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一碗粥还未食毕,便听院外有皮靴匝地之声齐整整逼近,苏都亭皱眉,将粥碗撂在案上,起身出去。
舒念爬起来抻着脖子张望:此间既是崔述的住处,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还未曾看得清白,一只手在她肩上拂了一下,舒念瞬时泄力,重重地落回枕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崔述拾起案上粥碗,接了苏都亭的班。
崔述举着匙,不见她张口,“怎么?”
舒念指了指门口,“您不去看看——”
“有甚好看?”
舒念无语:便是无甚好看,外间叮叮当当这么大动静,此时也不是坐着喂粥的时候吧——
心不在焉地在他手中吃粥。
一时苏都亭进来,“师父,宁堡主来拜。”
宁堡主?辽东宁家堡宁斯同?
崔述听若未闻,慢条斯理地舀粥布菜。
倒把舒念搅得如坐针毡,兼了苏都亭不住拿眼睛瞪她,只得干咳一声,“小吴侯……我……饱了。”
崔述抬头看了她一眼,将粥碗搁下。
苏都亭不安地又回了一遍,“师父,宁堡主来拜。”
“请他明日再来。”
“……宁堡主已在外间。”
便听一人在院内朗声道,“宁某初到吴山,听闻小吴侯在此,立来拜见,小吴侯赏个薄面?”
崔述起身,吩咐舒念,“把粥吃完。”
舒念还不及答话,崔述已带着苏都亭迎了出去,门帘一卷,已将外间挠攘隔绝在外。
宁斯同深夜来寻——
舒念撑着床沿爬起来,万幸此时也不知是吃的药生了效,还是吃饱肚子有了气力,身上松快许多,走动无碍。
刚出厢房,便听隔壁花厅内有人说话。舒念蹑手蹑脚凑到门边,隔着门缝儿望出去,便见花厅外间大门洞开,十数名配剑青年作雁翅状在门外护持。
辽东宁家堡以军规治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宁斯同声如洪钟,“巡剑阁主人多年不见,今日骤然听闻回归,宁某再三恳求苏楼主,才允我前来拜望一回,未知小吴侯一向安好?”
厅内二人对坐,崔述正对内室门口,闻声不答,却忽而抬头往舒念立身之处看了一眼。舒念便知自己行踪已露,忐忑片时复又坦然——毕竟以她的能耐,慢说如今这身体,便是前世的九鹤鹤使舒小五,也瞒不过崔述。
倒不如坦然些。
宁斯同正值盛年,身穿织锦长袍,背对舒念而坐,一时叹息道,“这些年小吴侯为往事所累,避世不出,着实令人惋惜。”
作者有话说:
六点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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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墙
◎夜深翻墙日,人静跑路时◎
舒念心下一抖。
宁斯同一语既出,不闻崔述反响,又道,“六年前旧事,宁某深知其中烦扰,世上庸人言语,请小吴侯不必放在心上,自来大英雄——”
“宁堡主。”崔述一言打断,“深夜来此,想必非为叙旧,若有差遣,不若直言。”
宁斯同本打算话些家常,渐渐入港,此时话说了半筐,面前仍旧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肚子如意算盘化作春水流,匆忙笑道,“岂敢有甚差遣?小吴侯说笑了。”
崔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宁斯同干笑几声,低头思索一时,“宁某月前遣人往姑余拜见,却听甘门主言道小吴侯在姑余不过客居,早已离开——”
舒念心中一动,辽东与姑余相隔千里万里,月前到达,那便是崔述重现江湖的消息刚一出来,宁斯同便派人前去——什么事急成这模样?
崔述点头,“甘门主所言不虚。”
宁斯同紧张地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宁某此来,确有一事相请小吴侯——”他说着挥手,命门外随侍的甲士退开,又回头看侍立在侧的苏都亭。
崔述便也朝苏都亭点头。
苏都亭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舒念纠结一时是否避让,然而她深知这位宁堡主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想来崔述知道她藏在此间,他既然不曾说什么,多半听听也无妨——
外间宁斯同又等了许久才又开口,“宁某来前,平辽王有一言托宁某转告。”说着便向前倾身,压低嗓音道,“平辽王久慕小吴侯风采,欲请小吴侯往辽东一叙。”
“未知谢王爷何事相寻?”
平辽王名唤谢允,乃是当今皇帝嫡亲的叔父,因北方蛮族为祸,长年镇守辽东。六年前崔述入郊狱,谢允上书皇帝,言道崔述所做所为大失皇家体面,应予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