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二)(1 / 2)
宝华殿的檐角和梁柱缠挂的白花在寒风里摇曳,一时竟让殿前跪了满地的人识不清,自己是身处丧白之中,还是跪在积雪地上。
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一直从宝华殿前绵延至光华门内,宫墙之隔的长安城中,亦是一派悲苦之色。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为宝华殿正中而立的牌位哀恸,在白花花的布景中更显面色惨白,仿佛无不为皇后的薨逝悲痛欲绝,只是除了平日多受照拂的内宫侍人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恨不能魂追先人,这偌大宽阔的月台之上,这些早已对后位之选诟病成疾的王公贵族,一个个厚脂重粉,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可皇帝自然是不在乎的。
他只要他们哭,哭得形容扭曲,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天上的妻子不堪人间聒噪所扰,肯再次下凡回到他身边才好。
两宫太后立于殿门侧,难免为满耳的泣声心烦意乱。孙如玉眼下也不时挂着几滴泪,不动声色地抬手用指节抹去。
她确实可惜,可惜一个丝毫不被温郁所拿捏的天选后宫之主,就这样草率地魂飞烟灭,今后的日子也不知要如何挡住四方而来的明枪暗箭。
“怎么不见皇帝?”温郁垂下脸,只侧眼瞥向旁边。
从她一身素色前来赴礼,便只听得阖宫上下聚众垂涕,不见有人主持,更不见皇帝踪影。可除了是圣上旨意,又怎会闻见这齐刷刷的哭悲。
她扯了扯嘴角,眉间不耐,不禁在心中叹贺景珩尊为天子,竟如此顽固幼稚,这与玩弄朝堂人心有何异。
孙如玉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这孩子,因皇后之逝忧伤过度,伤了身子。”
温郁闻言,颇有些被气笑的意味,“那是他今日不来的意思了?”
“皇上驾到——”
她的话音还未落,大监高亢的呼驾便在无尽的哭声里回荡起来。
这群人的演技也着实不差,哭声虽小,悲伤不减,转为了轻低的啜泣。
贺景珩由人扶着,步履虚浮,仪容虽一丝不苟,可眼下的青黑终是挡不住疲态,整个人憔悴不堪,好像一击就碎。
“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