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2 / 2)
长公主犹豫片刻,率先朝内殿步去。
朝云和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紧随其后。
王书淮最后一个踏入内殿,
他跨过门槛,看着上方居高临下的长公主道,
“殿下可知今日之事是何人所谋,目的又何在?”
长公主神色恢复如常,冷哼一声,“信王这点雕虫小技本宫还不放在眼里,只要拿到那道晋宁遗诏,我想立谁为太子,谁便是太子。”
王书淮笑,挺拔的身影年轻富有朝气,跟一柄锋芒毕露的剑插在这浩瀚的天地间,那极轻的一声笑,更是将那眼底的轻狂冷厉与自信张扬到了极致,
“殿下终于说出实话了,”他语气冰冷又带着几分洞穿真相的了然,“殿下心里想要的终究是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什么王家,什么婚姻,什么丈夫子嗣,又算得了什么?”
长公主唇角轻嗤,不屑睨着他,“书淮这是要教本宫做人?”
王书淮面色淡漠,“殿下可知我琅琊王家为何屹立数百年不倒吗?因为我王家顺应天下大势,顺应民心,殿下或许说,书淮言之无物,那书淮就告诉殿下,这消失的一日一夜,书淮做了什么?”
“我与殿下明言,只要殿下今日一意孤行,逼死我祖父,那明日整个朝廷整个天下都将知道晋宁遗诏的旧案,或许到那时,没有遗诏也有了遗诏,殿下信吗?”
长公主凤目眯紧。
王书淮语锋一转,“自然,殿下利用霍霍皇权强行压制,算不得什么,那整个江南呢?金陵国子监三千学子不日便聚集在南都正阳门外,声讨朝廷,金陵上千豪族,无数绿林乘势谋反,占山为王…整个江南赋税重地将摆脱朝廷的钳制,这个结果是殿下想看到的吗?”
长公主喉咙翻滚,“你威胁我?”
“不敢。”年轻的男人眉目翩然,腔调更是漫不经心,“北有蒙兀虎视眈眈,西有楚国卧榻酣睡,若再失去江南,陛下和殿下这个江山还坐得稳吗?”
琅琊王家本曾盘踞江南,在江南亦有不少门生故旧,否则这次王书淮南下推行国政,也不会那么顺利,甚至正是因为王家这份无与伦比的声望,百官在最初才会举荐王书淮担任江南清吏司的员外郎,只有王家人才能势如破竹推行税政,稳住整个江南。
王书淮有恃无恐地看着长公主,“殿下要祖父的命,除掉这位所谓的晋宁旧臣之首,那我便要整个江南,殿下看着办。”
戾气在胸膛来回乱窜,她第一次对这个年轻人生出浓浓的忌惮,长公主给气笑了,“王书淮,你比你祖父狠。”
王书淮语气清冽,“是,要么大家过太平日子,要么谁也别太平,殿下狠得下心,淮亦然。”
就比谁更心狠。
长公主冷笑,“王书淮,看来王赫早将一切告诉了你,所以他才敢死,可是王家不给出交待,即便他死了,我照样揪着你王书淮不放。”
王书淮慢慢笑出一声,丝毫不把长公主的话放在眼里,
“殿下压根不懂我祖父,他方才句句道虚,却又句句属实,他让殿下莫盯着遗诏,便是告诉殿下,与其在王家这事上折腾,不如好好去对付信王,收拾自个儿真正的对手,待那日殿下得了天下大势,我王家照旧如影随形,殿下明白了吗?”
长公主眼底忽然如拨云见月般闪过一丝银芒,“所以,如果那日我不如你们的意,你们照旧不会站在我这边,是吗?”
王赫没给她的答案,王书淮给了。
王书淮缓缓颔首,“是。”
他语调清幽,“‘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义之所在,天下赴之,仁之所在,天下服之。’此为君之道也,”
“所以,殿下要做明君。”
长公主愤然一笑,宽袖一掷缓缓背在身后,“可是王书淮,此事不由我一人做主,尚且有朝官看着,有陛下看着,这个交代即便我不要,他们还要。”
“很简单,”王书淮与她并排而立,一同张望洞开的窗棂外,那里有青天,有白云,更是一行飞燕盘旋至天际深处,
“王府大门外聚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更有不少朝臣在四境盯着动静,只需殿下以摄政长公主的身份出面言明,锦衣卫已翻遍整个王府,并不曾有什么末帝宝藏,若再有人无事生非,杀无赦。”
“至于殿下如何给陛下交待,书淮也替殿下想到了。”
只见这位卓而出群的男子,神态从容地从袖口下掏出一物,递给长公主,
“殿下不是要看遗诏么,遗诏在这。”
内殿诸人皆是心神战栗。
只见他宽大的掌心摊着一物,一块泛黄的素面提花白底缎布,隐约似有暗红的字迹闪现。
长公主面色狐疑地看着王书淮,朝云立即上前替长公主接过此物,随后打开给长公主瞧。
上头正是晋宁皇帝亲笔四字,
“天下为公”。
朝云跟长公主同时震然。
长公主接过这份所谓的遗诏,只觉可笑,“王书淮,这是你亲笔吗?”
王书淮少时书法卓绝,擅长模仿各家书法,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寻一件老国公的旧衣似乎不难,再去藏书阁翻出那位晋宁陛下的字迹也不难,亏得王书淮做的炉火纯青。
王书淮还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腔调,
“真不真很重要吗?陛下拿着这遗诏,亦可以说他是天命所归,殿下难道不满意?”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听到这,发出一声冰冷的嘲讽,“王书淮,你好大的胆子,敢当着我的面糊弄陛下和长公主…”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晃,那人快的猝不及防,紧接着一道寒芒一闪而逝,他甚至来不及拔出长剑,一柄极细的刀刃划过他脖颈,将他所有嗓音扼住在喉咙里。
长公主看着王书淮刀起刀落,干脆利落到不可思议,面上交织着惊怒与愤然,
“你……”
王书淮冷着脸将渐渐软去的韩良扔去一旁,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鲜血,语气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