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事(2 / 2)
许多念头一股脑膨胀又爆开,卓拉觉得未消化的疲惫再度席卷,无法思考,双脚拖出水痕。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变得这么寂静?
一阵尖锐的警惕自背后攀附而上,他迟疑地转过身,水面的动荡由轻微转为激烈,如果不是睁大双眼,他必定认为这只是一场噩梦——粘稠的黑影缓缓升起,原谅他不真实的形容,就是这样,那东西静静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全身覆盖着粗糙的、苔藓一般的外皮,无数根须状的肉质垂下,像鱼类的鳍、水母的裙边,一股含蕴着沼泽的气息的水沿着边缘流下。
难怪那个暴雨的夏天,老人会让它逃脱了。
念头只剩下一个,卓拉在黑暗中无声地尖叫,拼命逃跑,可枪挂在墙上,楼梯很长,他的脚踝被涌动的水一次次冲刷,它的肉质部位随之袭来,把他硬生生拖入制造出的小型沼泽。“滚,滚开!”他狼狈得不像话,面朝下,不小心呛了几口,将要溺死的恐怖感比任何情绪都要凶猛。
然而,那东西无视他的挣扎,虽然它像没有鼻子的象,但那些肉质比象鼻灵巧许多,在头部、身侧湿答答地摇晃着,将全身湿透的卓拉紧紧纠缠。他很快失去力气,或许这样超自然的现象比力量更强大,先一步击溃了他的心智。他只是试图叫喊,胡乱挥动手脚,可水位依旧上涨,比较轻的家具略微浮起,没有什么可以抓住,作为支撑。
视线也被夺走了。
根须一般的肉质围绕着身体,自上而下,由始至终,把他包裹起来。卓拉呼吸着浓重的水腥气,脑中尽是气泡一样虚无缥缈的回音,那东西在和他对话,释放求偶的信号。他突兀地记起老人的最后一篇笔记,原来如此,暴躁、即将进入繁殖期的“幼体”不得不逃脱,回到广袤的沼泽,而此时它已经变得比人类更庞大,完全压制住求偶对象的挣扎。
卓拉咬住塞入口中的肉质,软且湿滑,犹如扭动身躯的蠕虫,那只水生怪物正尽情抚摸他的口腔和舌头,做出类似人类亲吻的举动。惶恐和不安已然令他昏头转向,比起原以为的死亡,成为怪物的繁衍目标,会不会更好?深陷沼泽的男人不住地战栗着,双手被折过头顶,跪拜如同祭品,自他身上散发了鲜活的肉、美妙的果实和酝酿已久的欲望的气味。
他才是仪式必不可少的主角。
它正是为了他,在黑色的雨夜里奔赴而来。
老房子被雨水不停冲刷,里面也仿佛下起了雨,湿湿黏黏,卓拉茫然地动了动脖颈,感觉它的身体覆盖上来,像巨型的水蛭爬上脊骨,蠕动的、柔软的肉质越抱越紧,舍不得放开,也不容许他脱离控制。他的双眼、嘴唇都被环绕着的细长肉质遮盖,看不见,说不出,仅剩下耳朵,在万籁俱静里听自己狂躁的心跳,以及背后这只怪物的亲近。
“呜……”卓拉不止一次懊恼,为什么他要身犯险境,独自来到这个小镇,执着于追寻不知底细的怪异。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如同那个狂妄而不自知的老人,那时候怪物逃走了,现在它回来了,而他找不到任何摆脱对方的方法。
那种足以将成年鳄鱼从中间拧断的力量,咀嚼头骨变成碎末,他知道怪物的恐吓有效,一动也不敢动了。
至于怪物,沼泽深处的水生生物,它更加单纯,只是想着该如何品尝怀中的躯体。当它操控充当手、脚抑或动物的爪子的根须,撕裂对方的衣服,男人颤抖得更厉害了,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勉强的呻吟。
它喜欢。
而卓拉已经清楚自己将要落入什么境地。
卓拉是那种骄傲的、看不起其他人的类型,年轻,富有活力,没有谈过恋爱。他喜欢各种特别的动物,丰富他的住宅,或者赠送给朋友,没有什么需要烦恼。他所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不过是千里迢迢,独自来到被森林包围的小镇,寻找陌生老人提及的“奇特的生物”。的确很刺激,但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出他的预料……
“不……不行……唔……”脑中的声音埋怨他不够专注,卓拉艰难地喘息几口,被迫挺直腰身,方便“根须”层层叠叠的揉搓。它们贪心又调皮,总是钻到任何一个缝隙里,试图与他的皮肤紧贴。
卓拉看不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白且柔软,不复平日自作主张的锐利,也没有那种伪装出的温顺,仅仅浸泡在冰凉的水里就全身上下泛起潮红。怪物的肉质部位滑过耳后或颈侧,他便狠狠一抖,直到它直接触碰胸前,受冷挺立的乳头愈发敏感,使他紧咬着口中不属于自己的器官,以示警告。
可怪物仍旧无视这种细微的抗拒,自娱自乐一般捻弄他的双乳,催促他呻吟,原本肿胀、变红的肉粒此时更为高耸,生涩地模仿成熟。它觉得来自他的一切反应都很新奇,像孩子拿到玩具,来回摆弄,天真地折磨着。
“难受……”卓拉攥紧拳头,没有武器,他的所有技巧在怪物面前都是蚍蜉撼树,即便是声音都显得压抑。可身体违背意识,渐渐从容地享受这种生理上的刺激,无论是抚摸还是挑逗,他被迫承接源源不断的快感。
水位不再上涨,整栋老房子被浸泡在湿润的沼泽里,他也是,怪物从后方把控着,不让他跌落,喘不过气。卓拉忍不住扭动腰身,想要短暂逃避被玩弄到快要麻木的愉悦,乳头却依然被重重碾压,粗糙的“根须”卷缠着,一收一缩,不仅模拟出手指触碰的感觉,而且不停地“吸吮”,令他陷入难言的苦闷和甘美中。
见状,对方执着地换上另一根肉质,又一根,许许多多,好像要一一品味,全部和乳头接触一番。期间甚至生出了一种微妙的错觉——卓拉难耐地急喘,就像他的胸前能够生产乳汁一般,那只怪物正抠挖着乳孔,希望从中分泌出甜蜜的汁水。他往外挣了挣,随即被拉回去,脊背紧紧挨着怪物的身躯:“不准碰……啊……啊啊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终于暂时满足,操纵着那些黏糊糊的肉质下移,卓拉浑身一震,抗拒着对性器的撩拨。但怪物分外强硬,反复几次,濒临高潮边缘的男人苦闷喘息几声,断断续续射出精液,搅浑了面前的水。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抵抗的机会,绝不可能从怪物的身边逃走,身体愈发无助地瘫软。
“……”那只怪物再次释放愉快的求偶信号。
卓拉从未经历过性爱,况且这是一只沼泽怪物,他着实没有底气,为了不那么痛苦,也许迎合是更加聪明的做法。只是这具身体不听话,放任对方肆意妄为,根须状的肉质揉搓臀肉,直到怪物反应过来,从身体内部吐出的肉茎完全不似人类,而是更加狰狞、粗壮的形态,布满凹凸不平的细小隆起;顶端巨大,仅仅抵在翕张的蜜穴上,就足以令男人脸色发白,两腿不停地颤抖:“慢一点……不……救救我吧……”
它恍然大悟,笨拙地往前移动身体,带动青涩的肉茎顶开蜜穴,只是这么一点,就能感受到内里又湿又热的触感,和养育了它的冰冷的沼泽截然不同。这就是人类吗?这就是它选定的伴侣?果然非常合胃口,怪物高兴地抽动身侧密密麻麻的肉质,一边用力侵犯,一边抚弄,怀中的男人便小声呜咽起来。
到底是折磨还是享受?卓拉无法分清内心的情绪,既体会到异物侵入体内的沉重的痛苦,又不能抵抗从中溢出的愉悦快感,在他犹豫之际,怪物已然冲破阻碍,把一小半肉茎插入他的体内。太大了,难以忍受,卓拉害怕自己会就这么被贯穿,而那些怪异的隆起不断摩擦着肉壁,适时地制造刺激,冲淡了这种恐惧。
但怪物还在继续,缓慢却坚定,非要他吞下全部,直到肉茎根部拍打在柔软的臀肉上,再也不能更进一分一毫。
“呜……啊哈……”此时,卓拉才真正意识到,他被一只进入繁殖期的、疯狂的水生怪物强暴了。
可惜怪物不会就此停止,因此,他也难以保留心底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因上涌的快感而汗涔涔,水波随着肉体碰撞一次次向他冲来,又朝四周散去。任何粗鄙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遭遇,那只怪物越来越兴奋,从最初的小幅度抽插到现在的大开大合,就像只过了一瞬,卓拉头晕目眩。
没有谁会像他一般拥有如此莫名其妙的初体验吧?和一只怪物,在沼泽泛滥的老房子里,深色的“长须”堵住嘴唇,掩住视线,他只能用耳朵听,用身体感受对方的侵犯。卓拉明白,自己犯了大错,那些不以为然的、“人类”的高高在上,招致了今天的祸患,让他付出代价。
怪物不懂人类的胡思乱想,仅凭一种天然的冲动,它独来独往,挣脱老人的束缚,又因为卓拉的诱惑而主动回到这栋老房子里。它非常聪明,也擅长从先辈的传承中学习,繁衍不一定需要后代,有时候,它知道这只是代表性欲的交融。于是它持续且强硬地扣紧怀中的躯体,狠狠抽插,每次肉茎顶端碾过蜜穴深处,使当中的褶皱变得平整又随之恢复原状,反反复复,快感就绵延不断。
突然,卓拉猛地痉挛,在肉质的按揉中发出几不可察的尖叫,那只沼泽怪物便明白自己找到了关键。真神奇啊,它着重侵占那处敏感的狭长地带,就像咬断鳄鱼的骨头,找到蟒蛇的死穴,任何猎物都有它的弱点——卓拉哭得更厉害了,顾不上丢脸,脚趾蜷缩,如果不是被肉质勒住腰腹,肯定会摔倒。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
老房子里的水慢慢渗出,院子泥泞不堪,连同外面的街道也全是枯枝落叶堆积。住在隔壁的哈金斯太太睡得不踏实,简单打扫了周围,又喊醒丈夫,一同过来敲门,询问卓拉是否还好。没有人回应,他们也不觉得奇怪,电力还未恢复,不少人忙了一晚,怕家里的东西被淹,现在还在睡。不过哈金斯太太注意到,这边似乎特别潮湿,她认为之后应该提醒一下对方:“老房子容易发霉。”
“走吧,我想吃点东西。”哈金斯先生笑道。
热心的夫妇俩回到自己的家,大门紧闭的老房子中,卓拉刚刚昏睡了一阵,又马上被操醒,眼泪混着汗水滴落。他听到了两人的询问和对话,但是不能回答,更不敢发出声音。至于怪物毫无顾忌,反而仗着他的胆怯,大肆进犯,急不可耐地将青年瘦削的身体,喂养出小腹鼓胀的姿态。卓拉被搅弄得一塌糊涂,整个人就像坠入深水再被捞出,不,他的确坠进了怪物为他营造的陷阱。
蜜穴的承受能力使怪物惊叹,整根没入,整根抽出,每一次都能抵达最深处。它贪婪地吸食来自怀中人的甜美,尽情享用,将带有密密麻麻隆起的肉茎反复抽顶,直至湿滑的内壁反射性收缩,紧紧绞住它,像是舍不得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慢慢亮起来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卓拉又一次高潮,怪物也随之在他身体里激射出大量浊液,浓厚的水腥味萦绕在四周。
……
卓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湿气很重,连被子都仿佛能挤出水。他起不来,只有眼睛能转,嗓子也是哑的,身后一直保持被异物撑开的微妙感。
那只怪物不在了。
昨晚他吓坏了,即便清醒过来,依然无法生出什么反抗的心理——像他这样的人,一旦遭受挫折,就容易一蹶不振,更何况,那是完全超出普通人认知的玩意——它来去自如,只要有充足的水源,他毫不怀疑放置在侧面房间的鱼缸已经彻底破碎,就是从里面涌出了蔓延到整栋老房子的水。
“他妈的……”卓拉艰难地咒骂了一句,实际上,他应该第一时间逃走,但身体里残余的快感仍旧作祟,令他手脚发颤,到处都是怪物留下的痕迹。一朵白色的野花从他胸前跌落,弥漫着淡淡的清新气味。
渐渐地,他又熟睡过去了。
在森林覆盖的深处,大雨使沼泽生机勃勃,可那些活泼的野生动物躲避着,不敢侵占怪物的领地。它在水中转圈,来来回回,浑身柔韧的肉质激动到乱甩,水花四溅。那个年轻的、漂亮的人类会发现吗?会发现它在沼泽里采摘的小小的礼物吗?
哈金斯太太有点担忧。
最近她一直偷偷关注着卓拉,哦,年轻的小伙子,眉眼间多了几分莫名的惆怅和惊慌。他不再向往沼泽,也不答应哈金斯先生的邀约,整天躲在老房子里。有时候他告诉哈金斯太太,他想搬走,可过几天,他又迟疑了,不知道该去哪里。
对于卓拉的变化,哈金斯先生观察得更细致,觉得他像在恐惧着什么。然而,无论夫妇俩如何开解,对方始终不愿透露。“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就暂时离开吧,去其他地方走走。”哈金斯太太劝说。
卓拉似乎被说动了,简单收拾行李,雇佣了司机把他送到附近的城市。他不太愿意回家,说实话,那些喂养着野生动物的地方不算家,只是一栋栋房子。若是他出现,难免要忍受兄弟姊妹的嘲讽,说他愚笨、贪玩,无法帮忙料理家族产业。卓拉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也抢不过他们,或者说,他对动物、植物的追求,本质上只是想要索求一种强者向弱者施压的快感。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酒店方面的招待非常妥帖,卓拉暂时收回警惕的尖刺,远离沼泽,不再有皮肤粘腻的感觉,他惊喜地看见床头放着一支助眠的红酒。其实他并不酗酒,酒精只是麻醉剂,令他不再回忆被怪物肆意掠夺的画面——骨头深处发痒——卓拉坚称自己只是太过震惊,第一次的性爱经验与所有人都不同,难忘且恐怖。
他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另一边,哈金斯先生有些提不起劲,一方面出于安全着想,钓鱼客们的活动频率大幅降低;另一方面则是没了志同道合的年轻人陪伴,他还没来得及教会对方下棋,消遣时日。哈金斯太太做了一盘野莓饼干,下意识想分一部分给邻居,却突然想起,卓拉不住在那栋老房子里了。
“果然,年轻人总是不适合这个小镇。”她叹息一声。
阳光更为充沛的城市与小镇截然不同,灯红酒绿,人们热情极了,也不必担心突降大雨。卓拉结识了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女,他们一起参加本地的节日庆典,看乐队表演,其中一个男人向他表达了追求的意愿。一瞬间,卓拉心底涌上了强烈的不适感,断然拒绝,但独自回到酒店房间的夜晚,他辗转难眠。
或许他该尝试摆脱阴霾?那东西还在惦记着他吗?卓拉不止一次回忆着潮湿阴森的沼泽,懒洋洋的鳄鱼卧在岸边,几只树蛙跳出水面,咬住来不及逃跑的昆虫,那个巨大的阴影就这么浸入浑浊的水中,寂静,它无声地接近。刚开始他举着枪,然后是拳头,最终周身赤裸,被拖进水里。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幻想和现实的某些画面混杂在一起,使他呼吸急促,茫然失措。
“……”那只沼泽怪物曾在他的脑海中低语。
它,标记了他。
卓拉突然觉得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黏着感,难以忍受,就像怪物时刻散发着的水腥味,从每个毛孔里冒出。他冲到浴室里,巨大的池中满是温热的水,干净纯粹,适合静静地泡澡。“不会的,它应该一辈子待在那个倒霉的沼泽里!”他恶狠狠地说道。
然而,就在此时,卓拉感觉大脑里“嗡”的一声,随即所有细微的动静都消失了,围绕灯光飞舞的蛾子也顿时失去踪影。他紧张得大口喘息,身子骤然一沉,整个人掉进了热水里——那股浓重的、夹杂了泥土和草木气味的腥味,再次弥漫开来——卓拉瞪大眼睛,在他身下,一个巨大的黑影由无到有,在水底翻上来,表面洁白的池子无法承受压力,猛地迸裂。
他被牢牢包裹在柔软的肉质中,没有受伤,只是不断地咳出水和唾液的混合物。
灯光明亮,卓拉第一次真切地看清那只怪物的模样,丑陋、怪异,既凶猛又柔软,从根须状的部位中不断流出水,还有些许草叶和花瓣。它呼唤着他的名字,身躯结结实实地占据了大半个浴室,而卓拉陷在里面,不能动弹,不知该害怕酒店派人上来查看情况,抑或担心自己的安危。
“放开我……”他越挣扎,肉质纠缠得越紧,像无数条水蛭吸血,他的皮肉、骨血乃至灵魂,都将被这只肆意的怪物吞吃殆尽。
它以行动证明,他是逃不掉的,即便远离沼泽。
如此称得上是亲吻吗?卓拉发出沉闷的喘息声,口中使劲吞咽唾液,但伴随着肉质的抽动,那些湿漉漉的液体依旧沿着嘴角流出。没多久,他的嘴巴就彻底被填满,舌根发麻,脑袋一片空白。
那位行事贴心的经理正站在房间外,敲了一会门,无人应答,他知道这个客人有些难搞,不敢贸然进去,最终选择放弃追问。
怪物捕捉到了外面的动静:“……”
闻言,卓拉羞耻地颤抖了几下,试图用舌头推出堵塞口腔的异物,可尝试是徒劳的,怪物反而更深地揉弄起来,触及喉头,引发一阵干呕。他不敢睁眼,怕,只是放任湿腻的质感滑过脸颊,又落在胸口,连脊背上都爬满了对方的肉质部位,搔动不止。
用枪、用更厉害的武器,能够对付这家伙吗?可以真正杀死它吗?卓拉忍不住思索,却始终被自己的恐惧占据大脑,而且身体过分敏感了,一刻不停地战栗。他怎么能杀死这只怪物?那股焦躁的干渴要如何解决?
“……”怪物与他低语,“……”
卓拉愈发慌乱,是捕猎者的喜欢,还是纯粹的求偶?他分不清,抑或对怪物而言,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情绪。它认定了他,将他耍得团团转,自从那个老人将它带离了沼泽,它便学着笨拙地用人类的思维考虑问题。
它并非完全的野兽,也不是卓拉的同类,但它尝试向他表达贪婪的爱欲。
“不……呜呜……”卓拉无从躲闪,双腿乏力,身后庞大的怪物托着他,犹如囚笼,也如王座。除了自由,他可以索取一切,比如欢愉,比如湿答答的快感,比如浑身泛起鲜艳的潮红。他习惯了假装强者,弱肉强食,掠夺那些独特的生物作为收藏品,今天终于轮到他自己享受这个规则——怪物如第一次做过的那样,掰开他的双腿,那根尺寸骇人的肉茎就这么缓缓顶了进去。
他懂得屈服的道理。
后穴被一点点侵占,那根恐怖的巨物还想进得更深,直达根部,然后狠狠地撞击,连臀肉都被摩擦到发红。怪物习惯了不留余地的做法,因此卓拉连呜咽都发不出来,近乎窒息的异样快感快要把他逼疯,意识一下子回到被操到崩溃的那个夜晚,他知道自己将要重蹈覆辙,瞳孔涣散,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
性爱,或者兽交,真是可笑的名词,卓拉一时间思绪繁杂,身体的明显变化宣告他投降了,失败了,彻底沦落为这只怪物的禁脔。即便他的意识在抗拒,但蜜穴一直粘腻地承受进犯,想要更多的渴望从骨髓里升腾,蔓延至全身,每根神经都在战栗。
“……”怪物低低地呼唤着他。
卓拉忽然有了一股与它沟通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在喘息间求饶:“啊……慢一点……不要……这么用力……”
下一刻,过度刺激的侵犯真的稍稍和缓下来,还附加了另一种方式的爱抚,那些“根须”像在水中轻轻摇动那般拂过,它们是充满怜惜的、柔软的,压抑着破坏欲。卓拉定了定心神,紧接着,他听到那只怪物的询问。它说,既然他的请求得到了回应,那么它的愿望,也该被实现吧?
是失败者也好,是虚张声势的恶人也好,卓拉在它面前,只是值得紧追不舍的伴侣,他的脸庞、他的身体、他发抖的声线,全部应该属于它。
“可以……”他咬了一口深埋嘴里的肉质。
感受到身下的男人更加柔顺,沼泽怪物的喜悦正如不断沿着“根须”流出的水,满溢,淹没了浴室的地面。它紧紧包裹着对方,不让那些破损的残骸划伤他的皮肤,而卓拉伏在墙边,尽可能抬起臀部,腰身呈现出一种优美的曲线。怪物欢快地向前挺动,轻而易举,紧致的肉壁容许它放肆的入侵。
怪物也能发掘出人类的性感之处吗?至少现在的卓拉眼神迷离,红肿的嘴唇微张,呼出的热气混杂着沼泽特有的水腥味,一下一下打在怪物的“根须”上;他的双手被肉质缠绕,压着墙面,手腕上勒出一道道暧昧的红痕;湿腻的汗水滴下,打湿了本就冰凉潮润的胸膛,乳头是肿胀的,接受了怪物的反复挑逗;腿间再也没有插入机会的一根颤巍巍吐出浊液,当然,它也失去了让雌性怀孕的功能。
他才是这只水生怪物的雌兽,不用怀疑,卓拉难捱地喘息着,感觉来自后方的冲击越来越凶狠,快感一波波袭来,快要将他吞没。
略显柔和的抽插终究不能持久,肉茎逐渐恢复最初的狠劲,卓拉差点扶不住,全靠“根须”的搀扶和勾勒,才能稳住。痛感和欢愉同时从每一寸肉壁中聚集、席卷,他呻吟得更加自如,怪物也愈发兴奋,毫不留情地捅回去,正正撞在深藏体内的敏感带上。
卓拉难以克制地再次射精,高潮迭起,让他觉得自己也仿佛成为了怪物那样粘腻又柔软的形态,相互交融,除了承受,什么都做不到。然而,变得半软的性器也被“根须”覆盖,粗糙的表面来回摩擦,在强烈的眩晕感中,他才终于明白,怪物并不打算让他简单度过今晚:“啊……等等……”
它不回答,沉默地抽出汁水淋漓的肉茎,再狠狠插回湿热的蜜穴里,直到无法忍受,将一股股精液激射进去。
房间一片狼藉。
卓拉十分尴尬地应付着酒店方面的询问,当然,对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他并未觉得太过苦恼,只是不忍直视几近粉碎的浴池和满地黏腻的水渍。别人会怎么想呢?比如“天哪,你知道吗,住在顶层套间的那个家伙,有毁坏家具、水淹房间之类的怪癖”,他无法想象,也无从解释,那只沼泽怪物在尽情享用了他之后,只留下了一束开得正好的野花,从花瓣到根部全都湿漉漉的。
到底为什么他会沦落至此?
向来随心所欲,靠追求刺激维持着生命,卓拉没做过什么正事,也很少考虑他人——他所做的、客套的回应,大多是为了达到目的——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态度,他栽了个大跟头,被一只水生怪物盯上了。
它庞大、怪异,外皮黏腻,“根须”直垂到地,用于移动的部位也似这些东西一样柔软和灵巧。但它也聪明,服从自己纯粹的欲望,向一个自大的人类展开所谓的“追求”。卓拉根本不能拒绝,直至现在,他裹紧厚实的衣物,却仍感觉自己赤身裸体,行走在闷热、潮湿的沼泽地里。
怪物在他的身上留有足够多的痕迹,吮吸、抚摸、挑逗……最开始它并不熟练,但亲自尝试了许多回后,它便学会了技巧,将卓拉扰乱到欲生欲死的地步。它时常用丑陋的面孔磨蹭他的脖颈和肩膀,用含糊不清的低语填满他的大脑,无论是愤怒抑或屈辱,它总有办法令他忘记,能够感受到的唯有快感,无休止的欢愉。
卓拉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原来他如此脆弱,意志单薄,面对压迫感十足的怪物,除了顺应就别无他法。他的反抗是小打小闹,他的恶意仅停留在思想层面,事实上,卓拉已经明白,自己沉沦肉欲,虚张声势的外壳被软化,早就消失得不留痕迹。
他不敢杀死这只怪物,也不敢毁掉自己,纠缠来纠缠去,甚至生出了一种斯德哥尔摩式的依恋。最起码,对方亲吻它的时候非常温柔,也贪婪得好像除了他就别无所求。
“我就是个怪胎。”卓拉很难不这么想。
过去二十多年毫无用处的履历,非但不使他成熟,反而滋长了肆意妄为的心理,他生活无忧,不被看重,像个漂浮在风里的影子,没有线,没有落脚点。他养了一大堆动物、植物,珍贵的或者稀有的,凶猛的或者温和的,全都只能激起短暂的新鲜感。他内心的空洞始终无处填满,有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全身心爱护其他出色的子女,却恨不得他从未在腹中诞生。
无病呻吟,卓拉自知矫情,但从前他一直忽视了自己的这一面,故意伪装出骄傲的、惹人喜爱的形象。如果哈金斯夫妇知道他的真实,知道他为了捕捉一只生来自由的怪物,结果把自己赔得渣都不剩,他们会觉得厌恶,还是担忧?
酒店的员工帮他将东西搬入新房间,这次没有舒适的浴池,卓拉下意识逃避,可他又无比清楚怪物的追踪不会被这些客观条件限制。它耐心十足,潜伏于深不可测的沼泽,水面平静如镜,唯有它选择展露姿态的一瞬间,骤然爆发。
卓拉坐在床边,阳光从背后的窗户照进来,空气干燥,手机上滑过一行行文字,其中夹杂着那个年轻男人不甘心的追问。
可他迟迟不能摁下删除键,说实话,他总保留着一种自己是“有选择”的错觉,仿佛一旦答应对方的话,就能摆脱湿气蒙蒙的水泽,走出繁茂的大片森林,重新回到人类社会。实际上,他生性卑劣,没有对抗的勇气,唯一一点善良耗费在了保全自己身上——卓拉知道这些手段无法拯救什么,他不喜欢那个男人,每个混沌的噩梦或者美梦里,自己雌伏在外皮滑腻的沼泽怪物身下,呻吟连连,快感直冲大脑。
“抱歉。”他叹息着发出最后一句答复。
不过卓拉觉得,也许对方只是放不下这张漂亮的脸蛋,他经常得到下流的赞赏,令他怒火中烧。然而,沼泽怪物与那些人类不同,它的想法过分单纯,叫着喊着想要,想要,想要你。称不上不怀好意,而是绝对纯粹的欲望和爱意,直白到可怕。做爱时,它热衷于摩擦他的耳垂,在脑海中窃窃私语,身下的肉茎如实反映它的凶狠与占有欲,每当卓拉流露出不自知的媚态,它就越发高兴。
他转头看向那束花,真奇怪,这是第一次收到如此廉价又美丽的礼物,新鲜得还能捻出水来。
……
“嘿,听说了吗?那个住在顶层的客人?”最近,酒店的员工格外喜欢挑起这样的话题。
另一名同事压低声音:“他又怎么了?”
女人使了个眼色:“前段时间他不是弄破了房间的浴池吗?换到新地方后,清洁工说他没再破坏东西,但房里经常多出一些奇怪的玩意,比如沾着水珠的兰花、一大团膨胀的菌子和被剥了皮的鱼。”
“也许是从附近的市场上买回来的?”同事猜测。
但女人摇摇头:“我悄悄打听过,只有湿润的沼泽地才能生长出那种兰花和菌子,而那些鱼是另一个城市的特有物种,这么新鲜的、发红的肉,就像第一时间送到这里再宰杀一样,连神经都还在跳动。在厨房工作的玛丽告诉我,那个客人拜托厨师烹饪,鱼肉和菌子一起炖煮的味道特别香……”
同事笑了一声:“也许他非常挑剔,特意让人送来了纯天然的东西——比起叫一群只穿三点式比基尼的模特在套间里开派对,或者要求将顶层的泳池水全部换成红酒,这个客人的癖好已经很正常了。”
“哈哈,你说得对。”
“而且他长得真好看呀。”
此时卓拉正低头嗅着花的清香,说来奇怪,这段时间怪物没有继续折腾他,而是兴致勃勃地送来各种礼物,就这么丢在浴缸里,或者扔在床边,每次都会留下一滩水迹。鲜花是最常见的,不同品种、不同颜色,每天清晨醒来,他就能看到一束刚被采摘下来的野花。卓拉不禁猜想,难道是上次的迎合讨好了对方?这也是求偶的一环?
“我要怎么回应?顺从,使它愉悦?”卓拉胡思乱想,最起码,不让自己继续陷入苦闷,“还是等它放松警惕,再一点点,抢回属于自己的优势?”况且他从中得到了些许乐趣,胆怯稍稍退去。
当然,怪物的怀柔确实管用,他没想到自己挺吃这一套的,感觉像被一个稚嫩的、光有凶狠样子的孩子逗乐了。
放松了的卓拉开始难以自控地回忆,那些由内而外散发着水腥味的夜晚,他的皮肤犹如丰润的苔藓,一按下去,就柔和得立刻冒出汁液,紧接着被根须模样的肉质拭去。来自沼泽的湿淋淋的滋养,渐渐转为自身的汗水和混杂了情潮的泪水,他模仿蛇的样子扭动腰肢,体内的空虚和郁闷无处排解,直到怪物倾身而上。
它的强大、凶猛和放纵,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黏答答的肉质卷缠,嘴唇啃咬,凹陷和凸起相嵌,无比合拍。有时候他会无意识地拥抱对方,凝视那张仅有可怖裂口的“脸庞”,得到仿佛从上到下完全包裹一般的紧贴,令他知道自己正成为它绝无仅有的“需求”,既是食欲,也是性欲。
而现实中,卓拉倒在床上,本就没系好的衣襟松散,露出大片肌肤。夜里有点凉,他伸手握住勃发的性器来回摩擦,聊以自慰。他想象正蜷缩着身体,那只怪异的东西自背后扑上来,环绕着他,无数根细长柔软的肉质抚摸过腰线和脊骨,打着圈收紧,不断给予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它能够轻易吞食皮质坚硬的鳄鱼,把粗壮的蟒蛇慢慢咀嚼,但它也懂收敛残暴,用形似七鳃鳗的嘴部吮舐他的后颈。
父亲忽视他,母亲厌恶他,不相熟的朋友觊觎他的脸庞和眼睛……卓拉稍稍加重力度,如果那东西真的在这里,该有多好?他将浸泡在微凉的水中,如同回到子宫里的婴儿,无忧无虑,没有人会以好坏来评价他。
它也会放任他的依赖,像相互取暖的孩子,他已然知晓它的爱意澎湃,肉欲翻涌。即便他们的沟通是非人类意义上的交谈,又有什么值得唏嘘的呢?
终于宣泄出来。
卓拉轻轻地喘息,为自己的幻想而羞耻,却也欣喜于高潮来临时,眼前一片白光闪烁,周身骨头仿佛被酸液溶解,发软发涩。
他只是有一点点想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