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官我只是个站街的良民啊(2 / 2)
从路边商铺的玻璃窗里,我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齐臀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背后,其中一缕用红绳扎成了细细的麻花辫搭在身前。
红绳在黑发中隐没,像一条蜿蜒的细蛇。
玻璃中的青年生了张秾丽到让人感到不安的脸,瑰丽的深紫色瞳孔镶在狭长的凤眼中。
扬起的唇血一般鲜红,同苍白病态的肤格格不入,活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艳鬼。
然而青年的打扮却破坏了这张阴郁昳丽的脸,深v黑衬衫,长裤,马丁靴,黑色齐膝外套,好一个精神小伙型高级牛郎。
我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看了看,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哥们儿长这么牛b,活该干这行。
继续向前走,灰色的水泥墙壁上喷满了鲜红的颜料,脏话连篇,肆意生长的杂草无人处理,趴在草丛里的野狗懒洋洋的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一天不见,看到溪冈区还是这么破我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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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狱第一件事,先把袖扣拿去金店融了。
看着终端账户里陡然飙升的数字,我不禁热泪盈眶,他吗的上等人就是不一样,一个袖扣抵我站街一个月。
巨大的飞行器从头顶经过,上面挂着一条鲜艳的横幅:“热烈欢迎菲戈尔执政官来我区视察!”
真会挑地方。
我在内心感慨做官的就是不一样,为了好名声甚至愿意来这破旮旯沾上一股子穷酸味,换我,我骨灰都不敢洒这里。
怕被人捡去掺饭里拌着吃。
回平街的路上,穿着军服的士兵们压着又一批抗议者穿过了马路,领头的男人不耐烦的踹了一脚地面,飞起的灰尘几乎有半人高。
即使男人第一时间横着手臂遮住口鼻,我也能看到他眉眼间的惊愕。
没想到吧,平街可没人打扫路面。
靠着被砸断的路灯杆子,我对着那名军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高马尾男人动作一顿,接着放下手臂走了过来。
我左右看了看,很好,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不要过来啊!
可惜军官根本听不懂人话,当然看不懂我眼中的抗拒。
“你怎么在这?”
军官目露疑色,“今早才放你出去,你就又出现在了游行现场,每次都有你,还敢说你不是抗议分子?”
好有逻辑的分析,但是——
“长官,这里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啊。”
我扑上去抓住男人的手臂,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可怜些,从眼角到嘴唇都在止不住的抽搐。
“我、我从小就在这里站街,我不来这还能去哪?”
去你家吗?
军官嫌弃的甩开我的手,英俊的眉眼微微皱起:“少给我卖可怜,你这一套昨天就被我拆穿了,老实说,你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事,军官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骗子。
天地良心,让他猜对了。
史蒂夫站在长官的身后,低声说:“长官,我昨天调查过了,他真的是在这站街的。”
话音未落,被压着的人群里突然跑出一个身形高瘦的年轻男人,他愤怒的吼道:“日你爹的桑佑!给老子还钱!”
“谁像你这样站街的!你这个骗子!混蛋!把我的钱包还给我!我老婆还等着钱治病呢!”
身后两名士兵拽着他的双臂将人拉了回来,男人脸都涨得通红,恨不得直接把我生吞活剥了。
你谁?
我后退一步躲到军官的身后,军官冷笑一声,像提鸡仔一样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了男人面前。
我虽然不壮,但好歹也有一米八五,你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怎么骗你的,说说。”
军官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十分有气场,一走过去男人就瞬间收了声。
听到军官问话,他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他说帮我解腰带,结果掏了我的钱包就跑,我的腰带也被他抽出去了,只能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追…”
男人说着再次看向我,眼底满是愤恨。
而我只是微笑。
笑死,根本想不起来,被我抽过腰带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除非你的钱包特别鼓,不然根本排不上号。
长官兴致缺缺的垂下眼,“就这样?”
男人不解的点点头。
“行了,把他押走。”长官一挥手,两名士兵立刻捂着男人的嘴将他拉上了车。
所有参与游行的人都被一个个塞进车里之后去,长官才像是终于想起我这个人似的,瞥了我一眼。
“外套口袋翻出来。”
我愣了愣,将左手边的口袋翻开,里面掉出一根烟,烟嘴处还有一圈齿痕。
长官抬了抬下巴说:“右边也翻。”
如果现在还看不出他的意思,那我真是白站了这么多年的街。
“长官,侮辱我是什么能让您体会到成就感的事吗?我虽然职业特殊,但我也有尊严!”
我咬着下唇,义愤填膺的瞪着他。
如果不是昨晚哭多了有点缺水,现在我就能用平民廉价的眼泪糊满他那身一看就能包养我的昂贵军装上。
长官哼笑一声,掏出史蒂夫的钱包在我面前晃了晃,“翻不翻。”
操。
被你钓成翘嘴了。
我沉默的看着他,眼神失望而落寞,“您作为长官,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下属吗?”
史蒂夫垂着头,听到这话不禁抬起眼皮撇了我一眼。
哥,别看了,说句话啊!
你有扞卫自己钱包的自由!
长官手腕一翻将史蒂夫的钱包扔了回去,速度极快的抓住了我的右手,将我整个人制在怀里。
“长官!”我发出了惊呼。
我们有点太暧昧了。
在一众士兵好奇又期待的灼热视线中,他翻开了我右边的口袋,空荡荡的。
不好意思,没有你们想看的剧情。
我偏过脸,从军官的肩膀处对着士兵们露出歉意的笑容,接着愤怒的推了军官一把。
“您看到了,什么也没有!您怎么能因为个人臆断当街羞辱我?我只是站街,我不是下贱!”
怒吼像是压抑在喉咙里的悲鸣,我确信我又哭了,因为我的手好疼,疼得我泪流面、呲牙咧嘴。
到底是什么人会在鼓鼓囊囊的胸肌里藏枪啊。
哥们儿你要是裤裆藏雷,来干我这行应该也能大赚。
军官显然也没想到,他居然预判错了。
银灰色的眸子疑惑的动了动,下一秒,他的唇也动了。
“轰——”的一声炸响,军官的声音被淹没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即使不会唇语,我也能确定,他绝对不是在跟我道歉。
多半是质问我把赃物藏到哪里去了。
街上的灰尘被震得铺天盖地的飞舞,我在泪光中看到了火光,长官放开了我的衣领,从怀里掏出枪对准爆炸的方向回击。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我猫着腰想逃,刚钻进路边的草丛就再一次被人拽住了后领。
“抓到他了!”头顶传来一道男声,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拽进了怀里,肥硕的胸肌狠狠的撞上了我的脸。
操!
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
我刚准备挣扎,颈侧突然一痛,微凉的液体注进了身体,眩晕感瞬间俘虏了大脑,眼前一阵阵发黑。
昏迷的前一秒,我摸到了男人结实的屁股。
woc,你裤兜居然不放钱包?
**
我的梦想是在五百平米的大床上睡到自然醒。
现实是我在颠簸的车后座里被硬生生饿醒了。
自从进监狱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还哭了两场,我觉得我距离见太奶只差一步之遥,不知道车里的哪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他看起来弱得可以,抓来有用吗?”
“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士兵围着他…或许,人不可貌相。”
第一个熟悉的男声,是那个用胸肌撞我还用没有装钱包的屁股白嫖我的手的人。
第二个不清楚。
“醒了就睁眼。”第二个男人语气十分冷淡。
我动了动眼珠,看到了车里的三人。
棕发翠眸,高大健壮的混血儿,看起来不太聪明,把我抓来的罪魁祸首,可以骗。
黑发蓝眼,鼻梁上架着眼镜,长相俊美,一副文化人的模样,感觉像同行,可以骗。
以及,扎着小辫子的金发司机,看不到长相,暂时定为可深度发展的韭菜,后续视情况而定。
“你们是谁?”
我做出胆怯的模样,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可惜没有被子,不然我还能装得更自然点。
“我们?”混血儿挑眉,咧唇笑道:“之前不好说,现在大概是联邦通缉犯。”
啊?
我猛地坐了起来,从车壁上被蹭掉的红色油漆中隐约看出了几个字:溪冈■狱■犯押送
这是运送死刑犯的车。
完了,这群人是越狱的死刑犯!
混血儿兴奋的拽住我的手臂,眉梢上扬,“居然能让西格·莱利亲自抓你,你犯了什么罪?”
长官长得像个军痞,名字居然挺正经的。
“我…”
我犯什么罪了,等会儿,让我列个清单。
然而时间不等人,这些死刑犯显然也不想听我辉煌的履历,斟酌几秒后,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我红着眼说:“我的父亲好赌,母亲早逝,只留下我和一个瘸了腿的弟弟相依为命,他乞讨,我站街…”
“西格长官看中了我,愿意给我一个稳定的生活,可是、可是…”
我捂住脸失声痛哭,一边干嚎一边说:“可是我想要自由,我不想让年幼的弟弟长大后看不起我,所以——”
透过指缝,我哽咽着偷偷观察了一下三人的反应。
混血儿双眼放光,在他的脑内剧本里我恐怕已经拿刀把西格的肾捅了个对穿。
疑似同行的青年推了推眼镜,面上看不出表情,等着我说下文。
司机点了根烟,单手转动方向盘,看样子他很好奇后续的故事。
“所以,”我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进膝盖里:“我加入了游行抗议的队伍,我想让他知道,我也有理想!我要改变这个腐朽的联邦!”
“为此,”我抬起头,神情坚定,眼尾发红,声音颤抖,buff叠满:“我丢掉了他送我的袖扣,彻底斩断我们的关系。”
听懂掌声。
听不懂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