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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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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日蝉鸣的那年夏季,梁父趁着梁知南放暑假时,领着一家人去了山上的别墅打算度过这个夏天。

别墅位於偏远地区的小山上,梁知南坐在後座趴在门窗上,窗户降了下来,徐徐的微风吹拂过脸上,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看着一片绿油油的风景,和城市内林立大楼的风景截然不同,让她感到很是新奇。

轿车缓缓地往上行驶着,就在梁知南开始觉得头有些发晕时,正好到达了目的地。

「南南,等等进去房间先把窗户打开去去霉味,山上蚊虫b较多,等等妈妈会进去帮你打扫一下,好吗?」

梁知南乖巧的应了声好,把每间房的窗户都开了个缝,在最後一间房里时还看见了一只壁虎,小小只的,她呆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去找了梁母。

「妈妈,我刚刚看见了一只这麽小只的壁虎,就在墙上!」她拉了拉梁母的衣角,用手b划了一下大小。

梁母笑了笑,「那你会害怕吗?」

她兴奋地摇了摇头,「我还想去外面看看!」

「爸爸应该还在外面,你要记得和他说一声,也别玩太晚回来了,知道吗?」

「知道啦!」

梁父还在外头收拾庭院,得到允许之後的梁知南兴奋的拿起了自己的相机,就这麽一路走了出去。

笔直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枝叶照shej1n来,在这炎热的夏日徐徐微风吹了过来,竟也感到了一丝凉爽。

踩在脚底的树叶夹杂着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梁知南抬头从枝叶细碎的缝隙看了上去,抬手虚掩住了yan光,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风景。

她沿着一条小径笔直地走了下去,时不时会停下脚步拍下几张照片,就这麽走走停停了一个多小时也到了接近半山腰。

梁知南打算拍下最後一张照片就先折返,却在按下快门的瞬间看见了一个男孩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她下意识地放大了镜头,发现他左手按着右手腕处,神情有些痛苦。

男孩脸se苍白,甚至额上都浮出了一丝冷汗。

她怕对方是真的人不舒服,所以打算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两人相隔了一小段距离,男孩的脚程很快,她跑了几步差点摔了一跤,重新站稳以後两人又更远了。

眼看对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以外,她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过程中她不免摔了一两次,等男孩停下脚步时,她才意识到一片树林中心有一片湖。

梁知南放慢了脚步,就这麽待在了树荫下,远远的看着男孩孤零零的身影,他就这麽站在湖边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边。

仔细一看其实男孩的肩膀正微微耸动着,然後隐约听见了近乎压抑的哭泣声。

她一瞬间就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明明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男孩却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她忍不住猜想一定是因为不想被别人看见吧?

梁知南就这麽远远地望着,过了许久,一个男人出现走到了男孩身边,男孩迅速抹掉了眼泪,和男人说了几句话以後就跟着离开了。

偌大的湖面因为微风吹过而有了些波澜,她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走出了树y下,看见了在太yan照s下闪着熠熠光芒的湖面,觉得既美丽又孤单。

回到别墅以後,梁母已经准备好了午餐,梁父则在这段期间把庭院和屋子里都大概清扫过了一遍,见她回来以後就准备开饭了。

梁知南和父母分享了自己方才拍下的照片,或是看见的小动物,唯独没有提起男孩的事情。

她想着,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要替他守好秘密才行。

後来的几天,梁知南总会挑差不多的时段到那片湖去,却再也没有看见男孩的身影,她不免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麽男孩那日隐忍哭泣的背影让她惦记上,又或是他即使面容苍白却丝毫倔强的眼神,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这快半个月的日子,梁知南每天都在这片湖边待上了一个小时,大多时间会拿着相机到处走走,大自然的每幅光景总是日复一日的在变化着,她乐此不疲的拍摄,然後在接近日落时分返回别墅。

只是这天回去的路上,一些住户都站在了路口,脸上都带着凝重正小心翼翼地讨论着些什麽,梁知南距离他们有些远没能听清,她抱着怀疑回到了家,依稀还能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警车声,接着刚好见正要出门的梁父。

「南南,你回来啦?」

「嗯,爸爸你要去哪?」

「下面的村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村长打了通电话给我,我现在要下山了解一下事情。」梁父低头穿好鞋,拿着车钥匙开车门。「你乖乖和妈妈在家等我回来,别再出门了。」

「好。」

轿车红se的车尾灯消失在转弯处,梁知南偏头看了眼山下,已经能看见两台警车正停在下方,几户人家都围绕在一旁窃窃私语着。

「南南,你回来了吗?」

身後传来梁母的声音,她这才回过了神匆匆应了一声,不再去看底下的情况,转身进了屋里。

「外面发生了什麽事情吗?我刚刚看见了两台警车停在了下面。」

「听你爸爸说是有一户人家出了意外,是小孩子亲自报的案,具t是因为什麽原因还不清楚。」梁母还在厨房忙碌着,也没隐瞒她,只是神情也有些凝重。

不知为何,梁知南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男孩。

她忍不住追问。「很严重吗?」

「这要等你爸爸回来才知道了。」梁母将切好的西瓜递给了她,笑说。「去客厅坐着看电视吃西瓜等你爸爸回来吧。」

梁知南乖巧的点了点头,抱着一盘西瓜就往客厅走了。

母nv俩看着电视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夜深了,才听见外头传来轿车驶进的声响,外头的亮光暗了下来,是梁父回来了。

梁母迎了上去,见梁父的神情并不是很好,担忧的问:「怎麽样,有说是发生什麽事情吗?」

梁父见梁知南还在这,也不好明说,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南南,这几天你先别再跑下山玩了,知道吗?」

梁知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梁父会这麽说一定也有他的理由,她向来懂事乖巧,这时候也是答了声好。

回来之後的梁父神情并不是很好,回房後没有多久梁母也跟着进去了。

夜晚的深山很是宁静,本就没有多大声的电视声也依旧能依稀听见房里两人的对话声,梁知南将电视声音悄悄调小了,这才听清了梁父不敢在她面前说的话。

「底下有一户人家的nv人吃安眠药自杀了,儿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听警方说目前也连络不到那小孩的父亲,估计是夫妻俩不合。」

「怎麽会这样……小孩子怎麽办?」

「那小孩我刚远远看了一眼,看上去年纪和南南差不多倒是没有哭闹,警方问的话他都能回答,很早熟的一个孩子。」

梁知南的脑袋倏地一片空白,接着是嗡嗡作响,耳边彷佛又再次响起了男孩隐忍的哭声。

……是他吗?

夜se渐深,月亮高挂在夜空中,山上的星星异常耀眼。

在一个礼拜後的一天夜晚,梁知南在父母睡下时跑了出来,她脑海里一直浮现出男孩那日隐忍的眼,怎麽也睡不下去,最後选择到那片湖来看看。

夏日的山里到了夜晚温度骤降,她穿了件外套就跑了出来,手机开着手电筒就这麽一路走到了那片湖。

走出树林里的那瞬间月光洒下,不再漆黑一片,甚至能看见湖面上的波光点点,竟有种神秘的美。

可也是在这时候,梁知南终於再次看见了男孩的身影。

男孩的下半身早已走进了湖里,他背对着她,脚步缓慢的向前走着,梁知南愣了愣,也缓缓向前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可是却没有迟疑一步,一直到湖面几乎已经到了他的x口时,梁知南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打算停下脚步。

她跑了起来,脱下了厚重的外套,却再跑了几步以後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摔了出去。疼痛让她发红了眼眶,她紧咬着牙忍着疼痛,坐了起来查看脚上的伤口,随意拍了拍伤口上的小石头,抬头发现男孩已经不见了。

梁知南吓傻了,连跌带跑的往湖里冲去,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整个人几乎止不住地颤抖,脑海里只有一定要救人的念头。

当双脚踏进水里的那一刻,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进了骨子里,她匆匆深呼x1了一口气,下一秒整个人跳进了湖里。

好冷、好痛苦、好难受……

她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年幼的她t力很快的就要消耗殆尽,她拚了命的往前游,就在她快要没有气的时候,终於看见了正逐渐下沉的身影。

梁知南拚尽了全力将男孩拉了起来,回到岸上的她气喘吁吁,顾不上自己还在发疼的脚,几乎是立刻查看了男孩的呼x1,却发现气息很微弱。

身t几乎是止不住地颤抖,额前的发丝不停掉落的水珠模糊了视线,她照着学校里教过的cpr急救照做了好几遍,原本就已经快要没有力气的她几乎是在用意志力在坚持。

「快醒醒啊……」她哽咽着出声,双手交叠不停按压男孩的x口,却始终不见起se。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就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时,男孩突然猛咳了一声,嘴里吐出了一口水。

男孩浑身颤抖着,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生气。

「你……是谁?」

他缓缓睁开了漆黑的双眼,带着茫然和失望,接着流露出了一丝悲哀。

「我不认识你,为什麽要救我?」男孩的语气甚至有些崩溃,他抬眸对上她的眼时,眼里流露的全是恨意。

「我也不认识你,但你都快要没命了,我当然要救你!」梁知南满脸泪痕,忍着脚上的疼痛和寒冷,却听见了他毫无求生意志的话语,便有些气愤。

男孩低垂着眼,缓慢地站起身,她愣愣地看着他不稳的还想继续往前走时,她拚尽全力的又追了上去。

梁知南在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又失去了平衡,两个人双双跌倒在了地上,她顾不得自己,连忙抬头抓着男孩的手,终於忍不住大哭。「你为什麽要寻si,到底是为什麽……我很害怕啊……」

男孩原来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眸,缓缓看向了正在大哭的她,眼微微一动,接着也红了眼眶。

「你为什麽要哭?」

「因为我不想要你si!」

男孩原本早已麻木冰冷的心,像是突然被这句话打破了心房,他睁着眼,神情哀然,眼泪却不停从他眼眶里落下。

梁知南想起了梁父曾说过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心里很是难受,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逝世,他该要有多难受?要有多痛苦?

她不敢想像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会怎麽样,所以她抱住了他,很用力的,想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

「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你别寻si,拜托你了,好吗?」

他们相拥的那天,是男孩母亲火化的日子,他亲手将江母的骨灰洒进了湖里,也打算亲手了结了自己。

可也是这一天,梁知南出现在他的面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哭,拜托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一刻的梁知南还未知晓眼前的人的名字,但是他悲戚哀伤的眼刺痛了她的心,毫无生存意志而走向湖里的举动更是让她忍不住想为他做点什麽。

「我已经……什麽都没了。」

男孩稚neng的声音里充满着悲伤,他低下了头埋在了她温暖的臂弯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泪在这时候似乎找到了去处,在这世界上只剩下的只有自己,这个认知让他无法抑制的痛哭着。

什麽也回不来了。

他仅剩的家人,就这麽在他的面前这麽逝去的同时,他也在埋怨为什麽母亲不将他一同带走?为什麽要这麽残忍的只留下他一人?

梁知南听见了男孩嚎啕大哭的声音,心里满是酸涩,而自己却什麽也无法为这个人做些什麽,只能紧抱着他,想告诉他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男孩哭了许久,两人都逐渐冷静了下来,夜晚的温度低,加上两人都全sh了,梁知南回过头将自己下水前扔在一边的外套给他披上。

他睁着一双水光的眼,抬头看着她。

相拥的温度还残留着,男孩垂在两侧的手不禁握紧。

她提起一个安慰的微笑,将外套拉拢好。「你家很远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你为什麽要对我好?」明明他们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根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希望你平安。」梁知南看着他的眼,既认真又诚恳的说。「这世界上还有好多美好的事情,我每一天都迫不及待的想去发掘这些美丽,所以我不希望你就这麽放弃。」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悲伤很难过,可是你现在还在这里啊,所以……」她说着说着再次红了眼眶,但她还是极力微笑。

「我希望你还能看见这世界目光所及的所有美好啊。」

男孩微微瞠大了眼,下一秒又垂着眼,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左x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却觉得空洞。

「这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那麽只要继续找就好了,不要放弃,好吗?」她的嗓音既温柔又和煦,像一gu暖风拂过了他乾涸的心。

「至少看见每一天日出或日落时,代表又前进了一天。」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带着鼻音说了声,好。

校庆完毕以後接着就是假日,梁知南再次到江橪家中,今天却是只有她一人。

柠檬已经长大了许多,原本消瘦的身t,也已经逐渐圆润了起来,看得出江橪花了很多心思在牠身上,所以柠檬才会这麽健康。江橪的家似乎b起上次来没有相差多少,梁知南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那张堆满了物品的沙发。

而这一次沙发上依旧摆了颗枕头,估计他还是习惯睡在这。

她站在中央看着满是空荡的屋子,好像只有客厅才有他生活的痕迹。

落地窗外的天se渐暗,玻璃上出现了一颗水珠,接着一颗又一颗……外头安静的下了场雨。

「你是什麽时候认出我的?」

梁知南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只是江橪一直以来都是不太愿意提及自己过去的人,她也不想勉强。只是一段时间过去,她隐约觉得过去的那道伤口在他的心里,似乎好像从来没有好过。

「我问了附近的住家,说你和家人住在山上的那栋木屋里,我去还外套的时候听见了你爸妈在喊你的名字。」

江橪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听见屋里的声音时,yu要敲门的手就这麽停在了半空中。听她父母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她发烧生病了,两人为了照顾她忙进忙出的声响,让他选择了将外套挂在了门外,默默转身离开。

梁知南愣了愣,没有想到当年的江橪其实来找过她。当年救人的情况紧急,她事後回想也不记得那件外套了,所以也没有想到外套是江橪送回来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哪了吗?包括现在读的学校?」她还是有些不解,江橪又是如何得知这些讯息的?

江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页面,递给了她。

梁知南看见页面的那一瞬间有些惊讶,因为这是一个私人的社群帐号,里头的发布和被追踪人数都是零,追踪人数只有一,而那人是她。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为什麽她都不知道?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发酵,好像很温暖却又好像很难过,她抬眼去看他,想要从他眼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从你第一天发起自己摄影的照片时。」

梁知南开始经营自己的社群时是在国中第一次暑假的时候,本来就秉持着要和所有人分享她目光所及的美丽,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帐号设为公开的状态。

後来追踪的人数越来越多,她也不会特别一一点开来看,只是却没有想过,在这众多的陌生人里有他。

「你不是不用的吗?」

「我是不用。」他只是偶尔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时,看看她,好像就会想起她拚尽全力救起自己的那天。

「骗子。」她眼眶发红,咬着牙,深呼x1了一口才说:「那你为什麽不一开始就跟我说你就是当年那个男孩?」

「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根本不是不重要。

梁知南气馁的想,江橪一直都记得,却只有她忘了。江橪站在她面前,而她却什麽也回想不起来,也不记得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孩,其实真正过分的人是她自己。

江橪倒了杯水给她,她坐在沙发上,柠檬一下子就跳了上来,在她的大腿上蜷缩了起来。她低歛着眼,轻轻抚0过柠檬的小脑袋,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一时的恍神。

「我听说你後来就被你爸爸接走了。」梁知南手里的水杯还有些温热,低歛着眼说。

「我能知道你的过去吗?」

江橪的眼微微闪烁,这一句话彷佛开启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想被提起的记忆。

「我恨他。」

梁知南的心一紧,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他」便是他的父亲。

「我妈明明知道我爸ai的人不是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他结了婚,甚至生下了我。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过得很辛苦,我爸对这个家从来不闻不问,对於我的诞生也没有丝毫的喜悦,可是对於这样子的他,我妈却守护了一辈子。」

江橪看着窗外逐渐越下越大的雨,喉咙有些乾涩。

「我妈她一个人坚持着这段虚无的婚姻,最後累出了心病,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等着不会回来的丈夫,我知道於她来说这是一种无形上的折磨。所以最後,她在我生日那天病倒了。」

想起那天,他的身t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抖,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他的,他抬眼望进她温柔的眼,才继续说。

「她在我生日那天,亲手做了蛋糕为我庆生,那一天的她笑得很开心,是那一阵子以来笑得最灿烂的一天,就当我以为一切都有可能开始好转的时候,隔天一早,我发现她吃安眠药自杀了,就在我身边。」

「医生宣告不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就像是残破不堪的玻璃,我即使再努力想拼凑也无法拼出原本完好的模样。」江橪的眼泪这时候终於夺眶而出,他哽着声音,多年以来藏在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梁知南紧抿着唇,也掉了眼泪,她一把抱住了哭得颤抖的江橪,就如当初那样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那天晚上她的药没了,是我去买回来的,她在我眼前吃了下去,而我却什麽也不知道,她就在我身边静静地睡着了,而我什麽也无法为她做……」

「已经过去了,江橪,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江策说过,他是杀人凶手。

「是我……是我杀了她……」

这四个字就像诛心般的难受,痛得几乎让人难以呼x1。

她抱着他,感受到了自己衣服上的热意,感受到了他无尽的悲伤,她只能不断收紧抱着他的力道,深怕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橪在被江策接回来以後的好一阵子都无法释怀,当他试图接受的时候,却发现了江策当年是为了什麽才放弃他们的。

他低头埋首於梁知南的臂弯里,无b眷恋这个怀抱的温柔,只有她,一直都只有她,是在他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光。当她眼眶泛红大声喝斥着他寻si的行为时,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在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更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他。

明明他们是陌生人。

可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救了他,即使自己也怕得要命,一边哭着,全身都还在不停颤抖着,仍然选择拥抱了他。

明明他们只是陌生人。

但是那样的梁知南好耀眼,耀眼的几乎无法让人直视。

当天夜里从梦中惊醒的梁知南蓦地坐起身,抬眼看了四周是自己的房间,良久才舒了口气倒回床上。

凌晨五点,睡意却已全失。

梁知南起初记忆很清晰,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男孩孤寂的身影被留在了记忆长河里,尽管印象再深刻却随着时间的过去而逐渐模糊,当年的男孩也被她逐渐忘却。

後来她才知道校庆那天是江橪母亲的生日,他会沉在泳池水底也并非是要寻短,只是他缓解思念的一个方式。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当年的事情了,然而现在回想起以後,好像只要闭上眼,就会出现江橪那双充斥着悲伤的眼眸。

她没有问当年发生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会令他走向湖里时一点犹豫也没有,因为她知道那一定是很痛苦的伤口。

所以直到现在都还不会痊癒,他依旧还是当年毫无生气的男孩。

梁知南忽然觉得想哭,曾以为自己救了他往後的日子会有所改变,可其实什麽也没有变,她依旧不明白江橪当年为什麽会选择自杀,更气自己其实什麽也没能为他做,只有满口的冠冕堂皇,而这些全部都像根针一样扎在她的记忆里。

在嘴里的酸涩感无限蔓延,她咬紧牙根,翻下床去洗了把脸。

梁知南起得早,索x早点去了学校。

六点的公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早晨的yan光还不刺眼,但仍旧明亮。

到校时她站在门口,看着因昨日校庆还未被移除的宣传海报,一时出了神。

「梁知南?」

梁知南回过头,看见来人是江橪,他似乎是跑过来的,看见她以後拿下耳机缓着气走了过来。他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看到她,眼眸微微闪烁下後就被很好的掩藏过去。

「早安。」

「早。」

梁知南已经认出了他就是当年自己救下的那个男孩,之前还无法很好的拿捏和江橪之间的分寸感,然而现在的感觉却不太一样,她说不太上来,但越发想要亲近他的这个想法逐渐强烈。

或许是被她注视得有些不是习惯,江橪难得主动开启了话题。

「你今天怎麽这麽早?」

梁知南没有打算说出自己梦见了和他初次相遇的那个梦,只是微微笑了起来,回。「就是难得b较早起。你要去游泳了吗?」

江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迳自往前走了。

梁知南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秒钟以後也跟了上去。

推开游泳馆门时,炽热的太yan从云朵後热烈绽放透过顶棚洒了进来,她一时眯起了双眼,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进来过这里了。

江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出发台边,脱去了上衣,下半身是在膝上的泳k紧紧包裹住他修长的双腿。他0露的背脊宽阔,长年运动下来的身型练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的。在做预备姿势时双臂自然垂下,青筋突起在上,相衬着他的肌r0u线条刚劲有力。

梁知南正感叹着这人的好身材时,对方已经噗通一声下了水。

她又错失了拿手机拍腹肌的时机了。

梁知南坐在隔壁道的出发台上,就这麽看着江橪的泳姿,早晨很安静,微风吹过时还能听见树叶和蝉鸣声,泳池里的水清澈透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场景恬静美好,而她想要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分享给江橪。

这是她目前所想到,仅能为他做的。

江橪游泳的速度缓了下来,她好奇的问:「你要休息了吗?」

「你在这,我没法专心。」

她含着笑,不太诚恳的道歉。「抱歉,那我走了?」

「……我又没赶你走。」他低声嘀咕说了一句,又沉进了水里。

梁知南心情极好,双手撑在身後的地板上,闭着眼享受着宁静的片刻。

直到感觉了身边传来一丝凉意,她睁开眼,看见坐在她身旁的人。

「你下次想事情能不能别又待在水里啊,我昨天急得心脏都快停了。」

昨日江橪沉在水底时,曾经快要忘却的记忆瞬间回归,心急如焚地跳了下水,却没有想到这人只是养成了在水里思考的习惯,昨天也只是单纯的泡在水哩,丝毫没有她想得那麽糟。

结果到头来是自己误会一场,又羞又窘迫的她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还好他还在。

江橪正低头擦拭着sh漉漉的头发,「你别一看到我在里头就往下跳啊。」

「我明明叫了你几次了。」梁知南有点不服气。

「在水里听不太清。」

似乎是听见了他平静语气里的一丝笑意,她故意皱着脸。

「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我──」

梁知南话还没说完,嘴里率先感受到了一丝酸酸甜甜的,她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被塞了一颗糖,此刻糖的甜腻在嘴里化了开来。

「我道歉,是我让你担心了。」江橪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逐一展开,掌心里是一颗柠檬糖。「消消气?」

梁知南看着他会心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但下一秒又反应了过来,她怎麽忽然感觉,江橪这怎麽都像是在哄孩子?

虽然这糖果还真的挺好吃的就是了……

「其实你出现时总是让我感到惊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咬着糖歪着脑袋,不太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然而江橪却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站了起身,yan光被他宽阔的背影遮掩住,他朝她伸出了手,浅笑的低声说道:「走吧,快上课了。」

他伸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她仰着头对上了他那双眼眸深邃,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

江橪轻而易举的将她拉起,之後便松开了她,走到一旁开始做起收身c,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举止从容一点也不感到急促。

梁知南垂涎着他的好身材已久,见这幅情景让她迅速当机立断的拿了自己的手机。

「江橪!」

yu要下楼的江橪回过身,在下一秒听见了快门的声音,才见对方笑嘻嘻地放下了手机。

江橪其实真的挺不喜欢拍照的。

但再看见梁知南明媚的笑容後,他那双眼眸也渐渐地染上了笑意。

因为两人不同楼所以在游泳馆就分别前後离开了,在回去教室的路上,梁知南还看着手心里的柠檬糖,依稀还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快要接近第一节课的打钟时间,校园里来上学的学生人cha0越来越多。

从游泳馆回二年级的教学楼最快是偏僻的楼梯上楼衔接,虽然一开始需要走一点路,但因为上楼以後隔壁就是教室,所以这是最近的路径之一。

可是就在梁知南还在把玩手里的柠檬糖时,却忽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吗?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的人是江橪,可我明明是为了你才这麽做的啊!」

「学长,你上次在众人面前抱着知南学姊,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你当时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这是……简曼书的声音?

梁知南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觉得她口中的学长是苏年,可是又觉得这两人平时根本没有往来,又是在什麽时候认识的?

但是苏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快地就打破了她的想法。

「上次那种场景如果我出手,你和我的关系也只会被大家猜测。」

「那你并没有喜欢上知南学姊对吗?只要我能顺利让江橪无法在下次b赛顺利进行,你就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曼书,我不会骗你的。」

梁知南人还伫立在楼梯转角处,却无b清晰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只是她有一瞬间无法思考,为什麽他们要让江橪无法顺利b赛?苏年不是江橪的朋友吗?简曼书不是上次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希望江橪给她机会吗?现在他们说这些话又是什麽意思?

但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思考的时间,第一节课的钟声终於在这时候敲响,她瞬间回过神,下意识的就往楼下跑。

她聚jg会神地听见身後也有脚步声,於是她脚步一顿,又转过了身,然後放缓了脚步往前走。

前後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她迎面和简曼书相见了。

「曼书,早啊,你怎麽来这了?」梁知南故作惊讶,实际上心脏却砰砰直跳。

「早、早啊,我今天是值日,刚好被老师找去交代一些事情啊!」

简曼书见到她时明显神情错愕,即使很快地就掩了过去,但却在梁知南眼里有了明显的不自然。

「上礼拜校庆你因为身t不适提早离开,现在还好了吗?」

「嗯、嗯!已经好很多了!还是知南学姊担心我,我好感动!」简曼书边笑着边连忙挥手道:「已经打钟声了,我也得赶快回教室上课了,知南学姊掰掰!」

梁知南看着她的急促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满腹的心绪无以复加。方才的场景一瞬让她想起了前阵子放学的某日,简曼书也是出现在这栋教学楼里,理由也和刚刚的如出一辙。

她走上楼时却没有想到苏年竟还在原地。

或许准确来说,苏年更像是在等一个人。

苏年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笑容,而是看着她良久,然後淡淡一笑。

「知南。」

「怎麽了?难得这个时间点你会来找我。」

他的目光温和,唇边却没有平常的笑意,「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耽误你一点时间方便吗?」

「现在吗?」梁知南见他点头,琢磨着他刚才和简曼书的对话内容,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好。」

「这边人多,我们去顶楼吹吹风吧。」苏年只是微微一笑。

梁知南虽然隐隐觉得苏年有些奇怪,却仍是不疑有他的跟在了他的身後,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前的人越走越快,不知不觉她已经落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顶楼的门被推开,一瞬间迎面的风吹了过来,梁知南闭上了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又睁开,发现苏年已经走到了边上,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他的身侧,看着无尽的天空,莞尔一笑。

「记得。」

那时候的苏年就像是夏日的一抹暖yan,轻易地带走当时她充满无措的时候,所以再次和他相见时,她对於他除了感激以外还多了几分亲切感。

「其实如果一开始你没来向我搭话的话,我大概已经忘了。」他说。

「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小事,但面对陌生人能伸出援手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份心情格外珍贵。」

苏年忽然笑了起来,他似乎说了些什麽,但顶楼的风有些大,听声音都有些破碎。

「你刚刚说了什麽吗?」她睁大了眼,歪着头看着身旁迎着风的少年。

他微微转过身,一双温和的眼看着她,却在一瞬间闪过连她都没能注意到的情绪。

「我知道或许我这样说很突然,但我喜欢你,知南。」

一阵强风吹了过来,吹乱了她未紮起的头发,一瞬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梁知南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理好了头发再看向苏年时,他已经回过身看着前方的风景了。

「……为什麽呢?」

她思索了许久,和苏年相处的时间,她能感觉得出来苏年并不喜欢她。他们两人也一直都是保持着朋友恰好的距离,就算她再迟钝再傻,但听见了他和简曼书的对话以後,她只觉得这时候的苏年似乎隐瞒着什麽。

「因为我总觉得如果我不这麽说的话,会很痛苦。」苏年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微微g起了唇角。「你的答覆呢?」

诧异一闪而过,她抿了抿唇,最终摇了摇头。

似乎早就知道答案了的苏年,一点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只听见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低低的,却好像有什麽撞进了梁知南的心里。

「对不起……」

「不,你不用道歉。」苏年打断了她的话。

他想起了和梁知南这两年以来相处的日子,大概是他人生中里最放松也是最愉快的时候。梁知南是第一个能让他放心做回「苏年」的那个人,也是她告诉了自己,不要害怕改变,事情总要先去做才能不辜负自己。

迎着秋风再次睁开眼的苏年,眼底已经没有了迷茫,他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笑容,偏过头和梁知南对视。

「其实是我应该向你道谢,谢谢你好好拒绝了我。」

没有再等她的反应,苏年率先走了回去。

看着苏年白se的衬衫衣角被风轻轻吹起,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麽此刻显得异常坚决又令人陌生。

「苏年!」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接着消失在她的面前。

梁知南下午久违的进到了游泳馆进行拍摄,稀奇的是,这一次简曼书不再同之前那样嚷嚷的说要跟在江橪後头。

十二月,距离冬季联赛只剩下一个礼拜的时间。

「知南学姊,他们决赛是在这个周末吗?」

梁知南的目光还专注在镜头里的景象,「是啊。」

简曼书这一次跟在了她的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然而她太过於专注拍摄,以至於没有注意到脚下,好几次都是简曼书拉着她回来。

平常就算再认真的梁知南也不至於像今天这麽粗心,几次下来以後,简曼书也有点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了。

「学姊,你怎麽了吗?怎麽感觉有点魂不守舍的?」

她顿了顿,「是有点事。」

梁知南其实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要怎麽开口,不管是早上简曼书和苏年的谈话内容,亦或是苏年突然的表白,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十分怪异,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现在简曼书这麽问起了,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简曼书看她似乎不想开口,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目光下意识的瞥向泳池里的那人。

「我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学姊你要小心脚下千万别跌下水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後周围好像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去找江橪的身影,却发现不知道何时简曼书和江橪的身影出现在另外一头的角落里。

简曼书背对着她,两人不知道在谈什麽事情,江橪额前的碎发遮掩住了他的神情,但她总感觉江橪似乎不是很高兴。

倾刻间,简曼书踮起了脚尖,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近,而江橪却意外地没有推开她。

梁知南愣愣地看着远处的两人,心底莫名地感到一gu心慌。

为什麽呢?

简曼书不是说已经放弃江橪了吗?早上的那番对话感觉起来她是喜欢苏年的,那又为什麽要表面上追求江橪呢?江橪不是也说过好几次不喜欢简曼书的吗?那为什麽这两人现在又看起来这麽亲昵的样子?

好多疑问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总觉得现在自己吃醋吃得有些荒唐。

江橪忽然抬眼,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梁知南仓皇的别开了眼。

然後在那下一秒,眼前的水池忽然窜出了一道身影,溅出的水花落在了脚背上,她被吓了一跳。

「学姊!」

梁知南胆战心惊的拍了下x口,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呼了一口气才说:「吓si我了……」

「啊、抱歉,我看你一个人站在这,所以才想说过来和你打声招呼的。」唐启生从水池里起身,语带歉意。

梁知南摇摇头,说了声没事。反正她现在也不应该再把注意力放在江橪和简曼书身上,她总觉得自己再这麽看下去就会继续胡思乱想了,还不如不看。

「对了,我从以前就很好奇学姊你拍的照片了,我看校版上发的那些都让我有点意外我们在练习的模样居然是这样子的。」

谈起摄影的事情,梁知南的心思就被拉走了,笑着问他。「我今天有拍到你练习的样子哦,要不要看看?」

「真的吗?当然要啊!」唐启生迫不及待地说,但一想起自己整身sh漉漉的,匆匆地又道:「我先去擦手,等我一下!」

另外一头的简曼书说完话以後就立刻退了开来,一点也不想再更靠近面前的人一步。

江橪看着眼前的nv孩,原来一开始整天跟在他後头追着跑,自从他知道她的意图以後,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江橪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你说完了?」

「你应该要心存愧疚的。」简曼书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咬了咬牙说。

「而且知南学姊她一定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吧──」

「别一口一个梁知南的。」他的音调骤降,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不管是不是苏年的意思,这都不关你的事。」

简曼书那一刹那彷佛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恼羞的情绪涌上,几乎要气急败坏地开口时,却见眼前的人缓缓俯下身,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正看着她。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如此清晰的看清了他所说的话时,对方早已直起了身,从她身边越过。

「简曼书,你别被冲昏头了,苏年只不过是在利用你。」

梁知南这时候和唐启生聊得起劲,唐启生是很会找话题的人,尤其又是她最喜欢的摄影,两人不知不觉也相谈甚欢,以至於没有发现江橪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正当唐启生还在源源不绝的说话时,猛地肩膀被人狠狠按了一下。

「痛、谁啊……」他回过头,发现江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你们聊得很开心啊?」

「当然。」唐启生理所当然的皮了一下,接着闪过了那只还按在他肩膀的那只手。

「学姊可要把我好看的照片也发在校版上啊,别每次都只有江橪!」话一说完,他就这麽从两人面前跳进了水池里,一下子就游得老远。

一瞬间只剩下两人,方才因为唐启生而彻底转移注意力的梁知南,这时看见江橪又想起了方才他和简曼书站在一起时的场景,心底又微微发酸。

「曼书呢?我刚刚见她去找你的。」

江橪食指一伸,她顺着看了过去,发现简曼书身边不知道何时已经围了好几个男孩子,看上去聊得非常开心。

「你呢?」

梁知南因为不安而抚0着相机的手微微一顿,她紧张地回:「我怎麽了?」

江橪看着她洁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近乎泛白,放缓了声音。

「你听了我的心事吧。」他说:「我也想听听你的。」

梁知南一下就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她歛下了眼,许久才说。

「你……喜欢曼书吗?」

「不喜欢。」

她蓦地抬起头,却看见江橪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闪着水池里的水光。她知道自己在问一些毫无关连x的问题,但眼前的人好像无论她说了什麽,都会不吝啬地给予回应。

上次他问,为什麽她要救他?

当年年纪尚小的她救人哪有什麽原因,只是下意识地身t就动了起来,几乎没有思考。

可是梁知南现在却很庆幸那时候的自己救下了他。

「心情好多了?」

「嗯。」

「奇怪的人。」

她扬起了笑容,如今那个男孩,现在就这麽站在她的面前。

幸好,江橪还在。

假日,梁知南到市t育中心时,个人组第一组的选手们已经入场了。

她看着江橪传给她的行程表,他分别是自由式和蝶式两组,五十公尺的组别已经入场了,下一组才是江橪参赛的一百公尺自由式。

周围不免有些加油打气的声音,正巧在梁知南对面的观众台上就是他们学校的游泳队上的位置,但碍於那边是参赛人员才能坐的位置,她只能挑个距离最近又能看得清楚的地方坐下。

对面的唐启生知道梁知南会来,所以一直都有在注意周围,他看见梁知南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座位,连忙和身旁的队友说了一声之後就跑了过去。

「学姊。」

梁知南才刚落座,就见到了唐启生,笑着和他打招呼。「紧张吗?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参加仰式两百公尺组的。」

「是啊,等等自由式的组别都结束以後我也差不多该下去准备了。」唐启生说道,目光往底下的泳池看过去。

五十公尺的自由式已经结束了,一百公尺的选手这时候已经陆续入场,唐启生看见江橪的身影,这才收回了目光。

「换江橪上场了。」

梁知南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江橪刚好正站在中间的跳台上,随即又听见他说。

「其实早上简曼书有来过,她和江橪出去谈话谈了很久,快要b赛时江橪才终於回来。只不过他的脸se很差,简曼书也没有跟着进来,我在想这两人是不是又发生类似上次的事情?」

她对上了唐启生的目光,脑袋顿了顿。「曼书吗?」

「对啊,不过估计又是被江橪拒绝吧,江橪这人异x缘不知道为什麽这麽好……啊、学姊我要先回去队上啦!」

唐启生来去匆匆,但是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却还停留在梁知南的心底。

她看向下方场上正弓着腰准备的江橪,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在学校t育馆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般专注在游泳上,在哨声吹响起的同时跃入水里,他的游泳姿势很漂亮,速度很快,令人目不转睛且印象深刻。

在折返的同时,些微的差距变得明显,江橪的优势在於中後段,他的速度不减反增,边上另外的选手本来还稍微领先他一点,却在返回的途中被反超。

江橪本身就是游泳界受人瞩目的选手,观众席上这时候无疑都发出了感叹声,对面唐启生那边的加油呐喊声更是明显,显然都对江橪的表现十分开心。

眼见江橪就快抵达终点,却见他速度开始明显下降,最後第二名都已经反超他碰到墙壁,最後在众人的惊呼声看见江橪的身影沉了下去,站在边上的急救人员很快地就下水把人捞了出来。

梁知南瞬间从位置上站了起身,远远的看着江橪被救起来,却貌似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很快地就被人台上了担架上。

她很快的将目光放到了对面的游泳队上,发现唐启生他们早就一夥人风风火火冲下楼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在对面的门口边上站着熟悉的人影。

苏年站在那,目光沉沉的,就这麽冷静地看着江橪被送出去。

然後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缓缓看了过来,两人在一阵吵闹中却沉默地对视着。

江橪被紧急送往距离最近的医院,梁知南打了通电话给唐启生,这才知道为什麽江橪在最後关头突然停下来的原因。

「现在目前推断是因为过敏反应,详细可能还要等医生诊断以後才能知道。」

梁知南看过江橪过去大大小小的b赛纪录影片,今天是第一次看见江橪在b赛当中失常,而且苏年当时的表情神se自然,对b场内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他十分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麽他现在还好吗?」

「还在急诊这挂点滴,但看起来b刚才好多了。」唐启生转头看着被围在中心的江橪,又继续说道。「学姊,如果你等等要来的话直接到我传给你的地址就行,晚一点我们还有几个人要继续後面的b赛,应该就只剩下b完赛的同学和江橪在这了。」

「好,谢谢你,等等b赛你也要加油。」

结束通话以後,梁知南又在附近晃了一会儿,却怎麽也没看见苏年的身影了。

因为前几日恰好听见了苏年和简曼书的对话,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今天江橪在b赛中失常,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天。

所以很快的又播通了简曼书的手机,过了一会儿,另外一头才接通。

「曼书,你还在市中心的t育馆里对吗?」

电话的另外一头并没有回应她,只有稀浅的呼x1声传过来,梁知南忍不住握紧了手机,语气是平日里少有的严肃。

「唐启生今天跟我说你早上来找过江橪,两个人单独谈话以後,江橪的状态就不太好,你是知道发生什麽事情的对吗?」

「……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还记得前几天你从教学楼下来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吗?其实那天我听见了你和苏年的对话了,只是我并没有选择当下问你。」梁知南边说着边张望,然後开始往前走。「还有一次放学我们也在走廊上遇见了,你说是因为被老师找去做苦差,但你还没看见我时脸上很明显是开心的。」

「然後巧的是,遇见你以後我都会恰巧看见苏年。」

梁知南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脚步终於停了下来,然後听见对话另外一头传来回应。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你知道今天的b赛对江橪来说有多重要吗?他花了多少的时间在练习上,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校又是最後一个走的,为了能让自己游得更快,甚至不要命的不停地练习着。」

梁知南距离那身影越走越近,然後她缓缓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简曼书。

「你是真的听不懂我在说什麽吗,还是只是想要逃避?」

简曼书听见身旁传来的声音,身t蓦地震了一下,接着震惊的看着不知何时找到她的梁知南,接着眼泪率先就流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又为什麽要哭呢?」

简曼书这时候忽然觉得眼前的梁知南莫名的咄咄b人,既陌生又可怕,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什麽也不肯说,只是猛摇着头。

梁知南虽然只是猜测,但是简曼书的反应无疑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简曼书就只是默默的含着眼泪,於是两人就这麽僵持了一会儿,直到梁知南的手机跳出了提示音,她看见讯息以後脸se微微一变。

她将手机转向给简曼书看,还能看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着,她僵y着说。

「你到底给江橪吃了什麽,又是怎麽让他吃下去的?你明知道他对n制品的食物过敏却还是给他吃了,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曼书,你这是在杀人!」

简曼书的脸se倏地惨白,「我只是给了他巧克力啊,是学长说赛前吃巧克力有帮助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对n制品过敏啊!知南学姊,你真的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害江橪啊!」

梁知南看着简曼书惊慌失措的样子,大抵知道或许是真的,是苏年要她这麽做的,但她却并不知道後果会这麽严重。

「曼书,只要你告诉我,你和苏年到底在计画着什麽,我就不会告诉老师。」

「可是江橪明明知道自己会过敏又为什麽主动吃掉呢?这不能怪我,这不是……」

「简曼书!」梁知南睁着一双微红的眼,语气忍不住加重。「不管江橪他到底是出於什麽理由接受,但你在赛前私底下和江橪两人有过互动,你怎麽也逃不掉的,你知道吗?」

简曼书这时候才终於彻底崩溃,她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哭哭啼啼的说:「你不是想知道江橪和苏年的关系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们。」

「从入学以後有一次去篮球队拍摄以後,我和学长就有了交集。学长人好,又很绅士,所以我一直很在意他。只是在後来的某一天开始,学长他挑明了和我之间的关系,也说了只要我能帮他,他就会接受我的感情和我在一起。」简曼书回忆着的同时忍不住又带着哽咽。「虽然学长什麽都不愿意告诉我,但我知道他对学姊你还有江橪两个人很是在意。」

「……什麽意思?」为什麽她都听不懂简曼书到底在说些什麽?

「你以前曾经救过江橪的事情,还有学长因为江橪不能再继续游泳的事情。」简曼书的语气变得急促。

梁知南很快地就抓住了重点,立即皱了眉。「为什麽你会知道我救过江橪的事情?还有苏年因为江橪不能再游泳又是什麽意思?」

「学长并没有详细的说明,我只知道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关注你和江橪之间的关系,我只是大概感觉得到他似乎对你们有某种抵触,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麽。」

梁知南的脸se发白,微微低下了眼,一下子太多的讯息量充斥在脑海里,ga0得她十分混乱。

她们到了医院的急诊处,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但很快的就找到了江橪在一处角落正挂着点滴,游泳队上的人似乎都回去继续接下来的b赛了,所以只剩下他一个人。但直到两人再更加靠近时,发现苏年也在那,而她们在帘子後能很好的掩去了两人的身影,甚至能清楚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你不问我为什麽这麽做吗?」苏年抬眼,看着眼前清澈的眼眸时,微微一笑。「你喜欢梁知南对吧?」

江橪一愣,然後低声说道。「是。」

苏年轻轻笑了一声。

「你还记得当初江叔叔把你接回来後没多久,就打算在你高中的时候把你送出国吗?可是你却执意留在了这里,甚至不惜和江叔叔杠上,若不是我阻挡在你们两个中间,肩膀更是因此受了伤,所以当你最後说要和我上同一所学校时,我还天真地以为你是因为对我愧疚才这麽做的。」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什麽样的景se,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找寻着谁……」

江橪哑着嗓子,「你别再说了,只要你什麽都不说,我可以当作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早就知道我的感情了对吗?却总是当作什麽也不明白。」苏年彷佛听见了什麽笑话,笑了开来,眼底满是悲伤。「自从梁知南出现以後,你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甚至为了见她一面,明明不用归还的钥匙也特意要藉着这个理由经过她的教室,明明她都认不出你,你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都和她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她,我以为你明白的,苏年。」江橪紧抿着唇,看着苏年发红的眼眶,满是沉痛的说。

「江橪,你别忘了,我也救了你,是我肩膀上的伤才得以让你继续留在这的,也是因为救了你我才放弃了游泳的!」苏年忍住悲伤,即使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他仍紧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

「你得继续心怀愧疚啊,对着我!」

苏年低吼着,江橪却只是一把将他抱住,听见他在他耳边说。

「抱歉,没能回应你的心意。」

江橪也红了眼眶,肩膀感受到了热意,知到了那是苏年的眼泪以後,他也忍不住的抱紧眼前的人。

「我跟梁知南告白了,我原本想着如果我如果没有办法留住你,那麽至少你还能在我身边。可是她拒绝了,她也喜欢上你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麽做了……我很挣扎啊,为什麽是梁知南呢……」

「是你把我变成魔鬼的啊,江橪!」

「……对不起。」

苏年的哭声传了过来,不敢再看的梁知南收回了视线,接着身t无力的靠在了墙上,接着无力的跌坐了下来。

她的眼泪也随着苏年一声声抑制不住的哭泣声而掉落,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原来苏年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心事会是这样。

他们相拥的那天,苏年倾诉了自己多年以来没有办法说出口的ai恋。

是因为她的出现使一切都开始变了调,他们的关系本就像是一盘散沙,如今却被他亲手一手推翻。他疯狂嫉妒着梁知南,却又不希望是梁知南,这些念头在亲眼看见江橪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时,他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江橪了。

那麽他想着自己至少也要全力做些什麽啊,他什麽都可以失去。

唯独江橪是他最後的底线。

回想这阵子的日子以来,苏年大多时间的确是和江橪待在一起的,何况两人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人相处十分自然,她也并没有感觉出什麽不对劲。

梁知南眼睁睁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忽然又想起了这阵子以来和江橪相处的点滴,凶猛又苦涩的感情瞬间充满在嘴里散了开来,她这才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是这麽难受的一件事情。

简曼书站在一旁看着眼眶发红的梁知南,原本应该要感到开心的却不知道为何失落。明明在她和人大打出手的那天,苏年在众人面前选择了梁知南,她虽然疯狂嫉妒着梁知南却又同时很是羡慕。

简曼书想安慰她,伸出的手犹豫後又再次放下。

「其实我大概是有猜到学长的做这些的用意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深想,只是觉得只要我乖乖照着他要我去做的,或许他也会慢慢改变心意看向我的。」简曼书歛下了眼,背靠在墙上,恍然的想起了那天的情景,眸光闪了闪,自嘲着说。「学长很早就知道知南学姊你就是当年救了江橪的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要我去接近江橪吧?」

「那你呢?」梁知南艰涩的问她,觉得简曼书这时候应该b起她会更加难受。「即使苏年这样利用你,你还是喜欢他吗?」

「喜欢啊,感情怎麽可能是这麽容易就能收回的?如果我可以这麽轻易就放弃的话,早在那天学长在大家面前选择抱起你去保健室的时候,我就应该要放弃了才是。」

「知南学姊,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你是真的蠢还是单纯,撇去你是江橪救命恩人这件事情,你觉得以他这种条件的人,要什麽样子的人没有,却唯独对你三番两次主动攀谈?你又以为在我跟在江橪後面跑的这段期间,苏年明明什麽动作也没有,但是当江橪和你越来越亲近以後,他又急得有了这麽大的动作?」

梁知南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的,简曼书的声音明明很近,却又感觉很远。

她收紧了手心,闭上了眼,过去里苏年那些细微的动作又或是神情,是她遗漏了吗?为什麽好几次她明明就身处在这两人之间,却又什麽都没能感受到呢?

「可我依然还是想要学长能够留在我身边。要不是学长向你告白,我今天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甚至如果江橪也能消失就好了,这样学长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她说到後面语气已经有点激动,她抓住梁知南的肩膀,力道用力的像是想要挣扎着些什麽。

梁知南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简直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简曼书居然到了现在还依然在替自己和苏年的行为做辩解!

「他做这件事情的一开始就已经是错的了,为什麽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认清这个事实?你还打算做傻子多久?」梁知南见简曼书看上去毫无检讨的样子就来气,没有想到被ai情冲昏脑的她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两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大,虽然急诊间里吵杂但隔着帘子一下子就被注意到,她们两个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江橪和苏年的视野里时,有那麽一瞬间空气是停滞的。

江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梁知南,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什麽都知道了。

「简曼书,你不是早上才答应我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吗?你现在又来做什麽?」

「可是你是因为吃了那个巧克力才进医院的不是吗?因为我给你的巧克力里面有牛n的成分,所以你才会在b赛中失常……」简曼书支支吾吾的说着,视线却落在了苏年身上,她紧抿着唇红着眼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对n制品过敏,我只是因为学长说──」

「我知道。」江橪冷静又冷漠地打断她。

她微微一愣,表情变得有些扭曲。「那你为什麽选择要吃下去?你明明知道却还是当着我的面吃下去了,这是为什麽?是为了要诬赖我吗,还是为了要报复我?」

苏年的眼神也随着简曼书说的这些话变得冷漠,这些对话他没有想到她也听见了,他yu要开口制止时却见身旁的人先开了口。

「这些到底跟你有什麽关系?我吃或不吃,都跟你没有关系。」

简曼书那些还未说完的话,在他冷冽的目光下却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口,她知道江橪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替她开脱。

她紧咬着牙,最後倔强的看着苏年,却发现对方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於是她最後的骄傲就这麽轻易的在这瞬间被苏年击溃的t无完肤。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该明白学长你从来要的就不是我。和你相处的这阵子以来,你真的觉得我一点感受都没有吗?我只是甘愿被你利用,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会怎麽样也无所谓……可是你怎麽能用我的手借刀杀人呢?我明明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看见我而已,为什麽要把我的心意践踏在地上呢?」

苏年的心微微一颤,却只是冷漠的说。

「我从一开始分明就和你表明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选择之一。」

简曼书紧咬着牙,她向来是同侪间里被簇拥的那一个,也是nv孩子里最亮眼的那个,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苏年如今不仅只是把她的感情踩在脚底下。

梁知南心疼的伸出了手拉住简曼书,然而碰到她的那一刹那,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整个人退後了几步。

「学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她哭笑着反问。

简曼书的眼眶发红,脸上虽挂着笑却没达到眼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说完以後转身就走,梁知南只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知道她最後的坚强只是不想在他们面前流下眼泪。

梁知南再次抬眼时,和江橪漆黑的眼眸对上了眼。

「梁知南,我……」

「你是因为知道那是苏年要曼书拿给你的,所以才明明知道巧克力里有牛n的成分,却还是冒着风险吃了下去对吗?虽然得知真相我很惊讶也很难过,但我只知道一个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另外一个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做出这种事情,就算有什麽理由你们都不应该拿生命开玩笑。」她抢先开口说了出来,却感觉到自己的唇齿微微地颤抖,尤其在看见他们站在一起时,那幅情景竟让她感到莫名悲伤。

这两人明明是朋友啊……

「我做这些从来不是要获得谁的谅解。」苏年忽地开口,看着梁知南时心底也在隐隐作痛。「我知道在他心里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人,知道你对於他来说有多重要,是你拯救了那个过去那个一心寻si的江橪,我很感激的同时却也很嫉妒你。」

「……你明明可以有很多方式去表达,为什麽要选择伤害的方式呢?」梁知南想起过去和苏年过去曾经交心的那段日子,既生气又很难受。「我一点也不想相信你是这种人啊苏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江橪永远都不会接受我。」苏年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知道是为什麽,可是我知道他在逐渐的疏离我,所以看着你们越来越亲密的样子,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她看着他充满悲伤的笑容,口中泛着一gu苦涩,但依旧无法谅解。

苏年知道这是江橪对他的纵容,只要他这麽做了,江橪就永远不会推开他,可是唯独有些事情只要他说出口了,这些纵容的底线也就消失了。

「我不懂……」梁知南觉得复杂的事情太多,她现在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明明在我肩膀受伤以後他就再也不游接力了,但他的眼里明明就有着渴望。」

「苏年。」江橪沉声开口,「别说了。」

苏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彷佛像是在给自己力量,也不希望这个人甩开他的手。

「苏年,这不是藉口啊,你明明知道游泳对江橪来说有多重要。」

「我知道,可是能和江橪再次一起游接力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其他人!若不是你的出现,江橪也不会动摇,明明只要你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和江橪之间就什麽也不会改变!」

「苏年!我让你别再说了!」江橪挣脱了他的手,制止他再往下继续说下去。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我究竟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你要这样对待我?明明一直以来都知道我的心意,却配合着我装作什麽也不知道!」

「因为你爸和我爸有段过去,真正破坏我家庭的元凶就是你爸啊!」江橪紧咬着牙,对着苏年那张忽地失去血se的脸,终於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梁知南瞪大了双眼,明明从过去的相处以来她根本从没感觉到江橪有这种情绪,可是当她想要从他眼底找出蛛丝马迹时,对方眼底的沉痛却骗不了人。

「国二那年我们一起拿下接力赛冠军的晚上,我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爸说服了我爸接我回来,要不然他根本就不想承认有我这个儿子。」

过去的那些伤疤是江橪从来都不曾想要在梁知南面前揭出的,她是高挂在天上的那抹暖yan,是他永远触及不到的光。如今苏年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这麽说出来,他觉得此刻的自己非常狼狈不堪。

「明明只要你什麽都不要说出口,我就会当做什麽事情都没有,我就可以永远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可是你把这一切都戳破了,我就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你知道吗!」江橪紧咬着牙,腥红的眼满是悲痛,他看着苏年同样悲伤的眼,却怎麽也无法抑制心底的那gu痛意。

苏年满脸泪水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怎麽可能……这怎麽可能!这是不是你用来拒绝我的藉口?你怎麽可以为了拒绝我甚至编出这麽荒唐的谎言!」

「你以为我就很好受吗?」江橪狠狠的ch0u开了自己的手,低声吼道。「我是恨你们,可是我更恨我爸啊。苏年,正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所以我才选择什麽都不说的,但……今天你这麽做,只会让我恨你啊。」他哑着嗓子,眼里充满了痛恨和愤怒,他全身都是紧绷的状态,双手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手心里冒出了一层冷汗。

苏年哭了出来,就在江橪说恨他的时候。

早在他做出这些事情之前就应该明白,江橪根本不会原谅他了。

他这时候才明白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并不是他的感情,而是因为两人父亲过去的牵扯,导致了这场不幸的发生。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偶尔还是会侥幸的想,只要他在江橪的身边待得够久,只要江橪没有喜欢上其他人,那麽他就有机会进驻在他心里。

可是现在什麽都没了,在他被嫉妒冲昏头时,一切都被他亲手给毁了。

「我喜欢你啊……可是你总是若有似无的避开,梁知南的出现让我明白,真正拯救你的人从来都并不是我,那麽我这几年以来的陪伴又算什麽呢?我不甘心,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苏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在颤抖着,他想伸出手重新抓住江橪的那只手,可是当他触碰到时,明明他没有躲开,可是对於他的触碰他仍旧无动於衷,他低下头闭上了眼,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可是当江橪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手指时,他所有的防线全然崩塌,他一直以来可以放弃所有东西,唯独只有江橪是他最後的底线,如今他却连江橪也都要失去了。

「你放开我。」

「我不要。」

江橪很用力,可是苏年也几乎是用尽全力的紧紧抓着他,面对这样子的苏年,他虽然也很痛苦,却还是选择了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为什麽是梁知南,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曾经救了你吗?可是我分明也替你挡下了江叔叔对你所做的一切,那麽为什麽我就不行?」

面对突然卑微的苏年,江橪微微一愣,紧咬着牙几乎是y挤出来的说。「不是,就算没有她,我们之间也依旧改变不了的。」

「苏年,你很好,可是只要我想到我妈的si,我就永远无法原谅他,更没有办法面对你。」

两人的手在这一刻彻底分了开,苏年就像是在大海里失去了仅剩能依靠的浮板,彻底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他恨自己的父亲,恨自己为什麽身处在苏家,所以江橪才会把他推开,而自己不管怎麽做永远都无法待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

江橪丢下这句话以後,苏年只能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

他走过梁知南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被迫着往前走,甚至回过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苏年。

江橪终究还是离开了。

徒留他一个人在这。

睡梦中里,江橪梦见了自己还在乡下的小村里,而每日早上叫醒自己的是还活着的江母,温柔又熟悉的嗓音,但是面容却很模糊。

江橪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同时也是个会把心思好好藏在心底,什麽也不说的人。

他生活的小村并不大,小学里同一个年级的只有三个班,一班二十几个人,大家几乎都互相认识。

江橪的个x相较於其他孩子b较闷,同学们认识他的几年来从来都没看过江父,只知道江母非常漂亮,而且是从外地来的,却不知道为什麽在这小村里长久居住了下来。

後来不知道是谁开始先传的,说江母是因为介入了人家的家庭才会搬到小村里来住。大人间的闲言碎语传到了小孩子耳里,不久後,江橪便受到了排挤。

江母虽和村里的邻居们表面上相处和谐,但是私下说的那些传言依旧传进了她的耳里,但是她认为自己行得正做得直,也就没有刻意去解释这些传言。

只是江橪就不一样了,在学校里经常和同学打架,就算江母追问,他却始终不肯透露出一个字。

画面忽然一转,到了他生日的那一天。

连续好几日都明显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江母,从那天一早就带着灿烂的笑容,就彷佛回到了最初健康的她,朝气蓬b0的样子虽然令江橪感到高兴,但还是不免有些疑惑,想着或许是因为今日是他的生日,江母才看起来特别高兴。

「橪,生日快乐!」

「谢谢妈。」江橪看着江母亲手做的蛋糕,稚neng的脸庞全是笑容。

画面忽然又转,江母的笑容在下一秒失去了颜se,她的身t忽地失去了力气倒了下去,江橪眼睁睁的看着她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的躺在床上,不管他怎麽使劲地摇晃她,江母始终都毫无反应。

当他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药罐时,他才颤抖着伸出了手指,试探着她的鼻息,才真正意识到,江母已经走了。

随着一道猛烈的哭喊叫声,江橪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他猛地坐起身,发觉自己满身冷汗,就连呼x1也变得急促。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也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才发觉是梁知南打来的电话。

自从上次在医院和她道别以後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他有意无意的在避开她,不仅是因为激烈的过敏反应导致他需要休养,更是因为在她面前揭露自己那些过去的伤疤时的自卑感作祟,也害怕自己如果与她亲近的话会再害她招来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在他犹豫要不要接通时,电话却像是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盯着好一会儿,最後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江橪,你还好吗?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来学校了,而且我传的讯息你也没有看。」

「抱歉。」

「你现在在家吗?」她问。

「嗯,怎麽了?」

「我在你家门口。」

江橪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起了身,原本躺在他身上的柠檬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接着便看见他去开了门。

门打开以後,果真见梁知南站在门口,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

「怕你还因为过敏反应很不舒服,加上你又一个人住,所以我特意带了些营养的食物和水果过来给你。」她微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袋子,然後说。「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

「啊、当然可以。」

江橪连忙让她进屋,柠檬坐在玄关口,牠还记得梁知南身上的味道,所以见到她时很热情的在她脚边绕呀绕,换来的是她温柔的抚0。

「你要喝点水还是什麽吗?我去替你拿。」江橪接过她手里的塑胶袋,发现里头塞得满满当当,觉得窝心之时,也有些惆怅。

「没关系,我有需要再和你说。」

梁知南挠了挠柠檬的下巴,等牠心满意足以後才站起身,发现江橪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浸sh。想起方才打电话给他时,语气听起来像是睡梦中被打扰,猜想或许是身t还不舒服所以发了些冷汗。

「别想着招呼我了,你自己身t还没好就应该多休息才对。」她一把拉过他走到客厅,按着他的肩膀要他坐下。「是说,你也应该去睡床啊,老是睡在沙发上怎麽行?这样会睡不好的。」

江橪抬了抬唇角,「我习惯了。」

「不要习惯。」梁知南一听便有些不满意了,她蹲下身,和他面对面。

「不要习惯一个人憋着,你的心不是铁做的,你的身t也不是铁打的。我不喜欢你这样y撑着,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你明明受了伤又为什麽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呢?」

江橪看着她严肃的神情,默了默,说。「你在生气吗?」

「当然啊!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被这样对待了,我能不生气吗?」

梁知南理所当然地说着,一点也不在乎江橪那双惊讶的眼眸。

「江橪,你知道我为什麽生气吗?我气苏年用这种方式伤害你,更气你明知道他的意图却还是选择顺从他,你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t,你却还装作若无其事,选择一个人躲在这里。」

「这样我要怎麽安慰受了伤的江橪?」

江橪倏地咬紧了牙,感觉自己的x口有什麽迅速的汇集在一起,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发红了的眼眶,他低下了头,哑着嗓音说。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好的。」

「为什麽是由你来定义我这样做事值不值得的呢?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我愿意这麽做,并不存在值不值得的问题。」

梁知南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江橪更加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弱小的可以。她总是能轻易抚平他所有伤口,带着明媚的光和温暖,好像只要有她在,他曾受到的那些苦痛和眼泪都有了去处。

她是在他腐烂时,依旧在他心上开着花的人啊。

「你太好了,我没有勇气站在你身边。」

「那我牵着你就好了。」梁知南温柔的说着,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我会等着你好起来的那天,所以即使慢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会陪在你身边。」

江橪眼泪终於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泪水坠落在深se的k子上染出一圈一圈的痕迹,他没有哭出声音,却更加回握住她的手。

「我能抱抱你吗?」

在江橪还未反应时,一阵温暖的回报将他拥住,泪水掉落在她的衣服上。

「……为什麽?」

「因为我心疼。」

江橪紧咬住牙,鼻间满是梁知南身上的味道,令人安心。

他哭得一蹋糊涂,手也不自觉的攀上了她的背,紧抓着她的衣服,此刻退去坚强的江橪就像个受了伤的孩子,需要人关心和安慰。

「我会好起来的……」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

「等等我好吗?」

「我不会走的,我们约定好了。」

梁知南的一字一句就像是打了安定剂,让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的江橪有了可以倾诉的去处,他可以在她面前卸掉所有防备,只因为她每一次都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豪不犹豫的拥抱他。

梁知南安慰着怀里的大男孩,轻轻地说:「其实前阵子苏年向我告白了。或许他是觉得这样就没人能抢走你了,这做法虽然很傻,但他其实也算好好挣扎了,对吗?」

「……他值得更好的人,你也是。」

「为什麽?」梁知南拍了拍他的背,喟叹着说:「遇见你以後,我的相机里最多的人就是你。明明我眼里都是你,为什麽你却看不见你自己?」

「江橪,没有什麽过不去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你受了伤所以不知道该怎麽做而已,我们可以慢慢找到方式的。」

江橪哑然,什麽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再这麽说下去就像是无底深渊一样,总有一天或许连梁知南也会离开的。

「呐,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和苏年之间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江橪低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开口。

从他第一次被江策接回来以後,他和苏年第一次得到游泳接力冠军,也是在那晚得知真相,他第一次违背江策时是苏年替他挡住了殴打,也因为苏年的求情他才得以不被送出国外。

苏父是传统观念极强的人,所以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不愿意接受江策的感情,後来苏父结了婚,江策也听从了家里的安排结婚,然而他一直没有办法放下这段感情,所以选择了默默陪伴在苏父的身边,房子也买在了苏家的对门。

江橪是最早得知真相的人,所以才决定自己一个人搬出来自立更生,後来渐渐随着时间过去,看着和苏父逐渐越来越相像的苏年,他开始无法面对,但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所以当江橪意识到苏年对自己的感情时,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他无法纯粹的接受苏年的感情,所以一直以来选择了忽视,只要苏年不戳破这一切,他都可以当作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伤害了苏年。

梁知南这时候才终於了解,在江橪那个孤单又沉重的童年背後,还有着江父的这麽一段故事。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为什麽苏年会说出没有办法说出口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两个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段平静的日子啊,是因为她的出现,所以才打破了这平衡。

四周漆黑一片,苏年仰躺在床上,外头的夕yan透过窗户照shej1n来,他微微眯起了眼,听见了外头的母亲正在喊他。

「年年,吃晚餐了,身t怎麽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啊?」

「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外头的苏母叹了口气,又跟他说了句给他留饭这才离去。

周围回归了宁静,他这才又闭上了眼。

不知道他又昏睡了多久,好像是睡着了但又感觉好像醒着,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直到房门被人猛地的打开,伴随着nv人焦急的声音。

「年年身t不舒服,你就别打扰他休息了。」

「他都已经没去学校好几天了,整天闷在房间里像什麽样子!」

苏年坐了起身,对上了门外父母亲的眼。

苏母见他醒着,可是脸se依旧很差,很是担心的问:「你继续休息吧,我让你爸爸不要打扰你的,他非要过来。」

他听着两人在门外争执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头痛似乎不减反增,他r0u了柔额角,最後叹了口气打断了还在拉扯的两人。

「妈,我肚子饿了,你能帮我热一下饭菜吗?」

「好,当然好,那你等等啊,我现在就去热。」苏母一听连续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的苏年这麽一说,立马就松开了拉着苏父的手,转身进了厨房。

苏父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一瞬间让苏年有一瞬间的不适,他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抬眼。

「爸,你和江伯父的事情,妈知道吗?」

苏父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难看,甚至压低了声音,「你问这个要做什麽?」

苏年看着他眼里无法掩饰的慌张,害怕被门外的苏母听见而将门掩上,他忽地就明白了什麽,轻笑了一声。

「既然你不接受江伯父,又何必跟他纠缠不清?」

下一秒,他就看见苏父走了过来,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耳边嗡嗡作响的同时,还听见了他沉着慌乱低怒的嗓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东西,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

「爸,你心虚了是吗?」

苏年的舌尖触着被打的左颊,还能感受到疼痛,他哑着嗓子说:「你害怕被其他人知道如果你和同x纠缠不清,怕其他人对你说三道四,但是你又无法彻底拒绝江伯父,所以才会两个人依旧到现在都还断不乾净。」

「这些荒唐的事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

「我喜欢江橪。」

苏年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笑得悲凉。

「可是就是因为你们纠缠不清,所以才导致了江伯母想不开自杀的不是吗?爸,不然你不会良心过意不去让江伯父把江橪接回来的,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啊……江橪这麽痛苦都是因为你们啊!」

苏年哭得如此悲伤,声音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都是对着苏父的指控,满腔的不满和悲伤无处发泄,他心底的委屈全都是来自於上一辈未捋清楚的关系而造成的结果。

如果江橪是在正常的家庭中长大,他们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江橪,或许……就不会这麽痛苦了。

游泳队这次的b赛成绩传回了学校里,一直是学校重点栽培的江橪却没获得预料之中的成绩令师生们跌破眼镜,完全没有想到在练习中甚至在预赛里成绩都十分好的他会在正式b赛里失常。

知道事情不对劲的吴千帆在梁知南口中得知真相以後忍不住皱了眉,几次yu要张口说些什麽,却又觉得不好评价些什麽,最後只好作罢。

所以一直到放学後,吴千帆见一整天沉默不语的梁知南看了手机以後便匆忙地和她告别离开,她眼疾手快的拉住梁知南。

「是江橪还是苏年?」

「是苏年。」梁知南见吴千帆瞪大了双眼yu要发脾气时,抢先一步开口。「千帆,我没事的,我想和他谈谈。」

吴千帆皱着眉,看着梁知南坚定的眼神下只好缓缓松开了手。

「他如果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知道了吗?」她不放心地说。

梁知南微笑点点头。「我知道。」

走出教室以後,在路途中她又拿起了手机重新看了一眼苏年方才传送的讯息,萤幕上的每一个字彷佛带着模糊的光影,虚晃着眼,她忍不住收紧了手,才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其实在江橪没来学校的这一个礼拜她一直尝试着主动联络苏年,然而不是没有人接听就是关机的状态,就这样已经不知不觉他也已经有几天没有来学校了。

眼见约好的地点就在眼前,她的脚步不禁渐渐加快,冷风吹过双颊时微微刺痛着肌肤,直到她看见了站在路灯下背影孤寂的苏年。

她缓下步伐向他走去,微微喘着气。

「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只是因为你的讯息很烦人,所以我才出来见你一面而已。」他的神情黯淡,平时总是弯起的眼角,如今只剩下平淡。

「所以呢,你想说什麽?如果是要我道歉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我没有想要听你道歉。」她打断了他的话,暗暗深x1了一口气,呼x1平稳了以後才继续说。「我知道你做事向来都是深思熟虑过後才会去做,所以我也知道,你在做这个决定以前想必也挣扎了许久吧?」

苏年的身躯微微一震,眼神闪躲。「你到底想说什麽?」

「你和江橪过去的事情我不清楚,所以我也无权评论什麽。可曼书的事情并不一样,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更应该好好和她说清楚而不是利用她。」

「你知道我为什麽选择简曼书吗?」苏年的目光带着疏离,连语气都显得冷漠。「因为她离你最近,也是最好接近江橪的人选。要怪就应该怪她自己,偏偏缠着我不放,我也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她自己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倒是你,现在又是站在什麽样的立场教训我的?」

「你的想法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走偏了呢?」梁知南觉得眼前的人满身带刺,充满攻击x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梁知南微微垂下了眼眸,「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是就算面对陌生人也能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人,可身为你的朋友,明明无数次站在你的身边却没能察觉到你的感情,我很抱歉。」

苏年嗤了一声,眼神很复杂。「为什麽你要向我道歉啊?」

她抬头,发现他收紧了手心,语气里满是对她的愤恨不平。「是因为你知道我所不知道江橪的过去所以才这麽余裕的道歉吗?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是因为讨厌你才会这麽做的,因为如果你没出现,我和江橪之间就永远都不会改变,都是因为你。」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

和苏年相处的日子以来,梁知南知道他x格敏感的地方,也知道他是一个乐於助人且不计较回报的人。也一直都知道像他这麽优秀的人,在表面光鲜亮丽的皮衣之下,也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难处。

所以当她明白苏年一直竭尽全力在掩藏的心意,他泪流满面的模样,还有此刻他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发觉他也只不过是需要温暖的人,他并没有表面那样来得坚强。

「苏年,你只是压抑的太久,所以忘了怎麽表达你的感受。」梁知南抬眼,温润的眼眸染上了夕yan的红。

「你把江橪看得这麽重要,他又何尝不是呢?」

苏年有一瞬间的失神,别开了眼,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不会原谅我了,你说这些又能怎麽样?」

「你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就打算一直逃避吗?你应该要去奢求他的原谅啊,既然你这麽喜欢他,为什麽不选择好好地说出来?江橪为了不伤害你,所以一直选择不把真相告诉你,但你现在却打算逃避吗?」

梁知南虽然对於苏年的所作所为也感到气愤,可是若是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肯定也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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