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2 / 2)
他是怕云葭担心她。
云葭显然听出来了,她眼眸柔和一弯,刚才因为郑家那些事而破坏的心情也明显好了许多,她笑着应好,又问裴郁:“还有别的事吗?”
裴郁又摇了摇头,他始终低着头,没去看云葭,事情说完也没有久待的意思:“我先走了。”他说着就要告辞,却被云葭喊住。
“等下。”
裴郁停步,不解云葭要做什么。
“这个给你。”
眼下忽然出现一只手,那只手肤色雪白、手指纤细、指甲圆润,比裴郁曾经见过的最漂亮的玉石还要好看,而此刻,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朵深紫色的芍药花。
“芍药好养,你回去找个青瓷盆灌了水放在里面就是,平日看书累了就看看花。”
等裴郁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接住了那朵芍药,他听到脚步声远去,抬眸,见她在侍女的陪伴下已经走远了,风扬起她的裙角,又一点点放下来,如水面涟漪,又如踏月而归的神女。
羞恼
看着云葭离开,裴郁却迟迟未曾动身,直到手背被那层层叠叠的芍药花瓣轻轻拂了一下,他才恍然回神,垂眸,紫色芍药清艳贵重,就如她给人的感觉一般。
他明知它不会那么快消亡,却依旧生怕它就此在他手中消亡,于是着急往回走。
诚国公府很大,好在裴郁记性向来很好,走过一遍他就记得了,急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二虎还在院子里玩石子,看到裴郁回来,他笑盈盈站起来喊他:“二公子!”
却见裴郁如一阵旋风一般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二虎目光困惑地看着裴郁进屋,不明白二公子为何这般着急,不过二虎也只是奇怪地挠了挠头,并没有跟进去,来时姑娘就跟他说了,二公子刚来还怕生,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也不习惯跟人接触太过频密,所以没有二公子的吩咐,他就乖乖一个人玩,不要去打扰二公子。
所以二虎很快就又继续背过身去玩他的石子去了。
而屋中。
裴郁小心翼翼捧着手中的花,往四周目视一圈后,弃了那些放在博古架上细口的名贵花瓶,而是选了今日她派人送来的一个碧色的洗笔缸,碧色的洗笔缸成色很好,远远看去如青山叠翠一般,它还未经人使用过,十分干净,可裴郁还是仔细淘洗了一遍又拿棉帕细细擦拭干净,这才又重新灌了干净的水,把剪短了根茎的芍药小心又仔细地放于缸中。
紫色芍药占满了大半的洗笔缸,犹如春闺梦里的睡美人一般倾靠在一旁绚烂地盛放着,因为有水的滋润,它仿佛变得更加舒展了,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水缸之中。
裴郁一路提着的那口气到此终于算是彻底卸了下来,他终于坐了下来,手扶着书桌,他垂眸看着桌上盛开的那朵芍药,就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裴郁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一眨,它就消失不见了,直到眼睛盯得酸了,都快掉眼泪了,他才终于舍得眨眼。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裴郁看着眼前的芍药,他想伸手去触碰,却又怕自己的力道用不好,弄坏了它,就这样一直眼巴巴看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郁忽然起身往外走。
二虎还在外面玩石子,隔得远,他没听到屋中响起的脚步声,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你……”
二虎立刻转身,他看到那位犹如天人一般的裴二公子就站在门后,这还是二公子第一次主动喊他,二虎十分激动地起来应道:“二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裴郁的确有吩咐,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吩咐别人,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单薄的唇后才看着不远处那个小孩说道:“你帮我问你们少爷借一下颜料。”
“颜料?”
二虎呆怔着。
裴郁轻轻嗯了一声,解释:“作画用的颜料,我想作画。”
“啊。”二虎听懂了,可他说,“可少爷没颜料啊,他书都不喜欢看,怎么会有颜料?”说完,不等裴郁说别的,他又立刻说道:“不过姑娘那边肯定有!我们姑娘最喜欢画画了,二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问姑娘要!”
他一心记着来前姑娘对他的交待。
姑娘可说了,无论这位二公子要什么都答应他,不过就是一个颜料,他这就去!
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有活力的时候,说完就转身往外跑,完全没有注意到裴郁在他说完之后,脸色微变,就连那句明显着急吐出的“不用了”也都被他抛到脑后了。
眼睁睁看着二虎从他的面前离开,裴郁抬腿就想去追,可今日他负伤在身,走动的快一点就容易撕扯到肩膀上的伤口,追了几步,裴郁就微微喘着气扶着肩膀停下了,而这一停,二虎更是跑得没有踪影了。
裴郁扶着受伤的肩膀,颇有些自恼得站在原地,天上的月亮高高挂着,能照见裴郁因自恼而羞红的耳根。
早知道他就不开这个口了。
……
“颜料?”
云葭正在屋里看书,那一朵嫩黄色的芍药花同样没有被她放入细口花瓶之中,而是寻了一个从前养鱼的小缸,此刻就放在她身边的茶几上。
听到惊云进来回禀二虎的话,她面露错愕,显然没想到这个点,裴郁竟这般有雅兴,不过错愕归错愕,云葭还是点了点头:“把我那一份还未开封的给二公子送过去。”
惊云正要点头,又听云葭交待道:“回头让厨房给二公子送一份夜宵过去。”
“诶。”
惊云笑着应是,去拿颜料的时候说:“少爷要是知晓,怕是又得醋了。”
云葭显然也想到自家弟弟是个小醋包,她笑道:“他自己不肯好好读书睡得早,怪得了谁,别理他。”
想到裴郁夜里说的明日要出门,云葭便又嘱咐了一句:“正好二虎来了,你让他把二公子这个月的月例拿过去。”
她是担心裴郁明日太早出门,又没有银钱傍身。
若是别人,她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担心,可那人,显然是不会给自己留多余的银钱的,钱袋里铜板都还在,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可不想他去了外面被人欺负。
惊云便又去里面拿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出来时,她看着倚窗看书的云葭说道:“您待二公子真好。”
云葭笑笑,未言旁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