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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如水般退去,不多时,又有数百名衙役匆匆赶来,为首之人一身绯色官袍,上缀孔雀补子。
正是顺天府尹朱鄂。
朱鄂从前是云贵副总兵,若不是被圣上调回上京,这会只怕已升至总兵了。
朱鄂在云南领兵退敌时,谢虎申还光着腚玩儿泥巴呢。这会见着幼时崇拜的大将军,哪儿还敢坐在马上逞官威?
麻溜地下了马,拱手作揖,道:“下官见过朱大人。”
朱鄂略一颔首,却不看谢虎申,一双锐目不偏不倚地定在顾长晋身上。
许鹂儿案,杨荣在狱中反告他胡乱判案。北镇抚司的人不敢真缉拿他,但这盆脏水的确是泼到了他身上。
顾长晋走金殿后,许鹂儿案得以重审,定谳后皇上将新判牍公告天下。
那新判牍朱鄂也曾阅过,看完后,隻觉笔底生锋,字字带刃,颇有些震撼,恍然明白皇上为何会看重他。
朱鄂如兵刃般冷硬的眉眼稍稍一暖,道:“今日之事,劳顾大人随本官回顺天府做份记录。”
顾长晋恭敬地应“是”,阔步跟上朱鄂。
几名衙役用草席卷起地上的尸体,放入担架里。他往其中一卷草席望了眼,旋即淡漠地挪开了目光。
东厂的掌刑千户,是杨旭在东厂的左膀右臂,也是当初在北镇抚司对金氏施以酷刑之人。
……
一场轰轰烈烈的万民“请愿”就此平静落幕。
但顾长晋知晓,这事仅仅是个开头。
想要杨旭死的人,尚有后手。
而他,大抵是这后手中的一环。
顾长晋从顺天府出来,天已擦黑。
横平驾着车回顾府,才将将转入梧桐巷,便发现了巷尾那几棵枝叶扶疏的老梧桐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
横平认出那是柳元私宅里的马车。
“主子,柳公公来了。”
顾长晋丝毫不意外,马车在顾府大门一停稳便下车往柳元的马车行去。
与此同时,那马车的车帘子从里掀开,露出一张精致靡丽又难辨雌雄的脸,眉心那点朱砂痣更是让那人多了点儿妖异。
柳元笑吟吟地望着踏着夜色行来的男子,温声道:“顾大人,久仰了。不知咱家可否请顾大人上车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