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节(2 / 2)
这段记载的真实性,是存疑的,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老朱禁酒的态度相当坚决。
姜星火揭开围巾,尝了一筷子刚端上来的热菜,说道。
“实际上,随着农业生产的恢复,考虑到民间大量的反对声音以及屡禁不止的私下贩卖,大明又不会因为酿酒的这点粮食而造成饥荒,禁酒令确实没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于是太祖高皇帝就废除了开国时候的禁酒令,但同时不再进行酒类专营,也就是榷酤制和买扑制,酒曲征税的话,每块酒曲大致征收才100文而已这就造成了酒业极为发达,不仅城池酒楼酒肆林立,就连乡镇村落酿酒作坊和烧锅也是遍布。”
这个是有说法的,洪武二十七年,老朱认为海内太平,思与民偕乐,于是命工部建十酒楼于江东门外,有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等名,诏赐文武百官钞,命宴于醉仙楼,这些官营的大酒楼,现在都经营的相当不错,是官员富商们高端宴会的首选。
“而白酒的酒曲,比米酒的酒曲要便宜的多,估摸着每块酒曲可能也就十几文。”
这是因为,米酒的酒曲主要用于酿造米酒和黄酒,通常采用稻米、糯米等为原料,白酒的酒曲采用的原料则主要为小麦,在大明,稻米、糯米的价格,是高于小麦的,而且糯米的价格,更是比稻米还要高得多,偏偏好酒的酒曲,基本都是要用糯米的。
因此,如果是私家酿酒,那么酒曲的征税,自然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产量小。
但对于大的酒场来说,在按规定交税的同时,肯定是要尽量多赚钱的,所以白酒交的酒曲税,就远低于米酒和黄酒。
如今百姓能够接受白酒,那么酒场自然会加大力度生产白酒,虽然卖的便宜,但交的税要少得多,薄利多销总有得赚,还能打入“下沉市场”。
郭琎和柴车,看着桌子上的菜,有点着急,可国师之前的命令实在是有点奇怪。
柴车问道:“我们能把围巾摘了吗?”
姜星火一愣,只道:
“摘啊,也没人认识(你们)。”
“”
姜星火不是很饿,他出来的目的也不是吃喝,所以看着他俩喝酒吃菜,自己浏览着菜单。
菜单上的酒类确实不少,葡萄酒、梨酒、枣酒、蜜酒、树汁酒、椰浆酒,除了北方常见的马奶酒这里没有以外,基本上市面上该有的都有了。
“所以,您觉得酒税,其实有搞头?”
又吃了两口,郭琎才回过味来。
姜星火笑了笑,说:“看情况。”
老朱的很多制度,在姜星火看来,都有矫枉过正的嫌疑,或者说,过于理想化了。
实际上,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重要的专营商品,由国家进行征税,都是没问题的。
老朱只看到了宋元时期商品专营榷税的危害,却并没有意识到,对于国家经济,尤其是大明这种在不断发展的经济体而言,这些专营商品所能带来的利益。
其实说的不好听点,在姜星火前世的历史上,大明为什么会灭亡?原因很多,但归根到底其实就是两个字,没钱。
大明要是有钱,就不需要加“三饷”从贫苦农民头上刮油水,就不会导致“为了镇压农民起义加税而导致更多农民起义”的恶性循环。
为什么李自成可以输很多次,孙传庭一次也输不起?原因就在这里了。
不过是否要重新恢复酒类的商品专营税,这件事情,还在姜星火的考虑中。
利弊其实也很清晰,恢复的利处的话,那就是每年财政收入能多一笔钱,弊处的话,民间的酒类经营肯定会遭到打击,还会带来私贩酒水的问题,增加监管成本。
这种选项,属于可选可不选,全看未来有没有这个财政需要。
如果财政紧张,那恢复酒类专营税也就恢复了,民间肯定不乐意,但阻力也不会太大。
就在这时,茶楼里又来了一群读书人,姜星火默默地把自己的围巾拉了上去。
之所以选择这种消费水平不高不低的茶楼,而不是消费水平更高的酒楼,就是因为读书人,一般都是有点消费能力,但消费能力又不是那么高的,自身没有太多收入,主要靠家里供给。
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父母打钱”,大抵如此。
因此,如果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或者确实是家里有实力的富哥,肯定不会选择鹤鸣、醉仙这种工部官营大酒楼,聚会大多选择在相对幽静、消费不算高的茶楼。
毕竟茶楼跟酒楼的区别,并不在于“茶楼有没有酒,酒楼有没有茶”。
如果消费层级再低一些,那就是寻常市井百姓比较热衷的酒肆了,那里会相对吵闹、混乱一些,到处都有“五魁首啊六六六”的行酒令声音,士子一般不喜欢去这种地方。
所以说,想要大概了解一下士林间的思想动态与民间的情况,那么在茶楼里坐会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出意外,在可供选择位置有限的情况下,这群士子选择了靠窗的这片区域,也就是姜星火他们的邻桌。
“速度快点,待客的时辰要紧。”
临桌出手显然很大方,掏钱的士子摆了摆手,让伙计退下。
伙计乐颠颠拿了钱跑去厨房催促了,不过片刻功夫,伙计便捧着托盘上菜了,热腾腾的小蒸笼、小米粥等吃食摆满了一整张桌子,姜星火扫了一眼,确定这里卖的菜式果然和后世的差不太远。
而且,味道很香。
隔壁桌的士子这才动筷子夹了块豆腐,细嚼慢咽了一番。
末了,又夹了一块糖醋鱼。
“这边的倒是简单。”
有人状若无意地提醒。
闻言,他们顿时明白了意思。
看了看姜星火这桌,就三个冷碟,两个热菜,再加上一壶酒,若是正经地吃顿晚饭,显然是不够的。
再加上三人衣着虽然不算寒酸,但也称不上有多讲究,所以天然地就认为,这桌应该都是寒门学子,家境贫苦,来这儿消费,也仅仅是维持一个最低标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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