实着!”
拿到革委会命令的杨信带着纠察队队员并开着汽车和摩托车朝红旗火车站扑来。
因为有革委会的介绍信,火车站的门卫并没有阻拦杨信一行人。他们兵分两路,分别扑向供销社和维护修理部,很快就将孙平和周晓给抓了起来。然后又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快速将两人带回了纠察队驻地。
诱之以利
孙平和周晓被带走的消息很快就在火车站里传开了,站长自然不能对这件事熟视无睹。本来火车站和地方就是两个系统且互不管辖,县革委会对火车站员工的逮捕行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越界了。不管在哪个时代,越界执法都是非常犯忌讳的,也是对被越界单位的羞辱。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火车站这边都要将面子找回来。
“苟主任,你们革委会这是什么意思?连个这招呼都不打就将我们的人带走了。怎么?我们火车站好欺负啊?”熊站长主动请缨来到革委会,对这苟主任就是一顿强势输出。
而苟主任这边早就拿到了朱仁汇报的消息,虽然他对朱仁的鲁莽感到一丝惊讶和不满,但是两人毕竟还是统一战线,尤其是这件事还关系到上面的重要部局,因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面对来者不善的火车站。
“熊站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哪里会请火车站的同志来我们这里做客呢?这不是有重大案件牵连到他们了,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将人交给我们,我们可以和你们合作办案。”熊站长立刻说道。
“熊站长,不是我们不愿意合作,而是我们对你火车站并不信任。”苟主任略带讥讽地说道,“我担心你们蛇鼠一窝。”
“苟主任,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叫‘蛇鼠一窝’?你这是对我们车站工人同志的严重污蔑!”熊站长愤而拍桌道。
“是不是,那还是经过调查再说比较好吧?”苟主任将一份报告丢到熊站长面前。
熊站长翻看了一番,脸色顿时黑了起来。虽然报告上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但是他却相信孙平和周晓大概率是和黑市牵连到一起了。
“就这种证据也能说我们‘蛇鼠一窝’?我还想说你们纠察队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将我们的同志拘禁起来还不许我们探视,不就是想屈打成招么?”熊站长此时当然不能认下这个罪名,“我告诉你!如果你们地方敢这么乱来的话,这个官司打到中央我也是不会放弃的。”
“熊站长,你这吓唬谁呢?”苟主任冷笑道,“你这官司能出了江南省,我就辞职。到时候,看是谁的官帽子先掉下来!”
“嚯?苟主任,你这是威胁我们火车站咯?”熊站长气势汹汹地反问道。
“威胁?不,我们这是经过缜密调查和严肃讯问之后得出的结果。”苟主任更加义正词严,“你们火车站有着严重的嫌疑,可能不是这两个人腐化堕落,有可能你们都是‘窝犯’!”
熊站长此时已经心惊胆战了,他当然知道“窝犯”的严重程度。如果一个单位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话,那这个单位连带着上级单位肯定就废了。别想着日后东山再起了,能够不重判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熊站长,我看你还是提前我们交代比较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苟主任笑着说道。
熊站长没有接话,而是愤怒地站起身,然后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苟主任看到对方离去的背影,在办公室里哈哈大笑起来。而机关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火车站的人在自家地盘吃瘪,顿时各种流言蜚语就出来了。
而朱仁此时则在问讯室里默默地坐着,他的对面就是周晓。两人就在这昏暗不明的问讯室里坐了快一个小时,始终没有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