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01 前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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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年5月19日下午两点,一支由英国皇家海军支持,搭载134名船员和两艘配备时下最先进科技的军舰组成的北极探险队正式从费利克斯托港口向北极启程。
船队经过苏格兰,驶向格陵兰岛,在格陵兰岛西部的迪斯科湾做短暂停留。到目前为止航行一切顺利,西北航道并非传闻中艰涩难行,船队即将进入北极圈,肩负起打通北极航线的责任与荣光。
1845年7月28日,一艘捕鲸船在巴芬湾北部区域与幽冥号和惊恐号打了个照面。捕鲸队目送探险家们的船只消失在洋面之上,这是他们被文明世界所注视的最后一眼。
1845年,船队驶至比奇岛,在这里度过了远航的第一个冬天。
1846年,探险队驶至威廉王岛。据推断,北极圈内夏季冰雪消融,冰面破碎露出航道,船队因而可以驶过。好景不长,1846年9月12起,数米厚的冰层将两艘船永久地定格在了威廉王岛附近的航道上。
第二年夏天冰层却没有如预料般融化。探险队在船上等待了一年零七个月有余,肺结核和败血病无声无息间夺走了许多船员的生命。
1848年4月22日,由于较小的幽冥号遭冰面挤压,船体破坏程度较大,底部被挤得稀巴烂,锅炉与蒸馏装置都遭到严重破坏,幽冥号船长、副手携船员不得不弃船登上惊恐号。1847年9月至1848年4月期间,他们尝试拉小船穿过威廉王岛,行动以失败告终。
1848年夏,冰层解冻得并不彻底,惊恐号仅仅向北行驶了数英里就被迫停下。天地间朔风呼啸,无边无际的白色冰川成了探险家们的埋骨地。
1848年9月1日,气温骤降,风刮得似乎比过去三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厉害,这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兆。铁皮加固过的船头痕迹斑斑,有剥落的趋势,船身有几处已经破损了,压舱石和已经空了的朗姆酒木桶都往上层搬过一回。白昼渐短,极地的夜晚宛如死神长久的幽窟,风声带来狼嚎和远处巨兽的嘶吼,无论多少次都让人毛骨耸然。探险家们见识过北极熊惊人的咬合力,人类的躯干在獠牙与利爪之下脆弱得如同在仲夏节前被轻易折断的榛树树枝。
幸存者……还有八人。
1848年9月1日晚,暴风雪前夜。现在是晚餐时间。
01
王柳羿于伦敦时间下午六点准时在餐桌前醒来。
意识清醒的一瞬与脑海里的信息完成了交互,过于庞大繁杂的信息量让他忍不住抬手揉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缓解脑部过载的眩晕感。
特制粗呢布料接触皮肤的触感、船舱久不见天日的阴湿霉味和海风吹透的木板的腥咸质感、日益腐烂的罐头食品和使用野兔野狼烹制的肉汤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在王柳羿不曾睁眼打量四周前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这是一个处于惊恐和绝望中的世界。
关于一切的信息,关于这副身体过往的记忆和能力,都是由“祂”的存在在一瞬间灌输给他的,规则如大道在脑中烙印,然而消化这些信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深刻的实践。
非常危险。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于是王柳羿快速地摘出几条最重要的信息。
包括他在内仅剩八人的探险队受困于北极,他们需要在暴雪降临前炸开冰山逃离这里,而这个任务的时限是三天。准确地说,如果九月四日晚他们没有炸开那座该死的冰山并发动惊恐号顺利南下,他们全部都会因为极寒失温被冻死在这里。
也不一定是冻死……队伍中存在“狼人”,狼人会竭力阻止队员逃离北极。
毕竟全死光就不会有人逃出来了。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肌肉绷紧,微微打颤,王柳羿无意识地摩挲食指指侧。
对于“探险家”来说,只有活着逃离北极是生,意味着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对于“狼人”来说,保证自己不死的情况下“探险家”逃离北极失败就是生。
完全把他们分成了两个敌对的阵营,为了活下去这个愿望互相残杀、各自为政。
无法信任任何人。
他睁开眼,自顾自跟桌边围坐的另外七个入定一般的倒霉蛋打了声招呼,语调平稳:“你们好啊。”
都是熟悉的面孔。
高振宁,船长,坐在首座。
他坐在船长左手第三个位置上。船长左手边是邹维,职位是导航员,导航的面庞分外年轻,侧脸线条还透着少年的柔软和稚气,王柳羿蹙了蹙眉。
左侧第二位是彭俊杰,职位是厨师。应该是为了明确角色的缘故,船厨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套着象征厨师身份的工作服,袖口和围裙处油渍斑驳,血迹斑斑,因为喷溅和滴落状的液体太多,几乎看不出布料的本色。
王柳羿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reheal了,他斜睨过去一眼,对方支着头,卷发金灿灿的样子乍一看很像外国人。王柳羿推测他们身上存在类似于属性面板、固定数据值之类的东西,不然很难解释这一桌浑身上下都是职业病的弱鸡职业选手们的身体怎么能肩负远洋航行的重任。
船长右手边是牧师,梁家源披着厚厚的亚麻袍子。右侧第二位姜承禄,职位是医生。
他对面是林炜翔,猎人,背一把杉木复合弓,箭袋里的箭矢所剩无多,箭羽稀疏凌乱,同样被血液渍得发黑。
桌尾坐着刘青松,职位是皇家陆战队。他有枪,尽管是传统的燧发式手枪,近战时机动性也比冷兵器更高。
我嘛,自然是工程。勤勤恳恳的煤炭搬运工,锅炉忠诚的守卫。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说按c交煤,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把骨刀掏出来。
王柳羿清醒得早,静坐着观察了一会。不多时几人先后从那种状态中脱离,清醒的一瞬间神态各异,工程用力把他们那一刻的表现记到脑子里。
刘青松面色惨白地骂道:“卧槽他妈的这什么鬼地方?我们怎么会来这?”
“蓝哥……”彭俊杰侧过身,拉了拉王柳羿的袖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柳羿拍拍他的手:“如果你说见到我的话,那确实不在做梦。”
“啧,蓝蓝你脸皮挺厚啊。”船长站起来,右手不自觉搭到腰侧挂着的细窄军刀刀柄上。区别于时兴的一般形制1822式军刀,这把珍珠鱼皮握把的军刀花纹更加繁复,刀身比炮兵剑长了些许,是“高振宁”早年授勋的战利品,陪他出过两次海,一直带在身边,直到这次被困在极地,“大家也差不多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了吧?盘下规则然后分工,该开船开船该炸山炸山,ok?”
“狼人…有狼人…”邹维年纪小些,这里跟他还算熟的人又只有王柳羿一个,消化完规则后不免惶恐,把那个众人最不想面对的词挑上台面。
一道单选题。硬币的正反面。必然要有一种身份永远地留在这里。
一开始谁也没有错啊,他们可能在rank,头痛这把要不要点了,可能在睡觉,可能低头玩手机,可能上一秒还在跟队友开玩笑,再一睁眼就要面临在和平世界里所远离的死亡的威胁,把生的机会建立在昔日同袍旧友身上。
“我们会死吗?”他望向王柳羿。
“不清楚。”王柳羿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柔软,“总之现在抓不出那个狼人吧?先分工把计划定下来好了。”
他是工程,熟谙此道,有条不紊:“船体破损,需要搜集木板钉子之类的修补,外出一个人搜集材料,带回来给工程。工程看在船上守锅炉,这个炸了这艘船也就差不多完蛋了,等材料到了跟人换班,他看锅炉,我去修船。”
“然后是食品补给,凛凛…厨师主要负责做饭,白天打猎,饭点前面一会回来烧肉。材料和食品除了专门负责的人之外,剩下的要是背包有空,多少也带点回来。”
“其余人一组搜集炸药材料、一组围猎‘极地恶灵’,这组也负责打猎,把肉带回来。可以的话第二天结束之前炸药桶就要做好,那头熊也需要早杀……它已经尝过人肉的味道了,知道人类是一种四肢纤弱的猎物,对吧?小炸药桶炸它,大炸药桶炸山,顺利的话能用枪和弓解决是最好的,肉也够我们吃一阵。”
“其实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船上也要多留几个人看守,不过我们没有这个条件了。嗯…怎么分组呢?猎人和刘青松牵头围猎组,医生最好跟在你们那里,大家有什么看法?”
说了太多话,又竭力去调动这个“他”的记忆,王柳羿苍白面上浮起不健康的红晕,喘了两口气,很恳切地与诸位目光相接。
梁家源从宽大牧师袍里抬头幽幽道:“蓝哥,还好你不会是‘狼人’。”
“这么信任我啊?”
梁家源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我蓝哥这细胳膊细腿的,不是两下就掰折了,你怕他干什么?”高振宁握住刀柄,“我跟蓝哥守船,找木板回来修,你俩去搜炸药。”
邹维本来想跟王柳羿待一起,但高振宁先一步把他给安排了,再开口倒好像别有用心,只好老老实实接了任务。他不知道这位打野选手平时是怎么阴阳怪气他这位“王柳羿的好队友”的。
林炜翔皱眉,沉声问:“晚上怎么睡?”
的确是个很客观的问题,一下把因为有了目标才松快些的气氛拉回残酷现实。
彭俊杰:“你是想说各自回房容易被狼人一个一个刀了?”
林炜翔:“是。不如一起睡在会客室,轮流值夜,切掉不必要的供暖。狼人也不容易有什么动作。”
刘青松不同意:“太危险了。如果被它往饭里下药晚上摸黑起来一锅端了呢?如果正好轮到它值夜摸了谁的刀或者枪呢?现在船上人少房间多,睡在临窗的有情况起码还能跑。”
王柳羿:“现在锅炉供暖的地方比较集中,船舱那一片还是够用的……刘青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看大家的意思吧,想睡这里的可以来睡,我们尽量睡得离这里近一点。”
高振宁摆摆手:“劳资不跟你们一起睡哈。先回去了。”
牧师起身:“我也先回去了。如果害怕可以来找我搭个伙,我不是狼人。”
“保佑明天能见到吧。”刘青松叹了口气。
他也走了。剩下五个人面面相觑,一个两个眼睛黏王柳羿身上,无措的眼睛,依赖的眼睛,倒有点可怜。王柳羿也想叹气。
他们继承了“他们”的记忆,于是继承了“他们”的恐惧。
窗外狂风呼啸,卷地如鬼哭,木板嘎吱嘎吱地在风中叫着,船舱靠着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锅炉系统勉强保持维持众人生命体征的温度,管道破损,煤块也不够多了,损耗很大,他们并不会把所有的能源都用在供暖上。死亡的威胁随影随形,藏在坏血病的角落里、藏在极寒失温的阴翳下、藏在检查不出原因的疯病发作的恐惧中,把三年来日益绷紧的、脆弱敏感的神经锯得血肉模糊、摇摇欲坠。“他们”的道德是不吝杀人的。
“他们”就是“我们”。
所以没有办法不恐惧。所以谁也不会相信。所以即使当夜大家还一派和平。
谁会不想活下去?
刻意忽略空气里浮涌的火药味,人与人之间相互攻讦、自相残杀的前景,只差一个火星就能引爆的紧张氛围。
先在暴风雪前夜活下去。
在场只有姜承禄一个韩国人,他的语言向来掌握得不好,跟其他人也不认识,于是很果断地,又一次快过对面的厨师和导航,问王柳羿能不能陪他回房。
“on。”这样喊着,手抓紧了斜挎背着的医生包,隔着镜片,细细的框架眼镜盖住眼底的暗色。
跟姜承禄并肩走出客厅的时候,听到身后彭俊杰喊他,王柳羿回头,看到很久不见的彭俊杰还和邹维坐在那里,金发出挑,身上仍然穿着那套宽大滑稽、污渍斑驳的厨师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意。
“蓝哥……明天见。”
“明天见啊。”想了想末了补上一句,“凛凛。”
跟姜承禄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一般都是他问问题,姜承禄回答,现在也是这样。姜承禄的房间几步路,很快就走到了,打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还没点鲸油灯,牧师伸手抱了他一下,很用力,王柳羿几乎喘不上气。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条廊道正对其他几个人的房门口,出什么事动静太大,王柳羿会怀疑姜承禄是想把他拖进去宰了。
“你要活下去。”韩国人磕磕绊绊地说。
王柳羿点头:“你也是。”
回房。他的房间拐了个角,在分叉口右侧廊道尽头,灯光豆点大,在灯罩里细弱摇曳。身后传来脚步声,王柳羿肌肉绷紧的一瞬被高大男性从背后扣紧。
林炜翔的头自然地搁到他肩上,头发蹭得王柳羿发痒。
“好想你。”
ad的、猎人的手,有力地环扣着他的腰,再缓缓滑动到腰际。
温热吐息触及冻得僵硬的皮表,引得王柳羿骤然发颤,找到了一点作为人的存在感。
林炜翔动作越来越放肆,王柳羿反手不轻不重给了他一肘子。
转过身看他,竟然还委屈上了。王柳羿问:“这个情况你不会还想来一下吧?”
只见他佯装认真思考的样子:“也不是不行。你放我进去呗。”
从喉咙里滚出两声呵呵,工程师公事公办:“你们出去一定要小心。”
“暗箭难防。”
“也不看看我是谁,弓箭手,ad的使命好吧!你放心。”不敢再嬉皮笑脸,于是上前一步,低头在王柳羿额前落了一吻。又后退开,很认真地端详起他的脸。
“我要好好记住你。”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寸又一寸。
“好那个。”王柳羿推门进去,在关门前的夹缝里,露出一张笑脸,“全靠翔哥c咯。”
床板坚硬狭窄,王柳羿躺下去之前还在想各种事情,没想到一夜黑沉无梦。
直到凌晨被拍门板拍醒。
握着沿路从厨房顺来的菜刀打开门,门口刘青松表情严肃阴沉:“彭俊杰死了!”
02
——明天见。
——明天见?
目光用力地寻找一个落点,最后落到刘青松的脸上,王柳羿莫名觉得他的表情很难看、很陌生。
不自觉把厨师刀油腻的刀柄握紧到发颤,试着张嘴说话,两次都没能发出完整的音节。世界像被按下静音键,被一张……一张密闭的薄膜覆盖住口鼻,喘不上气、无法呼吸。
“……怎么死的?”
滞涩的语调。
他是怎么死的?
不是说好明天要见面吗?
刘青松抿了抿唇:“被锐器从背后贯穿,倒在厨房外面,从那边溅上的血迹来看,尸体应该没被移动过……我操他妈的,这鬼地方,这群人有人是真杀啊我操……姜承禄说人没死多久,应该就是半夜那个点被杀的。船舱温度低,尸僵有所延迟,他还没形成全身尸僵,不怎么硬,姜承禄还说什么,角膜还没浑浊。”
“人都喊醒了吗?”
“对,你房间在最里面,就差你一个了。”刘青松沉郁的表情里透着不安,蹙眉看了他一眼,“走吧。”
很久没并肩走过了。
刘青松突然这样想到。
上次见面还是比赛。鞠躬,碰拳,擦肩,背道。
同位置好像注定了他们的轨迹是没有交叉点的平行线,生来对手,只能被挂在天平两端,作高下分别。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像评价他和他的队友们一样,说他们是风格最契合的几个人,天生一队,或者天生一对。
又想到当夜被杀害的彭俊杰。明明都是辅助,甚至王柳羿跟那人同队,关系更加微妙。怎么他们偏偏相处得密切?怎么王柳羿这么关心他的生死?这算什么,共坐饮水机,患难饮水情?你会对我的生死也报以同样的关切吗?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数年前王柳羿在台湾逛夜市,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头顶暖黄的街灯灯火流泻,给行人面孔照上一层朦胧而温柔的光影。这人打来一通视频电话,细白指尖在一堆银质戒指间流连。他记得王柳羿问他:松松,买哪个好?
橄榄枝的。
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的辅助于是把那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他伸手展示给刘青松看。刘青松对着屏幕里一闪而过的辅助选手的上半张脸失神。
很漂亮。刘青松说。后来他让这串枝叶在他的臂上生长。
“后悔没听林炜翔的,大家一起睡会客室吗?”没话找话,“也许这样他…就不会死了。你还挺喜欢他的吧?”
“我不知道。”王柳羿说,“如果能重来,我会看好他。”
走到厨房边上,浑浊的空气里上下浮涌着令人作呕的新鲜死亡的味道,也许是这里的身体三年来习惯了死亡,王柳羿的生理反应不算激烈。他按了按干瘪的胃袋。
走道两边站了三个人。姜承禄抓着小本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王柳羿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孔:“邹维呢?”
高振宁铁着脸:“出去吐了。”
王柳羿蹲下身翻看彭俊杰的尸体。后脑处有击打痕迹,致命伤从背后贯穿到胸前,创口大小在25~35之间,一刀毙命,没有擦伤,指缝干干净净,找不到木屑或者皮表。
杀他的人具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也无意折磨他,非常用力的一刀,因为刺破心脏导致心跳骤停。
在彭俊杰毫无防备,或者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绕到他的身后,用力击打后脑脑干使其失去反抗和发出声音的能力,骨刃没入肉中。
那件油腻斑驳的厨师服色调骤然变得统一,涌出的血液浸透了胸口和后背的全部布料,干涸后由死亡染就的质感分外惊心。
王柳羿无预兆地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酸水上涌的一刻食道刺痛。一只手按在胸口,一只手撑在地上,心跳很快。姜承禄和林炜翔把他扶起来。
“有人杀了他。”陈述句。发出声音的人面色惨白,愤怒、悲痛、惊恐、无措、溃堤,通通交织在一起的表情,外溢出但不足十分之一的情绪,颤抖的手、颤抖的身体、颤抖的声音。
王柳羿是一个自我认同感还算强的人。
“工程”的记忆对他影响不大,也有这位工程的人生与从他记忆里搜刮出来的同事的生平相较太过平淡的原因。
工程出生于一个做生意的沿海人家。从教会学校毕业后又读海事,在那里展现出了还算过人的天赋。工程为人勤恳老实,在家乡的船厂里工作不久,很快被先前学校的老师提到贸易港口附近的船厂里任技术工种的二把手。日子本该这样平淡顺遂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负责北极航线人员组织的官员来到厂里,希望能征用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中青年担任船上的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