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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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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但并不寧静。训练有素的步伐不断经过门前,代表一队一队的士兵正在就位。嘈杂的人声此起彼落,参杂着各种枪枝上膛的声响,令人一刻也不得安寧。黑夜,简直就要成了白昼。「这次是甲级动员令呢。」盯着门外陆续经过的人影,维吉妮雅伸手拨了拨那头银白的头发,忧心忡忡。「整座本部处于红色警戒状态,准将也要求临边的其他基地随时待命。」「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凯特康纳安抚着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女儿,试图让她停止哭闹。「那些探照灯把外头弄得像白天一样,就算人家原本没打过来,这下恐怕也注意到我们了。」老妇摇摇头,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那些不断在黑夜间扫动的白色光束,丝塔不禁同意对方的论点。她虽然不会说话,但依旧用简单的手语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太亮了。」「嗯,太糟糕了。」维吉妮雅点头。「康纳如果在场,大概会直接开骂吧?居然把基地弄成了夜总会…」说到这里,她注意到少女疑惑的目光,立刻摇摇头转移话题:「只希望别出啥岔子才好,大家这阵子的神经都绷得太紧了,这样做事反而容易出错。」「都怪约翰,每次都这样一声不坑地跑掉。」凯特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他能更有身为眾人核心的自觉就好嘍,在黑夜的波涛之中,人总是需要一盏明灯。」「他在也不见得会比较好,」老妇否定了凯特的想法。「当人心中充满猜忌,就连灯塔都会被忽视掉,更何况这艘船上真的是龙蛇杂处。」丝塔虽然年纪轻,但也能理解两位成年女性的对话。她看着渐渐停止了哭闹的小女娃,不禁开始思索,假如凯尔在场的话,会对现在这个状况有什么样的见解?又会以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事情发生在昨天,巴恩斯的小队去整理兵器库,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发现了颗人为安装的炸弹。当下高层当然如临大敌,立即展开调查并封锁消息,但如同流体总是会找洞鑽,这件事早就无声无息传了出去,在部队中造成不小的动盪。「我该走了,医务室今晚也得全面戒备。」凯特轻轻将女儿交到维吉妮雅手上。「凯拉就麻烦你…你们嘍。」她看着丝塔的脸,笑了笑,对方也以同样的表情回应。「现在又重提一次似乎有点怪,但还是让我说说吧。」维吉妮雅轻抚再次闭上惺忪睡眼的三岁小女孩。「请把她安心交给我吧,这是康纳的子嗣,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寒毛的。」「我知道你不会的。」凯特脸上带着靦腆的笑容,凑上去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起身走出了育儿室。望着她的背影,丝塔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并不是针对凯特而来,而是针对他们,针对所有的人而来。但所谓预感…不尽然就是第六感。夜晚的森林相当寧静,寧静到能清楚听见持续不断的虫鸣。时间正好刚过午夜,鼻腔内充斥着各种草木的气味,这对凯尔是个陌生的体验,毕竟他此生从未在这样的森林中露宿过。虽然旧反抗军本部旁就有座树林,但那些在贫脊土地上生长的病木,和眼前这佔据了整片山头的或草或木根本无法比拟。这是个由大自然掌控一切的舞台,是审判日之前才存在的景观,至少,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营地的火堆发出劈啪的声响,凯尔回头瞥了一眼,认为没有添柴的必要,于是又转过来面向外侧。火在野外是必要的,一方面能取暖,一方面则是阻止野生动物靠近。不过和以往野营不同的是,他们刻意在火堆旁围上各种杂物,例如大片的叶子或遮布。这当然是为了避免天网发现火光,毕竟比起野兽,机器在这个时代要更具威胁。队上眾人围着营火席地而睡,儘管有睡袋,但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依旧让人无法睡得安稳,再加上除了偶尔会飞到脸上的蚊虫,相信这一夜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相当难熬的。更何况,比起肉体上的纷扰,心灵上的苦楚要来得更加致命。凯尔职这一轮的夜班已经过了一个多鐘头,儘管身处看似如此安寧的环境中,他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康纳的小队由最初的五人,增加到七人,然后减少到六人,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人数。就在今天,大家再一次失去了一个盟友,而对凯尔而言,或许他的存在远比盟友还要来得更加重要。排除康纳不提,虽然和贝蕾儿认识已久,自己也将她视为尊敬的长辈,但毕竟是异性,依旧存在着某种看不见也摸不到的隔阂。刀疤就不一样了,虽然年纪上足以成为父子,但和他交谈往往会获得许多凯尔意想不到的东西,那种亲切感远比队上任何人都要来得深切。到底…刀疤死前是在想着些什么?到底…丽莎的死对他又造成了多大的打击?而这之中…又到底存在着多少难解的心结呢?凯尔在守夜的这段期间,持续不断思索这些问题。但毕竟他不是刀疤,也没有任何喜欢的对象,更别提和女xg交往的经验,到头来始终只是在浪费时间和脑力。凯尔摸了摸口袋,从中翻出了那张始终不离身的照片。透过摇晃的火光,他能瞥见照片中女人脸上的表情,看似忧鬱,又些有喜色,难以言喻。莎拉康纳,约翰康纳的母亲,自己的守护天使。从照片拍摄的时间点来看,她当时肚子里应该已经怀了约翰,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脸上才会透出那丝属于母亲特有的温情,或许也就是这丝温情,让凯尔打从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就深深被吸引,彷彿整个人、整个灵魂都要被吸进这个停格的画面之中…说来惭愧,这张照片里的莎拉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已即将为人母,并成就一段不朽的传奇。反观自己,虽然已经成年,却依旧像个孩子,老给身边的人添麻烦,要独当一面还有得等。每每想到这件事,凯尔心中就会有股莫名的衝动,不由得更加勤奋督促自己成长。至于理由?他其实也说不清。或许是摇曳的火光,或许是夜里的这份寧静,又或许是如同催眠曲的虫鸣,凯尔突然有股倦意。他放下照片,深深打了个呵欠。突然,身边飘来一股香味…「拿去吧。」凯尔连忙转头,发现康纳就站在一旁,手上还拿了两个杯子。「把这喝了,打起精神来。」「…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我一直都没睡着。」康纳淡淡地回答,将右手拿着的杯子递给对方。沉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至少有好几分鐘。这段期间,两人就只是各自啜着自己的热茶,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这是红茶,显然是用茶包泡出来的,真亏康纳有办法带在身上,即使是在基地,这些上一个时代的遗物数量也已经很有限,令凯尔更加珍惜鼻前的这片香气。「味道不错,对吧?」康纳终于开口。「以前的话,人们常用茶和咖啡来提神,但如今茶叶已经是奢侈品,更别提咖啡了。」「这应该是你珍藏已久的吧?至少好多年了,为什么要分给我?」「该怎么说呢?毕竟你看起来很累,若是睡着就不妙了。再加上…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来和你一起喝。」听他这样说,凯尔随即扬起一边的眉毛。康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就只是又啜了一口茶。「今天…你表现得很杰出。」「噢?你是指『昨天』吧?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面对凯尔的吐槽,康纳仅是笑了笑,因为他明白对方是在遮掩自己的情绪。「你隻身面对两个t-h,而且手上还没有枪枝,却能成功解决其中一人。」康纳继续说下去。「不仅这样,在对抗如此致命的敌人的同时,你也还是能保持冷静,进而保全贝蕾儿和老鼠的命。这…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我只是运气好。」凯尔摇摇头。「而且丽莎并没有打算杀害贝蕾儿,他们的目标不是她,这并不是我的功劳。」「但这改变不了你当下为了救她而挺身而出的事实,」康纳盯着他的双眼。「这需要很大的勇气。」面对长官的褒美,凯尔就只是沉默以对。他转头看着熟睡中的眾人,似乎是担心两人的对话被人偷听。「你知道…现在或许并不是奖励部下的好时机。」凯尔小声地说道。「是不是得由我决定,」康纳的语气透出些许固执,但依旧很有耐心。「你是指我们这趟所失去的,看似比得到的要来得多,对吧?」凯尔点点头,康纳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又开口:「汤玛士走了,刀疤也走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们还是得继续走下去,因为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也是他们…」「也是他们所希望的。」凯尔擅自接了下去。「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我非常清楚。」避免吵醒其他人,他稍微降低了音量:「我和刀疤虽然只认识短短几天,但和他相处的时间却也是最长的,我很清楚他此刻会跟我说什么话。」康纳凝视着对方的眼眸好一会,这才点了点头。「很高兴你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朋友和亲人的死,往往是最难跨过的一道壕沟。」「我可没时间去懊恼过去的事,眼前还有更多需要去关心的人和事。」凯尔回头看了熟睡中的贝蕾儿一眼,语气中依旧透着些许担忧。「与其为了昔日的失去而惆悵,我寧可把注意力摆在现在和将来,儘可能阻止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不用担心,她很好。」康纳知道对方是在担忧贝蕾儿的状况。「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接下来就看她的身体。而就我所知,她的生命力可没轮得到你来担心,预计明天就能恢復上大半。倒是…你的肩膀和胸口如何?」「这才是你最不需要担心的,就只是点小瘀青。」凯尔刻意大动作转了转手臂,并祈祷脸上的表情没有背叛自己,不过一如往常,康纳就是能看透对方的心思。明白嘴巴上的逞强毫无意义,他低下身去,轻轻抚摸依偎在身旁的狗儿中校。和大家一样,牠也窝在火堆旁,半瞇着的眼睛让人知道牠其实并没有熟睡,就如同陪伴着凯尔,是个随时留意四周状况的警卫。「牠知道自己的主人不在了。」凯尔轻声说道。「从傍晚就一直呜咽到睡着,看得我都鼻酸了。」「对狗来说,主人就等同于亲人、家人般的存在,反之亦然。」「其实…或许我并不是很能理解那种失去家人感受,毕竟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隻身一人。」「也因为这样,你应该也是最能体会的。」康纳盯着他看。「你仍记得他们,也会在心中怀念他们,这让你明白何谓家人。」「或许吧?反正就现在来说,我的家人就是丝塔,还有维吉妮雅奶奶…噢,对了,还有新加入的中校,前提是牠愿意信任我。为了守护他们,我愿意付出一切。」「愿意付出一切…是吗?」康纳重复了对方这句话,表情难以言喻。「我还记得你刚加入我们的时候,那时刚好碰上了天网试图捕捉我的行动…」「终结者们挖了地道来个奇袭,当然不可能忘记,那是我第一次的实战。」凯尔回应。「那时我和卡拉汉他们被困在地底好长一段时间,还一度以为会得到幽闭恐惧症。」「好士兵不会受环境左右,这是第一个明证。逃出地道之后,你们以极少的人数对抗数不清的终结者,并成功守住它们和我之间最后一道防线,这则是第二个明证。」康纳一边回忆,一边再次将杯口靠向嘴边:「那次事件令我确信,确信你将註定走向一个不平凡的人生。」「所以?」「当你日后再次提起时,居然说那次经歷最大的收穫,是让你理解了『牺牲』的意义。我当下其实相当不认同,但考量到你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人生体悟,所以并没有多说。这看来是个错误。」康纳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但凯尔能从那语气中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看来他真的对自己当初的这句话感到非常意外,也非常不以为然。「耶罗当时为了让我们脱逃,就那样勇敢地牺牲了自己。」凯尔忆起当年地道中的情境,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急迫的危机感。「这啟发了我,如果有一天我为了重要的人而牺牲,或许是件很光荣的事。」「那你有没有想过,耶罗也许是很希望能活下来的?」康纳反问。「照你们的报告内容,他当下是因为无法脱身,才不得不选择这条不归路。假如他可以选择,你觉得他还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吗?」「你这是逼我在假设的前提下做出假设的结论吗?」凯尔反击。「那么这个问题就先略过,」康纳直接接了下去。「我先前也曾说过,你牺牲之后,那些你所重视的人们,那些重视你的人们,心中又会承受多大的苦痛,你是否有想过这点?」「至少我的牺牲救了他们。」「你的这份牺牲,他们是否又承担得起呢?」康纳摇摇头,叹了口气。「我长久以来对你期许太高,反而让你有了错误的价值观,这点是我不对。这也是为什么土沙堡战役之后,我会对你如此严厉,因为你的行动不珍惜自己的命。」「我以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是理所当然的?」「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又要如何去珍惜他人的性命呢?」康纳语重心长。「我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毕竟你还太年轻,往后几年或许你能慢慢从中去找出答案。我现在只是帮你指出了其他的方向,并不打算直接给你答案,毕竟若不是由自己去寻得,再完美的解答都不会具有意义。」康纳讲完这句话,凯尔没有立刻做出应对,毕竟他心中某个角落也知道对方是对的,只是碍于自尊而无法坦率表达出来。「你觉得…文森会以我为荣吗?」他淡淡地问道。文森是反抗军的老成员,三年前凯尔刚加入时就是由他负责照顾与指导,所以对凯尔而言,文森也是个难得可称为家人的存在。「我相信他会的,毕竟你仍不断在督促自己成长,这也是他当初所期望见到的。」康纳点点头。这段对话勾起了两人对于这位已逝战友的回忆,就像康纳常常在广播中所提的,这场战争中他们失去了很多人,很多至亲、很多同伴、很多好友。文森死在天网夷平上一座本部的战役之中,没人亲眼看到他是怎么战死的,或许也是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但也可能是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但无庸置疑,对凯尔而言,失去了这位如同家人般的人生导师,肯定是心中永远的痛…察觉到气氛的沉重,康纳又啜了一口饮料:「好吧,这其实不是我的本意,找你喝茶不该一直谈这些严肃的事。」「那么…你想谈什么?」凯尔看着他,眨了眨眼。「来聊些不一样的事情吧?我是指公事之外,例如…你的家人?」「你认识凯特和凯拉。」「我不是指你的妻子和女儿,」凯尔知道对方刻意在回避,于是针对那个点又施了些力道。「是你很少提起,或许根本从未谈起过的,你的父母。」约翰再一次凝视凯尔的双眼,足足等了好一会才又开口。「你怎么会突然对我父母感兴趣?」「大概是因为你没跟我提过的关係吧?况且…」凯尔将手上的那东西拿高至对方眼前。「我也很想听听这张照片的故事,它应该有故事的,对吧?」火光映照着约翰的侧脸,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儘管如此,凯尔知道对方并没有生气,相反的,他是就自己的要求正进行着脑内辩论,一如往常。「她是我的母亲,你知道的,莎拉康纳。」约翰说道,语气没有任何改变。「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她还有什么是令你好奇的吗?」凯尔心中其实有无数的疑问,但当下却抓不住该先问哪一个,只好凭着直觉开口:「是她训练你的,没错吧?目的是要成为反抗军,成为人类的领袖?」「她早就知道审判日会降临。」「但是为什么?她怎么会预知未来将发生的事?」「她得到了警告,就这样。」约翰没有透露太多,但对凯尔来说已经够多了。「曾有终结者,披着人皮的800型,穿越时空去追杀年轻的她,目的是要让我从未出生。」「所以这就是你如此重视这次任务,相信时光机的存在的原因?而她活下来了?」凯尔难以置信。「从t-800的手中?」「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了。」约翰淡淡地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有人帮她,也告诉了她关于未来、关于审判日、关于天网的事,如此一来她才能做好准备。」「噢,我懂了…」凯尔虽然带着狐疑的神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张已有多年歷史的相片。「所以这是在那之后拍的?当初帮了她的人是?」「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康纳果断地拒绝回答。「你只要知道,我至今由衷感谢那个人,若不是他的勇气与无私,我,还有我母亲,早就不存在了。」「唔…好吧。」凯尔看着对方,明白关于他母亲的话题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那么…你的父亲呢?你们关係似乎不太好?」「你怎么会这么想?」从约翰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凯尔这个想法非常诧异。「不,因为照理说,那个时代…你应该会冠上父姓吧?但就我所知,你母亲并没有结过婚,所以『康纳』其实是母姓?」凯尔一下就抓出了重点。「噢!该死,巴恩斯!」约翰恨恨地诅咒了一声,但凯尔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动怒。「这傢伙真该管好他的嘴巴!」「…所以?」凯尔盯着对方看。「你和你父亲并没有不和?」「其实…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去世了。」「啊…抱歉。」「没关係,」约翰摇了摇头,脸上透出些许惆悵。「我对于父亲的了解…都是来自母亲的转述。她说…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也因为我父亲的关係,我母亲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的所作所为,某些方面其实是在延续我父亲的意志,是他所留下来重要遗產…」「他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吗?」「为什么这么问?」约翰很讶异于凯尔居然直达问题核心。「你怎么会这么想?」「不知道…大概是种直觉吧?」凯尔自己也对于这想法感到惊讶。「从你的言谈中,感觉得出你母亲相当怀念他,想必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毕竟是约翰康纳的父亲,同时也是传奇的莎拉康纳的丈夫。」「你也太过抬举我们了。」约翰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不过的确,我从小就听着母亲讲述他的事蹟,在某种层面上,我父亲也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个英雄。」说到这里,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凯尔手中那张照片:「…我母亲时常叮嘱我一句话,是我父亲当年亲口告诉她的,而那句话也成了力挺我们继续往前走的重要支柱。」「继续走下去…啊!我懂了。」凯尔恍然大悟。「你从小就知道未来的事,知道有一天审判日终将降临,世界将会毁灭…这太残酷了。」「所以我父亲的那句话才会如此重要,现在我也传承给你,希望你能牢记在心。儘管审判日已经降临,儘管天网此刻真的支配了天下,但是我们依旧仍有着希望,这也是我们始终不能放手的信念。」说到这里,约翰稍微停了停,吸了口气才又开口:「『未来尚未注定,没有所谓的命运,就只有我们自己所缔造的。』」(thefuture≈039;snotsetthere≈039;snofatebuhaeakeforourselves)「真是够了!」说话的是某个下士,哈里不清楚他的名字,只知道绰号叫罐头。「已经半夜三点了,还是什么鸟都没有!」「不好吗?代表这次只是虚惊一场。」哈里随口应道。「当然不好!我要睡觉!」罐头下士满肚子怒气。「别开玩笑了!我明天是轮早班耶!这下子连三个鐘头都睡不到啦!」

「我想长官多少应该会通融一下吧?重排班表什么的?」另一名士兵说道。「不可能的,」哈里断然否决。「今晚警戒体制是动员了整个基地,你是长官的话,又要哪些人去轮早班?」「当然是那些间间没事干的人!」下士一pi股坐在自己的床位上,翘起二郎腿。「最好是第四排的那些人,他们每天的工作都有够轻松的!」「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赏自己巴掌?」哈里顺手拉张椅子坐了下来。「比起现在正负责守卫外围的那几个连,我们已经是够轻松的了,只需要待在寝室待命。」「哼!那又怎样?眼前有床却不能睡,这才叫酷刑!」「哦?我好像听到有温室里的花朵在谈酷刑?」眾人往门口看去,发现亚歷山大史东就靠着门框站在那里,身旁照惯例围了几名自己的旧部属。先前餐厅的那次交集,显然给两边结下了樑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命令是要你们在自己的单位待命才对吧?」哈里面颊的肌肉跳了跳,对这来客相当不悦。「噢,用不着为我们cao心,是我哥…盖博瑞中校要我们回寝室休息的。毕竟要整晚绷着神经守在那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敌人连个影子也没有,他乾脆要我们解散休息去。不是我在说,咱们这位『长官』可是很近人情的呢。」炫耀的神情在史东脸上表露无疑。「让我猜猜,该队上『奉命休息』的应该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对吧?」哈里瞪着他们。「理由我也猜得到,是因为照料长官的亲弟弟有方?」「哼,得了吧,忌妒的嘴脸很难看的。」史东挥了挥手。「不爽的话你们也去跟直属长官谈一谈嘛,搞不好能多弄到几分鐘的睡眠时间?」原本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两人的一攻一防,但对方的态度实在太超过,令旁边那个罐头下士也忍不住了:「喂!耍特权的就别喊得那么大声,小心惹人生厌。」听到有别人出声,史东将头转了过来,眼神透着不屑。「哦?那又怎样?」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何必去在乎几隻小虫子的喜恶?比蚊子叮还没感觉。」「让开,罐头,我来把这傢伙送到床上去。」寝室里一名彪形大汉走上前来,挡在下士的面前。「不过是医务室的床上。」这男子将拳头的关节压得嘎吱作响,还作势扭了扭脖子,令在场其他人都捏了把冷汗。「…要来吗?你有把握同时对付我们六个人?」史东盯着眼前这名高壮的男子,语气稍微有些收敛。「你们来六十人都没问题,何况我身后的弟兄们到时也不会坐冷板凳。」那个男人,哈里记起他的名字是奥利佛,以厚重的嗓音说道。「在这座基地,大家都是在同一条船上,你如果还幼稚到想打造自己的小圈圈,随你高兴!但别指望被干掉后有人会替你埋葬!」「噢?『我们埋葬死者』,是吧?」史东嗤之以鼻。「无所谓!死了就是死了,下葬或曝尸荒野,对死去的这些人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是对你而言没有意义!」「随便啦!反正就我来看…」史东难得露出正经的神情。「埋葬死者这个动作,并不是对死去的他们有意义,反而是对活着的你们才有意义。」「你这什么意思?」「天知道,就用你那颗小脑袋好好想一想吧,但我很怀疑里头的脑浆是否够用…」见到寝室里其他几个人也站起身来,史东连忙挥了挥手,随即带着他的那些小嘍嘍转身离去。「哼,一群渣仔!」奥利佛盯着门口好一会,确认对方不会再回来,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位前。「如果土沙堡的人都是这副德性,那我就要在黑名单上再添上一笔了。」「或许只有这几个人是这样,谁知道呢?」他旁边的另一名士官开口,哈里知道他名字是威尔森。「不过…是我的错觉还是怎样?打从他们被暂时分派到我们这里来,基地里就老是不怎么平静…」「一群自私鬼!」奥利佛一pi股坐下,压得铁床发出嘎吱的巨大声响。「目中无人,还老爱拿特权来耍嘴皮子!」「别想太多,特权本来就是军中的文化,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一旁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兵淡淡地说道。「啊,是啊,这么说也对啦…」哈里摇摇头,无法否认对方的说法。「尤其是康纳身边的,只差不会像史东那浑蛋如此嚣张。」「你是指瑞斯对吧?近日才掀起轩然大波的那位?」罐头接话。「没记错的话,他甚至还有自己的单间寝室,照理说要当上军官才能被配给…」「嘿!他是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哈里驳斥对方。「在上次,还有上上次的战役里,光他一个人就救了快一百人的命,会备受康纳宠信也是应该的。」「所以你觉得这和特权有何不同?」奥利佛提出质疑。「就像你刚刚说的,他就只是没有像史东那样大肆宣扬而已,但本质上根本没啥不同。」「好吧,你说了算。」「而且不只是瑞斯,康纳很照顾身边的人。」老兵拨了拨斑白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有他掛保证,就连进基地也不用受到任何检查。」「那是因为我们信任康纳,也服从他的领导。」「是啊,但过了这么久,我们失去了那么多,这场战争却始终没有什么起色。」老兵叹气。「让人不禁开始怀疑康纳的领导能力…」「喂!你说这话,是有叛乱嫌疑的!」哈里指着老兵吼道,对方则是马上举起摊开的两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别在意,这些就只是个疯老头的胡思乱想罢了。」他摇摇头。「不过你也无法否认,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真的会让人去省思一些平日习以为常的事物…」门框上传来轻敲的声响,眾人连忙转头,发现杨中尉就站在那里。「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大喊,一切都没问题吗?」「报告长官,一切安好!」罐头站起身来,代表全体行了个军礼。「嗯…」杨中尉审视寝室里的一切,过了好一会才点示意。「今晚辛苦你们了,上头交代,假如再一个小时仍没有状况就可解散休息。基地的防卫将会恢復成平日的轮班,你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只需要好好睡个觉。」「报告长官,了解!」罐头再次行了个礼,随后目送中尉离去。「…咱们的长官也挺不赖的,不是吗?」哈里抓了抓头,看着再次坐了下来的罐头下士。「往好处想,至少你还能睡两个鐘头。」「噢!你再给我雪上加霜,就请长官和你调班!」听到这句话,大家都笑了。包含奥利佛、威尔森、老兵,甚至哈里,笑声回盪在整间寝室内,正好就是这冷颼颼的夜晚最需要的。凯尔并不是笨蛋,他能从细微的蛛丝马跡发现需要的情报。从和康纳的对话中,他得到了一个结论,对方口中「帮助他母亲对抗终结者的人」和「他的父亲」应该就是同一人。当下凯尔并没有表露出来,即便到现在也还没有,这件事他就只是隐藏在自己的心中,因为他有种预感,康纳刻意隐瞒这件事是有其意义的。假如追杀莎拉康纳的终结者是来自未来,那前来保护她,并告知她未来的一切的那个人,恐怕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这边所谓的「未来」,相对于凯尔就是「现在」,这是否意味自己认识他?抑或是…?当康纳提到他将走向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使用的词汇并不是「知道」而是「确信」,还重复了一次,难道…凯尔到这边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这是个很荒诞的臆测,也对康纳相当不尊敬。不过他依旧相当疑惑对方将母亲的照片交託给自己的用意,就在刚刚对话的末段,凯尔有试着婉转询问这个问题,但康纳却只以「不然你要还给我也可以。」来回应。当下凯尔想当然耳是拒绝了,毕竟这张照片已经陪伴自己多年,好歹也有种莫名的感情了,根本无须考虑。然而仔细想想,康纳当时也明显是在回避问题。这一切都是凯尔睡前发生的,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好几个鐘头后了。「…数量有多少?威廉斯!别让中校叫出声!」凯尔是被吵醒的,依旧黑暗的视野让他明白天还没亮。营火已经熄灭,仅冒着徐徐白烟,一旁眾人整装的声响和话语透露出有些事不对劲。凯尔藉着昏暗的月色看了錶一眼,发现还没到五点。「怎么了?」凯尔拉住正要起身的老鼠,看来自己是最后醒来的。「敌人!」对方回答得简单明瞭。就在对面的那座山上,此时林木间满是红色的光点,仔细一看,全都是金属骷髏的眼睛。有上百台貌似t-700的骨架正在山林中搜寻,它们扳倒树木、踩平矮丛的声音,就连相隔一公里半的这边也听得一清二楚。「依照那材质的光泽来看…至少三分之一是t-800。」透过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康纳作出了判断。「也就是三十五左右的数量。」「看来咱们昨天闹得太大,天网是真的火了。」哈利搔搔头,依旧睡眼惺忪。可不是吗?这台超级电脑动员了如此可观的军势,摆明知道他们就在这里。不仅地面的t部队,空中至少有十艘hk在巡视,白色的探照光柱在山间扫来扫去,伴随那诡异的涡轮声令人不禁生寒。「看来它们是一路搜山过来的,似乎是照着我们白天的路线。」康纳一边继续以望远镜盯着敌人一边思索。「所以我们还是快点打包吧,虽然还有段距离,但我看也快…」「趴下!」贝蕾儿打断哈利。全员如反射动作般紧贴在地面上,凯尔的胸前正好碰上一块突起的小石头,令他差点痛得叫出声来。就在不到两秒后,头上树木的枝叶开始骚动,嘈杂的涡轮声随即灌入耳中。凯尔偷偷抬头瞄了一眼,hk彷彿丑陋昆虫的腹侧正好从上方掠过,紧接而来的刺眼灯光令他不由得闭上双眼。探照灯的光束扫过身旁,仅差不到一公尺就要照到大伙。这艘hk刻意将高度压得很低,涡轮的气旋将大量的树叶捲到了空中,令树枝不断作响的同时,也折弯了不少幼小的枝干。紧接着,就像来的时候毫无预警,这艘掠食鸟在上头又悬浮了好一会,随即朝着终结者部队集结的那个山头扬长而去。「…它没发现我们吧?」老鼠悄声问道。「你觉得它看起来像是有发现到我们吗?」哈利不耐烦地回应,起身的同时也烦躁地拍掉身上的土沙和落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动身吧!」「我同意。」康纳点点头。「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现在动身的话,大概中午就能抵达。」「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哈利粗暴地拎起行囊,丝毫不管差点甩到一旁的老鼠。「等等,你确定天网不是故意在赶我们前进的吗?」贝蕾儿依旧相当谨慎。「假如它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应该也能推估出我们的目的地,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它就是在赶我们进入陷阱。」凯尔点出了对方心中的疑虑。「不过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对吗?」贝蕾儿眉头深锁,过了好一会才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还是快动身吧。」康纳拎起步枪,取出收在口袋里的指南针。「往这个方向走,注意自己的脚步。」离去前,凯尔又回头朝着对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树林间的红色光点依旧,天上的掠食者也仍在盘旋,可以观察到它们确实正缓慢地朝向这里逼近。就像自己刚刚说的,离开这里绝对是上策,但心中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种不协调感?抑或是…第六感?「没有下次!再发生,等着你的就是禁闭室!」丝塔才刚推开医务室的门,马上就听见巴恩斯那浑厚的吼声。「真是,要我说几遍!别和那群人衝突!不管谁先找麻烦都一样!」他脸都胀红了,那气急败坏的表情看在丝塔眼中倒是有些好笑。「你也够了,别对病人咆哮。」凯特走上前去,挡在巴恩斯和那张病床之间。「这是身为医护人员的专业建议,在病房里别大声嚷嚷。」丝塔侧身透过两人间的空隙看去,发现病床上头躺着一名士兵,不仅右眼有个大大的瘀青,脸上还贴着两块纱布。「别护着他,凯特。」巴恩斯依旧怒发衝冠。「这傢伙是我的部属,得由我来好好教导他何谓部队的规矩!」「但在这里,他是我的病人。」康纳的妻子没让步的打算。「该如何照顾病人,让他们在最好的状况下痊癒,是我的职责。而你,现在正在干扰我的工作!」「切!」巴恩斯知道自己理亏,烦躁地伸手抓了抓头,同时也瞥见站在一旁的丝塔,脸上的怒意随即消失了大半。「嗨,丝塔,你替我送早餐过来了?真是辛苦你了。」凯特彷彿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热切地跟她打招呼。「不客气。」照惯例,丝塔在递出餐盘的同时也以简单的手语答覆。「…那么,我先失陪了。」巴恩斯抓紧机会,瞪了那士兵一眼后,随即匆匆离去。丝塔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病床上那名部属,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噢?是啊,简单来说就是打架啦。」凯特回答了她无声的视线。「这位仁兄和别的弟兄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差点还演变成群架…」「嘿!是他们先惹我的!」那位士兵儘管带着伤,嘴巴还是停不下来。「刚刚长官在场所以不方便说,不过他们当时就是在批评长官,说了他一堆坏话!」「所以你什么都没想就一拳过去了?真是血气方刚。」凯特摇摇头,拉了张椅子在桌前坐下,开始吃起早餐。「我只是想捍卫长官的名誉!这是我该做的!」「但你却是在给他添麻烦!好好想想,如果当时真的演变成群体斗殴,那巴恩斯肯定也会被连带惩处!」「这…」「没错吧?出手前先仔细考虑清楚,这才是你该做的。」凯特将微焦的蛋捲送入口中,脸上透出熬夜值班的疲惫。时间已是早上七点,持续一整夜的待命让人肉体和精神都快到达极限,见到她的情况,丝塔走上前,轻抚对方的肩膀。「…谢谢,我想还可以再撑一下。」凯特以微笑回应她的关心。「大概八点左右会有人来接我的班,到时候就能去睡个觉了。」「担心又会有人斗殴?」丝塔将心中的疑问换作手语。「嗯…难说。」凯特摇头。「土沙堡那些士官兵最近很爱找我们当地人的麻烦,今晚虽看似只是个案,但谁知道呢?」「亚歷山大史东?」丝塔比出了这个名字。「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的事,」对方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覆。「我只是负责做好份内该做的,至于是谁指使或出手,就交给巴恩斯他们去查个清楚。」说到这里,她又补上一件事:「土沙堡的人向来自己管自己,就连受伤也不送来我这,说是要由自己人来照料。老实说,实在不敢苟同。」丝塔看着她,举起手做出了回应:「我也是。」「呵呵。」凯特笑了起来,令倦意稍退了不少。「谢啦,你的声援可抵二十多人喔。」正当气氛好不容易变轻松时,一旁的护理兵又开始用力拍打电脑主机,嘴里还冒出不雅字眼。「嘿!我说过多少次了,别让我听见那些名词!」凯特转身斥责对方。「抱歉,女士。」护理兵用手指抠了抠脸。「个人习惯,一个不小心就又犯了。」「电脑怎么了吗?」丝塔伸手比划出心中的问题。「最近这几天老是当机,看来太老旧了。」凯特说道,又再次回头指正属下。「但拼命拍它也无济于事,搞不好还直接报销给你看!」「是的,女士,我知道了。」医务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弯下腰去将电脑重新开机。「你们这里也一样?我们队上也是,正准备要送修。」病床上的那位士兵起身探了探情况。「容易当机就算了,有时还会用到一半自动关掉。」「这状况很常见?」凯特问道。「不清楚,我只知道队上的情况。」士兵摇摇头。「大家是觉得那个老古董早该换了,但研发部的人却老爱推託,说什么还能用就没必要换。」丝塔脸上透出疑惑,因为她昨天才在餐厅听见同样的耳闻,而且是发生在另一班人马的身上。她将这件事告知凯特,对方的脸随即被乌云垄罩。「一件是意外,两件是巧合,三件…就有问题了。」凯特眉头深锁。「我得赶快告知派瑞准将,要马上请研发部查个清楚。丝塔,你能帮我暂时顾一下这边吗?」女孩连忙点了点头,凯特立刻脱去白色长袍,抓起外套就快步推门而出。看着她的背影,丝塔心中再次掠过那道阴影,彷彿预感,彷彿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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