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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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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川一进了家门,就迫不及待的对澹春山上下其手,但是澹川忽然又停下来,搂着澹春山进了他的卧室,一开门,澹春山房间里熟悉的味道让澹川再次起了反应。

“哥哥你先去冲个热水澡吧,我在外面等你。”澹川转身出了房间,在客厅坐着,企图冷静下来。

澹春山没过一会儿,拿上换洗衣物从卧室走出来,路过澹川时,轻声问了一句:“今天……不那个吗?”

澹春山脸色发白,明明刚才澹川还和自己亲热,现在却又莫名停了下来,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让澹川又不高兴了?他好不容易来找自己,不是因为他原谅自己了吗?

为什么,又把他晾在一边。

“阿川……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按时下班!我听你的话了!真的……我只是……”只是不受控制走入了回忆当中的小巷,只是太想自己的弟弟。

澹春山哆嗦着,极力压抑自己的恐惧,扑向澹川的怀抱,似乎只有澹川的体温可以安抚他的情绪,他抓着澹川后背的手正在无节制的颤抖,他害怕被澹川推开,然后再次被澹川扔在这个没有温度的房间。

或许现在抓住的,是他最后的希望。

“阿……阿川,别……再丢下我了……”澹春山嗫嚅嘴唇,说出的话也湿湿粘粘,这是试探,也是央求,他无法对澹川的心思下注,澹川早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弟弟了,他是贺家的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可以随时扔了自己这个拖油瓶,而自己对此毫无办法。

澹春山刚想说些从前澹川最渴望的事情,却想起来上次澹川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澹川留下的条件了,除了自己,他再无其他能够明码标价的东西。

他曾经最不耻的经历,现在变成了他和澹川谈判的筹码。

真是下贱,就和韩玉凤说的一样,他成了靠张开双腿取悦男人的贱胚子。

澹春山的精神几近崩溃,支离破碎的情绪让他忘了自己才刚从绑匪的老窝挣脱出来,明明不应该求着澹川和自己交媾,可他想要讨人欢心,想让自己最爱的弟弟,不要再离开自己,哪怕被澹川永远关着也可以,只要最后还有澹川在自己身边,就算是当一个听话的狗,他也愿意。

澹春山再也不想一个人感受黑夜里的寂寞和孤独了,不如变成一个听话的玩物,好过被人遗忘的弃物。

他骤然抬头,寻到澹川的唇瓣,许是哭的麻木,只觉得嘴唇摩擦间有咸涩的液体,并没意识到那是眼泪,胡乱啃咬唇片时,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愿意学习怎么取悦他人,如今连接吻都做的这么生涩。

澹春山一味闭着眼睛,不愿意看见澹川审视的双眸,却被一双大手托住了脑袋,将二人相交的唇齿分开。

“睁开眼。”澹川沉声道。

澹春山只顾从眼皮里含住泪滴,不敢睁眼和澹川对视,睁开眼的话,澹川就该让自己滚开了吧。

“哥,听话。”澹川柔声哄着,温热的指腹擦过澹春山哭红的眼眶,将蓄满的泪液驱散,“别哭了。”

澹春山皱紧眉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半睁半闭着掀起眼皮,但他就像个没有闸门的水龙头,眼泪不要钱一样流了满脸,越哭越觉得自己好窝囊,到了这种时候只会掉眼泪,偏偏澹川还对自己这样温柔,他更无法抑制自己流泪的冲动。

“阿川……阿、阿川……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抽噎的声音越发急促,说话的内容都要听不清楚,他感觉心口好闷,呼吸受阻,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的嗡鸣声愈发强烈,盖过了澹川的呼喊声,他只记得最后终于和澹川有了眼神的交汇,那是双焦急又担忧的眼睛。

真好,没有被澹川讨厌。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有节律的响动着,纯白的病房天花板和墙壁包裹着病床上的人,静谧的坏境中,呼吸机输送氧气的声音也被放大几倍。

澹春山转动干涩刺痛的眼球,观察四周的一切,蹙眉,下意识呢喃,脱口而出一个人名。

“付丞……”

“什么?”澹川不解又略有愠怒的声音响起,因为说的不太清晰,澹川也不敢贸然发火。

澹春山的思绪突然回过神,澹川的声音让他的大脑疼痛起来,监护仪的叫声猛然变调,尖锐刺耳的响彻病房,因为澹春山情况特殊,医护人员来的很迅速,并将澹川赶了出去,对突发情况进行处理。

澹春山突然的失控打了澹川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澹春山叫的那个名字,实在是让他没法轻易忘记。

他说的是‘付丞’吧?

一家子都是精神病的那个‘付丞’。

为什么哥哥会突然叫付丞的名字。

澹川百思不得其解,给下属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查当初澹春山和付丞交往的细节。

半晌后,医生板着一张脸出了门,十分严肃的教育澹川:“病人精神有问题,你作为家属,难道不知道不能总是刺激他吗,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差点因为你前功尽弃了。……”

医生后来又说了什么,但是澹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什么叫精神有问题,澹春山那么正常一个人,哪里就精神有问题了。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是病人什么人,之前在这儿那个小姑娘呢?”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狐疑的看着澹川,“我当时跟那个小姑娘说的注意事项那么详细,你们怎么不上点心。”

澹川木然点头回答:“我是他……弟弟,亲弟弟。”

“家属得多上点心,唉,这小伙子也是可怜,心病严重,我们医生能做的只有救治他,其他的日常还得你们家属多操心啊。”医生给澹川嘱咐了一些照顾须知,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澹春山的病房。

澹川推开病房门,澹春山一脸倦容,双眸紧闭躺在病床上,他似乎比从前更瘦了,自己好不容易给他养起来那点膘,仿佛都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哥……。”澹川喊出一个字,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病床上的人强撑眼皮,见是澹川,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不过被氧气罩挡着,谁也看不清。

澹春山抬起手指想去拉一拉澹川的手,但是指头上的血氧仪太碍事,他连勾一勾手指的力气都难使出来。

澹川把澹春山的手按在床上,不让他做多余的活动,只是沉默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先说哪个,他想问问澹春山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但他又不敢,他这个哥哥像个玻璃娃娃,一碰就碎了,偏偏带给他最多伤害的还是自己。

“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有心病,我不该把你自己扔在这儿。”澹川在那天把人送来医院后,就去处理工作了,是他的秘书一直在陪护。

澹春山动了动手背,瘦削的手挣开澹川的桎梏,搭在大掌中间,用略微缥缈的声音说:“我没事。”

‘我没事’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澹春山从来没有放过自己,也不会让自己没事,他的心无时不刻受到炙烤,严格来讲,他不希望自己没事,他内心永远想要用自己的痛苦换他人的安宁,他鞭笞自己的心,作践自己的情,时刻让自己备受谴责,这样他就能记得如何讨好对他最重要的人。

就连他说的‘我没事’,都是为了讨好澹川谄媚的话语。

实际上他痛苦疯了,他一面希望自己得到惩罚,一面又渴望着救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逐渐破碎,又妄图谁能帮他一丝丝拼凑起来,他好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宣之于口,他想大声告诉这个世界他不是什么任人践踏的贱种,但他胆小又懦弱,他情愿封闭需要爱意的心口,当一个一味承受的出气筒,也不想因为自己没意义的勇敢,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

澹川不知道,澹春山也不会让他知道,如果不是这次住院,澹春山会将所有情绪带进坟墓,连同他早就破碎的自尊,一起埋进小小的方盒。

澹春山失误了,他不应该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明明之前大多时间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可是那天怎么就忍不住向澹川乞怜了呢?

是因为太渴望被需要,是害怕被人遗忘,还是怕这世界上再无一人记得他所有的努力。

他不知道,如果连澹川都不要自己,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澹川推了几乎全部的工作,非必要时间,大多时候都在医院陪着澹春山。

医生说他需要家人朋友的陪伴。

澹春山并不对自己的病情十分上心,他知道自己或许有心理疾病,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整宿整宿的失眠,只是澹川已经在自己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他于心有愧。

纵使他的私心想要澹川永远陪着自己,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错误的。

澹春山已经摘了氧气面罩,可以与人正常交流,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让澹川走的话:“阿川,走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澹川为他擦手的动作停滞一瞬,五官略略扭曲,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语调染了些鼻音说:“……哥又说谎,你之前就是在这里看的病。”

澹春山愣了一下,片刻的惊慌闪过面上,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差点忘了,之前思绪混乱时,就是在这家医院就的诊,但是因为那些药片太贵了,他并没有谨遵医嘱服用。

“这里的医生怎么可以暴露患者隐私……!”澹春山吭哧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合理的解释,只是苍白的胡言乱语,“那些……那些都是唬人的,医生都习惯把事情往严重的讲……”

澹川拉出他因紧张而发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哥你不是知道吗,我是你最亲的人了啊……”

澹川将二人的手靠在自己的脸侧,垂下了双眸,颤动的眼睫暗示着他的恳求。

“哥哥可不可以,也试着依赖一下我呢……”澹川再次睁开双眼时,其中已有了莹莹水光。

“哥,你好久没有和我笑过了。”澹川说,“真心实意的那种。”

澹春山陷入了回忆的漩涡,‘笑’这个用来与人交往的动作,他不是经常做吗?

澹川忽然用另一只手盖住澹春山用力的嘴唇,掩盖他极力讨好,模仿快乐的笑。

“不要再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了,你一点也不快乐。”澹川声音囔囔的,这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竟在瞬间渺小不少。

澹春山将澹川的手拿掉,低头说:“没有强迫自己,对我来说,看见阿川就是快乐的。”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亲手养大的澹川,无论这情谊是关于兄弟或是其他,澹川带给他的永远是旁人无可比拟的情绪。

可他同时在骗自己,他强硬的摘除关于澹川带给自己的痛苦,他不停告诉自己那是他应得的,如今又能再次看见澹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没有,所以他应该是快乐的。

澹春山像小时候为澹川顺毛一样,抚摸着他的头发,好像一对正常兄弟一般,亲昵又克制。

“那哥哥可要答应我,以后有事不要自己藏着,我会生气的。”澹川压低了眉毛微笑,故作轻松道。

澹春山点头,轻声‘嗯’了一下,将人推开,被子埋着头说:“走吧,我有点累了。”

澹春山后悔了,所有的痛苦只有他来承担就好了,对情感的过分渴求,让他错误的展示出不该存在于阳光下的弱点。

他的阿川不该被自己连累才对。

澹春山捏紧被角的指尖泛白,直到听不见离开的脚步声,他才将闷的通红的脸掀出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座椅,他还是不争气的流下眼泪。

明明是自己将人推开,还矫情的不行,真该死。

澹春山未曾发觉,自己已攥着床单许久,颤抖的臂膀倔强着不肯卸力,不知道在和谁打擂,硬是咬死了牙关,一声也不出。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澹川会不顾一切的留下,但是澹川没有,只剩空气安静的吓人,都是他应得的。

付丞家的项目被澹川救活,其中也有宋季礼的应允,不过付丞并不知道,他想要感谢澹川,没想到澹川的消息先自己一步送来。

付丞按照澹川发的地址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约定的包间,等待澹川到来。

到了时间,澹川如约进了房间,跟着澹川一起来的还有宋季礼,不过二人不像是商量好的,倒像是宋季礼死赖着来的。

澹川开口就是冷冷一个‘滚’字,冲着宋季礼的方向,一点儿也不客气。

宋季礼置若罔闻的坐在付丞身边,淡然又礼貌的笑着开口:“你约我的人,还不许我旁听?”

澹川板着脸,似乎一点也不吃这套,开门见山问付丞:“你和澹春山,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付丞被问的一愣,自己和澹春山并没有多久的交易,况且已经过了好几年,澹川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不敢认下来,只能装傻充愣。

澹川把二人进出酒店的照片,以及转账记录,直接甩在付丞脸上,深呼吸,压抑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和澹春山,什么关系。”

澹川的人查到的这些照片,有一段时间了,是从一个私家侦探手里买下来的,不过那侦探死活不愿透露最初的买家,只说不敢得罪那人,留着这些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澹川一步步逼近付丞,黑压压的身影压下来,令付丞的心脏猛然悬吊起来。

“是你把他介绍给贺健的?”澹川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吐出口,如果不是宋季礼在,他恐怕早就把付丞打成残废了。

宋季礼站起身横挡在二人中间,扶着澹川的肩把他拉远付丞身前,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澹川,说:“你吓着他了,别太过分。”

付丞彻底懵了,一点也不知道澹川说的都是什么,关于这件事他是真的无辜。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贺健是你爸,我怎么会认识他?贺家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付丞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他是真的害怕澹川发疯,毕竟当时炸庄园的事多少也在圈子里传了一阵,他略有耳闻。

宋季礼手上力道加重,似是在警告澹川:“sean,别冲动,闹的太难看了对谁都没好处。”

澹川冷笑一声,直视宋季礼伪善的笑眼说:“宋小少爷,你还真是护犊子啊,他把我哥卖给贺健,我还要留他到过年?”

“我没有!”付丞大声辩驳,这突如其来的黑锅他可不准备背,他和澹春山是和平分手的,跟贺健没有一点牵扯。

“看来有误会。”宋季礼强制将澹川按在座位上,拉开二人中间的座椅坐了下去,“我们可以慢慢聊。”

澹川放走付丞的时候,宋季礼‘好心’说了一句话:“如果斗不过你的父亲,可以随时来找我,毕竟你我同窗一场,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澹川无视了宋季礼的‘好意’,径直与他二人分开,驱车前往公司。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清楚,看来贺健私底下搞了不少幺蛾子,他不介意和亲生父亲好好掰扯一下这些烂事。

公司里,澹川的秘书正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医院,没看见刚到的澹川,哼着歌十分悠闲,因为照顾澹春山,她被特许提前下班,除了上午打个卡,整天几乎不用待在公司,还涨了工资,其他的琐事全部派给了另外几个人,她现在只用每天陪着澹春山聊聊天,吃吃饭,快活无比。

“李清!”同事小声提醒着她,让她注意身后的澹川。

李清转过身,和澹川四目相对,差点跪了下去,她能明显感觉到澹川心情很差,但是当了这么久专业的秘书,她还是硬着头皮和澹川打了招呼。

“老板好。”李清抱紧了怀里的皮包,低着头等澹川放行。

“他这几天状态怎么样?”澹川问。

“啊?”

澹川皱了一下眉,李清立刻领悟,汇报情况:“澹先生三餐正常,情绪稳定,身体在逐步恢复,而且我讲的笑话也听的很认真,不得不说,嘿嘿,澹先生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澹川并为回话,只是周围气压忽然有点低。

“哎呀!来不及了!”李清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岔开了话题,“定的下午茶要到了!老板我先告辞去医院了!”

澹川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带,低笑一声,看来哥哥恢复的不错,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不在,他的情绪好多了。

“不用查付丞了,查查这几个混混。”澹川和底下人下达了新的指令,照片里是绑架澹春山的那几个罪犯,这是宋季礼送来的东西,宋季礼说用这个线索换付丞包养澹春山的死罪,很值。

宋季礼消息很灵通,这可能跟他家族产业的特性有关,但是澹川并不与让宋季礼牵扯太深,欠他的人情,所以才拿了线索自己查,不过看来宋季礼已经掌握了不少的信息,知道了其中的大概方向。

叮——

李清:‘老板,澹先生问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来医院了,我怎么说?’

澹川看着李清的消息陷入沉默,反复敲打信息,输入又删除。

李清看着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闪动,感受到澹川的纠结,便把话题岔开。

“最近公司各方面都得老板亲自盯着,不过等过几天有空他肯定就来了。”李清削了一个苹果给澹春山,得意的展示自己让果皮连续不断的绝技,“先不说这个,澹先生您看我这个,厉害吗!”

澹春山弯唇夸赞李清的苹果皮,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澹川的世界很大,自己占不了多宽的位置,能让李清来陪自己已经很好了,只是多少还想腆着脸问一问罢了,反正澹川不知道,听听李清安慰自己也不错。

李清是个活泼的姑娘,心思也细腻,澹春山挺喜欢这种人的,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好像自己也是个正常的人一样。

“李秘书,谢谢你。”澹春山抿唇道谢,深情的眼神让李清小脸一红。

“哎呦,澹先生您真是客气了,我这也是拿钱办事,老板给的实在太多了。”李清捂着嘴笑起来,时不时瞥一眼澹春山的俊脸,“而且,跟您说话我也不亏……”

李清陪着澹春山又说了些话,等吃完晚饭后才走,不过走之前她又说让澹春山安心。

“澹先生,老板一直想着您呢,这几天先委屈您跟我待着,千万别想别的,安心养病就是。”李清不知道兄弟二人中间发生什么,不过澹春山的不安她看在眼里,就算是画饼,她也想为这个温柔的男人画一个甜蜜的。

澹春山微笑着点头,和李清挥手告别。

李清走了之后,没过多久,病房又安静下来。

“哈……!”澹春山被自己的叹气声吓了一跳,因为环境太安静,这声幽叹仿佛是从无数个黑暗的角落一起涌来的一样,被数倍放大。

澹春山用被子蒙上头,第一次觉得开着灯的地方也能这么恐怖。

他不敢睁开眼,只一张脸露在外面呼吸,希望能快点入睡,良久,又把眼睛也盖了起来,这下只剩半张脸在外面。

或许是李清的陪伴起了作用,今天他睡的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来的时候,连病房门被人幽幽推开都毫无反应。

他躺在床上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着,平静的疗伤,不知梦见什么,有些不安的颤抖双唇。

来人坐在床边,俯下身,轻吻在那翕张的唇瓣上,就像是被施了魔法,那不安的颤动立刻止了动静,乖巧的感受来自另一个人温软的唇瓣。

澹春山似乎做了个好梦,在梦里也不自觉笑起来。

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开合了一瞬,澹春山全然不知,不过这次他一觉睡到天亮。

李清带着早饭到了医院的时候,澹春山的状态比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于是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澹先生这是怎么了,容光焕发的。”

澹春山自嘲一笑,摇头说无事,只是做了个好梦。

李清的胃口被吊了起来,一心想要澹春山说出来这个好梦是什么,她对澹春山的梦太有兴趣了。

“我只是,梦见阿川了。”澹春山觉得有点难为情,和一个小姑娘说他的美梦是梦到自己的弟弟,很奇怪。

李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澹先生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常,正常。”

“不过内容是什么?老板在澹先生的梦里什么样儿啊?真是好奇,唉,不敢想要是澹川进到我梦里,我该多害怕。”李清感觉一阵恶寒,呲牙咧嘴的把早餐摆在桌子上。

澹春山的脸忽而红起来,见李清并没有对这个话题有过多纠缠,沉默着吃起早饭。

他要怎么把自己在梦里和澹川接吻这样的事说出口呢?

只是因为梦见和弟弟接吻,就高兴的不知所以,一点儿也不像话。

他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李清吃完了自己的饭,看着澹春山这个赏心悦目的画面,一时忘了时间,猛一拍脑袋提起东西就要走,差点忘了打卡。

“澹先生,中午见!”

澹春山看着李清略微慌乱的身影,感叹她还真是朝气蓬勃,辛苦她每天陪着自己这个无趣的病人熬时间了。

早晨的医院总是比其他时间段更有活力一些,澹春山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以及人们忙碌的身影,车水马龙的高架桥,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梦里那缠绵一吻。

人果然一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澹先生,好久不见。”病房又来了人,是宋季礼,身后窜出来一个付丞。

澹春山一见到宋季礼,心脏就立刻狂跳,他永远无法忘记宋季礼开枪的景象,那样彬彬有礼的人,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这可不是他能轻易靠近的人。

付丞先一步挡在宋季礼面前,现在他不用靠宋季礼渡过公司的难关,硬气不少。

“澹春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听澹川说……唔!”

宋季礼忽然捂住付丞口无遮拦的嘴,任凭他如何拍打也不松手,自顾自漾开笑意说:“澹先生似乎有点怕我,不必担心,那天的绑匪没有死,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澹春山的脸在见到宋季礼后就白的吓人,因此对宋季礼来说也不难猜出来他的想法。

付丞一口咬在宋季礼的手掌上,只听宋季礼猛抽一口凉气,显然是没想道付丞会上嘴,但他立刻就恢复了神色,只是在付丞耳边耳语一阵,将慰问礼放下,便准备带着蔫了气的付丞离开了病房。

宋季礼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停下脚步说:“对了,澹先生,你的弟弟,似乎在调查那天的绑匪,听说那些是他亲生父亲派来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

见澹春山一脸茫然,宋季礼像是有些诧异,装模作样的演起后悔的表情:“啊,看来是没有告诉你呢,澹先生可千万别告诉sean,这件事是我说的啊。”

付丞的嫌恶快要溢出来了,终于是被宋季礼推着出了病房。

澹春山被这炸弹一样的信息震惊的说不出话,胸口忽然剧烈起伏,有些呼吸不上,什么叫‘是他亲生父亲派来的人’?

幸好来查房的医生进了病房,见到面如菜色的澹春山,被这情形吓到,明明是快出院的人,怎么忽然又病情加重了,不过眼下必须立即展开急救,一众人奋力许久,好容易才保住了澹春山的命。

“那两个人是谁?!病人家属怎么不在?”医生有些恼火,这病房怎么天天进一些社会闲散人士,每次进来这种人,病人都要过一趟鬼门关,到底是谁把他们放进来的,难道他当一个医生很容易吗?

护士把这情况和李清说了之后,没一会儿李清就带着澹川赶到了病房。

李清一面和医生道歉,一面又和护士了解详情,澹川则去监控室辨认那两人陌生人。

在看见宋季礼冲监控弯眼笑起的那一瞬间,澹川额间青筋顷刻暴起。

宋季礼是在给付丞撑腰,当初因为澹川单独约见付丞,他就要和澹春山见面,现在终于扯平了。

“狗串子……”澹川咬牙骂出声,宋季礼这次真的碰到他的底线了。

李清彻底变成了全天陪护,不过她毫无怨言,且多少有点内疚,这是在自己走了之后才出的事,如果自己再晚点走一定不会发生意外,她内心极度煎熬,这就好像是自己养了很久的小花,突然枯萎了一样,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李清毫无形象的哭起来,一直和澹川道歉,被澹川一笔巨额转账堵住了嘴。

“有功夫哭,不如好好照顾他。”

澹川在得到了许可后,安排了两名保镖在病房守着,自己又带了不少贴身保镖加快了回贺宅的脚程。

因为宋季礼不仅卡点通知了澹春山,同时也将消息告知了澹川,关于贺健的每一个小动作,事无巨细,全部整理成了文档发给了澹川。

澹川和韩玉凤很早之前就用贺健的小儿子做了交易,就是贺家那个骑机车摔断腿的废物。

澹川为贺海提供出国治疗的机会,承担二人之后的所有开销,相对的,韩玉凤把贺健这几年做得假账拿过来。

这对韩玉凤来说不亏,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全部,而澹川恰好认识这方面的医学专家,她们母子两个日后既可以衣食无忧,也能借此报复贺健。

此时韩玉凤正拿着一个u盘有些踌躇不定,见到澹川的到来更是犹豫不决。

“西……澹川。”韩玉凤尴尬的冲着澹川微笑,不知该不该将手里的东西送出去。

澹川睨了一眼韩玉凤,不是很想跟她废话,问她何事。

韩玉凤终于还是交出去了手里的东西,毕竟现在自己和澹川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u盘是她从贺健书房找到的东西,贺健把他和公司机密放在一起,当时她以为是什么遗漏的数据,打开以后发现是对澹川来说,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

“你最好看一下这个。”韩玉凤将u盘插上电脑,点开了一个文档里的一个文件,里面有一个监控视频。

是澹春山父母出事那天的路面监控,当时都以为这段录像丢了,谁也不知道那个监控怎么会突然失灵,只能把这场事故当做意外。

可是现在电脑里放的,却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显示出来,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韩玉凤看了看澹川的眼色,打开自己从贺健旧手机上恢复的聊天记录,因为时间太远,她费了不少功夫。

“这u盘里面两个人的资料,是你养父母的吧,看来贺健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了,我照着大致的时间段找到了当时贺健的聊天记录,里面有他和你养父母的对话。”韩玉凤把东西拿给澹川,她已经把重要的信息筛选了出来。

算算时间,当时正是贺海连初中都没上完的那个阶段,贺健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而且成绩一直不错。

聊天记录里,澹父澹母本来对于贺健是怀疑的态度,并不配合,可是贺健拿出来自己和澹川的亲子鉴定,并约了澹父澹母见面商议澹川的抚养权,这才让夫妻二人踏上了死亡之路。

贺健从来都知道,对于澹父澹母来说,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

他安排好了制造车祸的人员,买通了警局的人,黑了监控,保存下来了自己的全部罪证,以及像是日记一样的自述。

澹川长久的发不出声音来,原来贺健和自己的接触并不是偶然,他一直在掌控着所有的一切,从养父母的死亡开始,全部都是他设计好的路线。

“所以说,你要怎么办?”韩玉凤问。

怎么办?

“杀了他。”澹川无悲无喜的声音,冷的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霜。

那就杀了他,他该为所有偿命。

韩玉凤可不希望自己的摇钱树毁在杀人这件事情上,便劝他冷静下来,又问他今天来干嘛。

澹川将u盘收下,目光沉沉,死盯那扇紧闭的房门:“来了结一切。”

韩玉凤拦着澹川的身体,让他不要冲动,却被推开在一边。

“放心,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澹川拧开门把手,随后重重关上门。

韩玉凤提心吊胆的在外面等着,随时准备让保镖冲进去制服澹川。

屋内,已经被澹川废了下半身的贺健正吞云吐雾,见澹川像个厉鬼一样站在自己床前,怒极反笑。

“哈哈哈哈,你这狗娘生的,现在完全不把你老子放在眼里。”

贺健捻灭手上的烟蒂,一副半吊子的烟鬼模样,全然没了从前的风流倜傥。

澹川阴测测笑着说:“来看看你死没死。”

澹川毫不费力的掐住贺健的喉咙,收紧了手上的力气,任贺健如何挣扎都不放手,终于在贺健快要咽气的前一秒,放开双手。

“怎么样?濒死的感觉好受吗?”澹川拽着贺健枯如干草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和自己对视,“要不让你真的去死吧,下去和我爸妈赔罪。”

贺健猛烈咳嗽起来,他知道澹川没有开玩笑,他只要敢说出来就一定敢做。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杀了他们?”澹川断断续续得笑起来,声音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那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恶趣味,这些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看呢?哦,看来是没办法打击到我了,因为你最爱的情人已经替我提前找到了。”

澹川将u盘夹在手指中间,向贺健展示自己的战果。

贺健突然不知死活的讥笑起来,笑声干裂如指甲刮擦黑板。

“哈哈……我当是什么,这些没用的垃圾也就你当宝贝,我这个当父亲的给你除掉成长路上的绊脚石,你不该感谢我吗?不是我把他们料理了,你哪有机会成长这么迅速,为了融入那群废物得世界,把自己装成正常人不累吗?明明可以早早完成这些枯燥的学业,你偏要和他们玩什么父慈子孝的过家家?”贺健笑的合不拢嘴,被澹川硬生生扯掉一块头皮。

“你这狗杂种!”贺健被头顶的疼痛激的更恶劣,专挑澹川雷区猛踏,“小子,反正我也不想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出国留学的钱,都是你老子出的!如果你不是我儿子,澹春山那个小婊子给我卖屁股,哪能挣到那么多!”

澹川知道贺健说的什么意思,他今天来贺家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贺健雇了绑匪,抢走付丞给澹春山的钱,然后又引诱澹春山,一步步踏入他既定的陷阱,拍下视频威胁澹春山,享受着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的快乐。

而第二次的绑架,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不满澹川对他的种种行径,先是架空了他在公司的地位,再就是废了他的下半身。

所以他绑了澹春山,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澹川好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澹川跟踪澹春山,他最后的把柄也彻底消失了。

贺健被澹川打的奄奄一息,临走了还尿失禁了。

“你就等着在监狱里被‘照顾’吧,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我哥在你那里受到的伤害,你一样也不会落下。”

贺健被弄进去了,很顺利,没一个人出来反对。

因为澹川手上的证据充足,加上韩玉凤的指证,逮捕令很快就下来了。

贺健一直我行我素,公司里的高层也早就看不顺眼他了,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澹川并没有继承公司,而是以收购的方式让贺家的产业归入了自己名下。

贺家高层的老蛀虫们也被一并扫地出门。

几个和贺家沾亲带故的高层站在会议室里出言不逊,被澹川的保镖轰了出去。

随后李清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兴奋,但又有些奇怪。

“澹先生醒了!只是……呃……”李清先是通知了这个好消息,随后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澹川听到澹春山醒了的消息很是激动,让李清放心继续说。

李清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讲:“澹先生的记忆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意思?”澹川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具体是什么还是你自己亲自来看吧,我在医院等着你。”李清在电话里说不清澹春山的情况,只能让澹川到了现场亲自确认。

澹川立刻前往医院,到了澹春山的病房,见他精神萎靡,眼神空洞,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只有在澹川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眼里才亮了一下。

澹春山强忍痛苦,伸出一只手拽着澹川的袖子,害怕的不敢抬头。

“阿川,爸妈出车祸了……他们不让我走……”

澹春山把自己藏在澹川的影子里,躲避身后众人的视线。

澹川安慰澹春山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他蹲下和澹春山视线相对,问他:“哥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澹春山这才发现澹川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多,身上也穿着和年纪并不相符的服装,他伸手抚上澹川的脸,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干瘪的像个骷髅。

“啊!”澹春山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恐惧已经席卷了他的大脑,他不受控制的惊呼出声,抱着头大叫起来,“你不是我弟弟!不对!我是谁?!啊啊啊啊……!我要澹川!我要澹川!!”

医护人员紧急清了场,给澹春山打了镇定剂,等到他终于睡过去才出来和澹川说话。

医生摇了摇头说:“他受了太大刺激,把对自己不利的记忆给封闭起来了,刚才可能是看见你和记忆中的样子不一样,产生了自我怀疑,目前来看只能慢慢保守治疗。”

“那他……还会好吗?”澹川忐忑不安的问出这句话,又害怕得到医生否定的回答。

医生只是说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只要积极治疗是可以比现在的情况要好的。

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涌上澹川的心头,他强装镇定,根据医生的建议安排好了澹春山接下来的治疗流程。

本来澹川想要澹春山在自己身边治疗,不过因为医生建议换一个新的环境,所以澹川联系了国外的合作伙伴,将人送去了国外在这方面享有盛名的医院,自己也干脆跟着一起出了国,本身在国内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回来不过是为了见澹春山,这样一起走也好。

李清留在国内为澹川打理工作上的事,凭借她和澹川的关系,以及出色的能力,下面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澹春山在国外的治疗颇见起色,尽管还是想不起来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对澹川不再那么恐惧了。

有时澹春山会和澹川一起在二人的小花园里散步,除了澹春山完全把澹川当成一个外人,其他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恢复着。

二人的新住处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因此尽管是在夏夜,晚上的风吹起来后,还是带着凉气。

“溶溶,穿厚点再出去吧。”澹川为澹春山披上一件白色开衫,生怕他有一点毛病。

澹春山乖乖点头,任由澹川给自己穿上衣服。

“要是我弟弟也在就好了,可惜他还在国内上高中,不过他成绩那么好,考一个国外的好大学应该也不在话下吧。”澹春山的脸变得红扑扑的,一提起来自己这个‘弟弟’就无比幸福。

澹川很久没听澹春山提起‘弟弟’了,明明自己就在他面前,可现在自己却不是他口中那个令人骄傲的‘弟弟’。

“嗯,会的。”澹川轻声回答他,然后牵起他的手出了房门。

花园和澹川在国内住宅的花园构造一样,因为澹春山和秋千很般配,所以澹川又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在那里。

澹春山坐在秋千上晃悠着双腿,裤管空荡荡的随风摆动,他忽然盯着澹川问了一个问题,让澹川晃了神。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澹春山亮晶晶的眸子,在月色下映出旖旎的光,这一刻在他心里,澹川并不是他的弟弟,只是一个对他很好的朋友。

澹川回望那双清澈眼眸,望见他不掺任何杂质的感情,就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朋友,一个普通的追求者。

“是啊,我喜欢你,很久了。”澹川蹲下来,扶住澹春山摇晃的秋千,与他视线相齐,饱藏爱意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提问的人,明明最该慌乱的是澹川,可现在,却是澹春山最先乱了心神。

澹春山无措的眨巴着眼睛,语无伦次说着:“可是……可是我没钱,我还有病,我我我……我还有个未成年的弟弟在上学!我什么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澹川捧起澹春山发烫的脸颊,笑意浓烈:“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就是喜欢你啊,钱我有,爱我有,你需要的什么我都有,谁说喜欢一定要有理由,我心里认定是你了,你就是最好的。”

澹川凑近了澹春山后退的身子,鼻尖相近咫尺距离:“那你呢?你怎么想我?”

澹春山被澹川喷在自己脸上的滚烫呼吸扰乱心绪,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吞咽口水的声音在二人耳朵边成倍放大。

他怎么想的?他想自己应该也是心有好感的。

澹川突然开口说:“我小时候见到一只蓝色的蝴蝶,他扇动一下自己的翅膀,把世界上所有的阴霾都挥散了,那时我眼里灰暗色的天空瞬间放晴,后来,我便只跟着蝴蝶走,我走出了沼泽,再次拥抱大地,亲吻每一处花开的地方,毫无意外,那只蝴蝶赋予了我重新爱人的能力。”

“可是后来……”澹川讲到一半停了下去,被澹春山催促着讲下去。

澹川笑意凝重,继续说起来:“后来我跟丢了,我想要抓住蝴蝶,将他据为己有,被他逃脱,蝴蝶受尽苦楚后来靠近我,我并不珍惜,几乎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他不要我了,我再也留不住他了,蝴蝶飞走了。”

“看来你很喜欢这只蝴蝶呢。”澹春山有些酸溜溜的说着,撅着嘴嘟囔,“可惜我不是你的蝴蝶,我只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精神病。”

澹川有些忍俊不禁,现在的澹春山时常摆出这样可爱的小表情来,放在以前是万万见不到的。

“蝴蝶是我哥哥。”澹川笑着解释到,“但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不是蝴蝶,不是小猫小狗,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也只会是你,你只用做你自己,剩下的我都会看着办。”

澹春山半信半疑,眉头微微拧在一起,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想我的呢?”澹川再次将话题引回来,抛给澹春山。

澹春山眼神飘忽,不敢和澹川对视,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的唇瓣忽然就被澹川用温热的嘴唇贴上了,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澹春山血液上涌,脑袋仿佛要炸开一样,呼吸都慢慢变快,但他并没有推开澹川,这如同默认一样的回应,让澹川心中乐开花。

“我爱你。”澹川在澹春山的额头再落下一吻,晚间的风吹不散的涌动爱意,将二人的身影定格在这里。

一切治疗都很顺利,连空气都带着一丝惬意,澹川来接澹春山回家,之后澹春山要去疗养院住上一段时间,那里有更专业的护理人员帮他恢复。

在家中,澹川为澹春山收拾行李,从前被哥哥照顾的小孩儿现在反过来照顾哥哥,不过澹川乐在其中。

澹春山拿出一件澹川的毛衣问:“这个可以拿走吗?”

澹川的身架大,衣服宽松又舒适,澹春山有时会拿来一两件穿一穿,二人现在的相处方式就像是暧昧期的朋友一样,除了那夜试探的亲吻,谁也没有再提起除此之外的任何事,两人心照不宣的对此保持沉默,但又在行为上相互越界。

“当然。”澹川将澹春山手上的衣服一并装入行李,他喜欢澹春山穿自己的衣服,之前不是有个叫‘男友风’的穿搭比较流行吗?他觉得澹春山穿上自己的衣服就像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澹川开车将澹春山送到了目的地,等到澹春山被工作人员带走后,也依然站在那里,直至澹春山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才终于敛了笑意,一股说不出的寂寥油然而生。

治疗的太顺利了。

澹春山会恢复记忆吗?如果澹春山恢复了记忆,自己又该如何?父母的死因,终究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随时爆炸的炸弹,如果被澹春山知晓了,结局是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和哥哥有了现在的幸福,他不敢想象美梦破碎的那天,也不愿轻易从这个梦里醒来。

他一面希望澹春山永远想不起来之前的事,又自私的想要澹春山记起来与自己经历过的种种。

澹川觉得自己的卑劣是从亲生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下等基因,但他之后的成长是充满爱意和关怀的,因此他的善念与恶念来回撕扯,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不论如何,他要哥哥。

澹春山的房间可以看见远处的小山坡,说句不好听的,有点像个小坟堆,对于爱在窗边看景色的他来讲,这是件痛苦的事情。

因此澹春山培养起了独自散步的习惯,不过他实在和金发碧眼的其他人没什么话说,所以他的活动场所一般只有走廊。

这天澹春山照常出门散步,数到第300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门被打开了,走出一个貌美的亚洲女子,长发披肩而落,身影纤纤,只是一件纯白的长袖连衣裙都被她穿的仿若白云翩翩。

“嗨,打扰到你了吗?抱歉。”澹春山用英文和女子对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悄声退到自己房间那边,准备推门回房。

女子移动了脚步,轻声开口:“不,我只是出来看一看你在干什么。”

她说的是中文,这让澹春山有些讶异,不过他很开心,在这里遇见国人。

澹春山转身问她:“你也是中国人?还是华裔?”

女子点头:“我是中国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三年了,很久吧?哈哈,不过这里挺舒服的,除了只有一群说外语的老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女子忽地笑起来,摆摆手说:“不对,我才是那个老外。”

澹春山完全看不出来眼前的女子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她看起来状态很好,怎么一直不回家呢?是没有家人了吗?而且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年纪应该不会太小,可她全身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岁月的痕迹,和自己倒像是个同龄人。

“二十三年,时间确实不短了,那你怎么……”澹春山猛然刹住车,他现在就像是在打探别人的私生活,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他脸色涨红,一言不发。

女子拉起澹春山的手,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里。

“这样不好吧!”澹春山被拉扯着进了女子的房间,有些慌张的环顾四周,身体呈现防御的姿态,紧紧抵靠在墙边。

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悠然坐在屋内的桌子旁,倒了两杯热茶,让澹春山过来坐下。

“我……不能喝茶。”澹春山手指搅着衣服下摆,搓动脚步走过去坐下,“不过稍微喝一点点应该没有问题吧……。”

澹春山捧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他也不爱喝茶,不过是长时间不被允许饮用,这种打破禁忌的感觉着实让他很兴奋。

女子笑着,看澹春山像个偷腥的小老鼠一样品尝杯中的茶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说:“你如果是我儿子就好了。”

澹春山被吓得手一哆嗦,茶杯差些掉落。

“别害怕,我病已经好了,住在这里只是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太脏了。”女子将澹春山杯中剩余的茶水浇进最近的盆栽里,“我观察了你好几天,看你亲切,今天才贸然请你进来做客。”

女子为澹春山接了一杯白水,说:“我叫齐婧心,你呢?”

澹春山讷讷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只听女人又说:“看你年纪还小,你叫我齐阿姨就好了,我叫你……小春山?”齐婧心说完满意的点点头,重复了几遍澹春山的名字。

澹春山好像一个被调戏的小男孩,低着头不知作何回答,这个齐阿姨看起来好热情,他有些招架不住。

“小春山,你是为什么来这里呢?”齐婧心双手托腮,眼中满是好奇,“不如我们相互介绍一下,以后可以常来往。”

澹春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情况告诉齐婧心,还在犹豫的时候,齐婧心率先开了口。

“你猜我是因为什么来这儿的?你绝对猜不到……是因为一个男人。”齐婧心说着像是自嘲般,撇了撇嘴角,“我的老公……不对,不是老公,应该是那个人渣,把我逼疯后,家人实在看不下去,把我送到了这里,不过好在我的家人都很爱我,因此我才能毫无顾忌的住在这里。”

她说着,眼中逐渐落寞,又像是后悔,干笑两声又说:“我的儿子如果顺利长大的话,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吧,是我亲手……杀了他。”

齐婧心说完恢复了最初的神情,问澹春山是因为什么才来的这里。

澹春山被齐婧心的话惊到无法开口,她杀了自己的孩子,虽然知道她是因为心理疾病才这样,不过说到底还是一个杀人犯。

“噗——”齐婧心又忍不住笑起来,“小春山你的心思还真是全部都写在脸上呢。”

她将自己的椅子挪动到澹春山身边,一手搭在澹春山肩上说:“怕我把你也杀了?”

澹春山浑身颤抖不止,却被齐婧心拍了拍后背:“放心吧,我儿子还活着呢,我当时以为自己失手误杀了他,不过后来家人告诉我他还好好活着。他原本也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但是被我那样伤害后……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吧,所以说成是我亲手杀了他也没有问题,我杀了他的童年。”

齐婧心看了一眼钟表,推着澹春山出了房门:“今天时间有些晚了,明天再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澹春山终于可以呼吸上来了,被齐婧心这样大喘气一样的介绍刺激后,属实崩溃,以至于当天他久违的失眠了一次,和澹川通话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

澹川听了澹春山的介绍后问:“隔壁住了一个疯女人?”

澹春山摇摇头,又点头:“她说她痊愈了,但是她说的话有点……不正常。”

“我可以……!”澹春山激动了一瞬,声音又小下去,“不挂电话吗……”

澹春山知道澹川晚上会处理工作,所以不确定他是否有时间陪自己打电话。

“害怕了吗?”澹川将眼镜取下,捏了捏酸胀的鼻梁,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近后,注视着澹春山有些窘迫的姿态,“没事,我陪你。”

澹春山和澹川后来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澹川目光温柔,时不时的出声告诉他自己还在,于是澹春山终于安心睡去。

澹川不舍得挂断电话,澹春山的睡颜就像一幅画,直白的铺在眼前,他的呼吸都仿佛近在耳边,澹春山和自己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也备受煎熬。

其实不只澹春山需要澹川。

“澹先生,您的家人来看您了。”

门外工作人员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来,澹春山睡眼惺忪,仍是一副茫然的状态,他已经和隔壁女人混的很熟了,昨天二人晚上聊了很久,以至于早就过了规定的休息时间。

推开门走出去后,齐婧心正精神抖擞的站在隔壁房门前,仿佛昨天和澹春山夜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齐婧心附在澹春山耳边悄声说:“等明儿你得空了,我再继续和你说我的故事。”

澹春山点点头,被工作人员领着下了楼。

会客厅内,澹川正与负责人交谈,应该是在问澹春山的情况,并未注意到澹春山已经到了附近。

澹春山看着澹川认真思索的模样,也入了迷,今天澹川一身休闲装,棕色的羊毛开衫松弛的罩在身上,里面穿的是和澹春山同款的奶白色打底衫,与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不一样,今天澹川的黑色短发随意散下,戴着一幅黑款眼镜,倒是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西寺。”澹春山开口唤了一声,澹川闻声回头,与澹春山回以微笑,并大步朝他走去。

这时会客厅的角落忽然有什么被碰掉,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澹春山顺势躲在了澹川的怀里,贪婪的吸入澹川身上的气息。

他们好久没见过面了,能再次感受到彼此的体温真是太好了。

“你最近还好吗?”澹春山抬头看向澹川,忽然感觉到有些恍惚,面前这个人,和自己的弟弟怎么有些相像,“我弟弟还好吗?最近他很少和我联系了。”

为了不让澹春山起疑,澹川扮演起了两个角色,一直以来用两个号码与澹春山交流,一个是贺西寺,一个是澹川。

‘贺西寺’是现在的自己,‘澹川’则是澹春山的弟弟。

澹川抚上澹春山的头发,为他理顺发丝,柔声解释:“弟弟高中生活很忙的,溶溶也要忙着治疗,等到溶溶好了,弟弟自然就能回来了。”

澹春山点点头,拉着澹川上楼,他有好多话想和澹川说。

“快进来。”澹春山站在自己的小屋里朝澹川招手,却见澹川皱眉看着隔壁的房门,于是上前将人拉进屋里。

澹春山依偎在澹川的怀中,和他说明了情况:“隔壁的阿姨现在不会吓我了,她人很好,是我错怪她了。”

澹川这才放下心来,紧紧环着怀里的人,好像要把人揉进心里。

澹川捧起澹春山的脸,在他唇上盖下自己的印记,柔若春风的细密的吻像是安慰剂,一点点填补了澹春山这段日子的空虚。

“不行……这里有监控。”澹春山终于推开了澹川,有些心虚的看向角落里的摄像头。

澹川笑而不语,只是留恋的将手停留在澹春山的后脑勺上,感觉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决定回家后为他剪短一些。

澹春山刚想带着澹川走向沙发,就被澹川一把抱起,两人胸膛紧紧相贴,顿时心跳如擂。

“别担心,我让他们把你这屋的监控关了,我走之后才会重新打开。”澹川坐在沙发里,圈着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的澹春山,“来吧,溶溶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

澹春山迟疑半晌,望向不再闪烁的摄像头,惊慌的心这才稍稍安宁下来。

澹川听澹春山讲了隔壁女人的故事,始终笑意盈盈,未曾有半分的不耐,只是时不时想要吻在那个不停张合的小嘴上,这让他只听了个大概,并没完全将那女人的事情听进心里。

“她真的很可怜,被人渣骗了之后连自己孩子都不要她了,她还想认我做干儿子呢,不过我不敢,她是个富家千金,跟我不是一个阶层的。”澹春山低下头,长睫微颤,极力掩盖自己的无挫。

澹川抬起他的头,目光灼灼,问到:“那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呢?我的全部都是你的。”

澹春山躲闪的眼神逃不出澹川的掌控,对于眼前的人,他是喜欢的,可是内心深处却告诉他,这个人不能和自己在一起。

“不……不行。”澹春山看着澹川逐渐落寞的眼神,解释着,“因为、因为我的病还没好,我、我不能拖累你。”

澹川不说话,最终只是沉声说了句:“那我等你。”

澹春山脸颊绯红,讷讷点了点头,也许说不定他们最后真的有可能呢?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但还是朋友,说出去也蛮扯的,尽管澹川再三诱导,澹春山却还是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胆小是他的代名词。

他害怕自己永远也好不了,到时澹川厌弃了自己,朋友也做不了。

澹川抱着澹春山在床上温存片刻,待面前的人沉沉睡去,才悄然抽出手,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澹春山梦中又出现了弟弟的身影,那个在病房中,无数次的从自己床边溜走的轮廓,这次终于被他紧紧抓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澹春山在梦中询问澹川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澹川始终一言不发,五官逐渐模糊,幻化成‘贺西寺’的模样。

被惊醒的澹春山摸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床铺,轻叹一声。

“看来我真是疯的不轻。”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时钟,发现已经快要到起床的时间,索性穿上衣服下了床。

吃早饭时,齐婧心凑近澹春山,问他昨天那个英俊的男人是谁,澹春山想要敷衍过去,却被齐婧心咬的死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澹春山用勺子搅动杯底的时发出脆响,回答时心不在焉,一个人不知想着什么。

齐婧心问他:“他叫西寺?”

澹春山抬头与齐婧心对上视线,点点头,问她怎么知道。

“昨天我听见你叫他了,我也认识一个叫西寺的人。”齐婧心单手托腮,一幅懂得都懂的神态,“你喜欢他。”

澹春山并未否认,只是闷声笑了一下,玩起餐盘中的早餐。

“怎么不吃,别玩你的食物。”齐婧心笑说,指着澹春山盘中污糟一片,“我就让你这么倒胃口?”

澹春山默然,摇头说只是不饿,起身收了餐盘。

齐婧心跟在澹春山屁股后面,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样子,像个小跟班一样,追着澹春山来回跑,终于二人找到一个歇脚处,坐了下来。

齐婧心漫不经心问他:“他不喜欢你吗?”

澹春山摇头。

“他喜欢你?那你们属于两情相悦。”

澹春山沉默。

“我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齐婧心陷入思考,“其实他长得挺不错的,真想认他当我儿子。”

澹春山蹙眉,撇嘴说:“您还真是看见谁都想收为儿子,看来我并不是唯一让您满意的人呢。”

齐婧心开怀大笑,捏了捏澹春山气鼓鼓的脸蛋,哄着说:“你当然是我最满意的儿子啊!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我们小春山,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儿子!”

“您又在瞎说,我什么时候成您儿子了。”澹春山轻轻拍打掉脸上的手,好气又好笑。

齐婧心嘟囔着:“迟早的事。”

澹春山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腿,思绪飘了很远。

“我的儿子是个小可怜虫。”齐婧心说着,澹春山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他从生下来就是个商业合作的产物,出轨的父亲和发疯的母亲,谁也不愿意护着他。”

澹春山垂下眼仔细聆听,齐婧心也自顾自说着。

“我打过他,很多次,但他每次都会哭着让我抱他,不论我下手多狠,那个小团子一样的小孩儿就是不愿意离开我。”齐婧心长叹一声,“我把对他父亲的恨意尽数加在了他的身上,一个两岁的小孩儿,哪里懂这些,他照常依偎着我,依偎着他并不称职的母亲。”

齐婧心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情:“你知道吗?在我差点打死他的那天,他都睁不开眼了还在叫我‘妈妈’,你说他是有多缺爱啊。”

齐婧心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脸上湿乎乎的,拿手胡乱抹了去,接着讲:“一个女人被丈夫抛弃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丢脸的是这个女人自己抛弃了自己。我抛弃了自我,麻痹大脑神经,从那火坑解脱,留下那个奶白的小肉团,沉溺在自我铸造的幻想城堡里,不问世事,不思前程,我很快乐,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齐婧心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

“始作俑者一个在花天酒地,一个在躲避现实,只有小孩儿在切身经历那些苦难和折磨。”齐婧心看着澹春山,目光柔和,“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不过我希望他以后能幸福着。”

澹春山似乎听故事入了迷,好半晌才回答:“会幸福的。”

齐婧心觉得自己说了沉重的话题,便话锋一转,将问题抛给澹春山:“那你呢?你会幸福吗?”

“我吗?”澹春山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想也许他永远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会努力幸福的。”

齐婧心亲昵的揽住澹春山瘦削的肩膀,掐了掐他没什么肉的肩膀头子说:“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太瘦了,跟你朋友一比简直像片纸一样脆弱,所以在你获得幸福前,我得给你喂的饱饱的。”

付丞和宋季礼来到澹川国外的住处拜访,这是付丞求了好久才求来的机会,他实在过意不去,澹春山变成今天这样,哪个人都逃不开责任。

宋季礼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态度,这让付丞很是恼火。

“你这个罪魁祸首还真是满不在乎啊。”付丞双手插着兜,嘟囔着身边的人。

宋季礼笑开,看向付丞脚边的红酒说:“真是可惜,他不喜欢喝酒。”

“是是是,你最了解他了。”付丞懒得和他拌嘴,一心等着澹川开门。

开门的是个华人管家,知道来的是付丞两个人,用中文流利和二人交流。

“澹先生马上就下来,请先稍等片刻。”管家接过来付丞送的红酒,脸上挂着标准微笑离开了这里。

付丞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屋内,与双腿交叠姿态放松的宋季礼形成强烈反差。

澹川出现在二人面前时,眼神淡淡扫过宋季礼,转身坐在沙发上。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来和你还有你哥哥道个歉,如果那天我们没有……”

“不必了。”澹川冷然开口打断了付丞的讲话,“我哥哥他现在很好。”

宋季礼放下腿,与澹川对视,片刻后眯眼笑起来:“澹先生没事就好,不过我们专程前来拜访,没必要刀剑相向吧。”

澹川与宋季礼二人之间的气压极低,闷的付丞有些呼吸不上来,于是他扯了扯宋季礼的衣摆示意。

“话说回来,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宋季礼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松姿态,说着说着有些可惜,“他在里面受不了,已经自杀了。”

澹川没有接话,没想到贺建这么不经折磨,不过死了也好,以后世界上总算是少了个害虫。

“他死的时候场面别提有多滑稽了。”宋季礼文质彬彬的脸,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贺建死时的惨样,付丞不知道这个消息,听时冷汗涔涔,皱着眉想吐,心里暗骂宋季礼果然是个变态。

宋季礼说罢长叹一口气:“他终于死了。”然后像是和澹川示好一样开口,“把你哥哥接回来吧,没人会再伤害到他了。”

在热浪滚滚的仲夏时刻,齐婧心忽然被家人接走了,她留给澹春山一封信,让他在自己走后再拆开。

齐婧心走前紧紧拥抱着澹春山,似乎还有好多话要讲,不过最终都化作沉默,在她朝着澹春山挥手道别后,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仍旧清幽的小径像是无人来过,被车轮卷起的飞沙也重回大地,尘埃落定。

澹春山一整天都没有出过门,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监控中只能看见他始终盯着那封被小心谨慎拆开的信纸,然后死一般的沉默着。

一转眼到了澹春山被接走的日子,按照医生的话来说,他已经具备重新融入社会的能力了。

澹春山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在澹川推门而入之前,已经将全部物品收拾妥帖。

“你来了。”澹春山朝澹川笑着,让澹川恍惚片刻,他也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是终于失而复得的快乐么?

澹川牵起澹春山的手,缓步与他走下楼。

“嗯,我来接你了。”澹川有些哽咽,他握着澹春山的手,忽然觉得那双手冰凉无比,且是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凉意。

“你怎么了?”澹春山察觉到澹川的颤抖,出声询问,“……西寺?”

澹川回头望向那双关切的眼眸,终于是放下心来。

澹川将人拉近自己身侧,重新扬起笑脸道:“没事,我们回家。”

回国的路途很漫长,不过有了澹春山的陪伴,倒也没有那么无趣。

就像现在,澹春山主动将手搭上了澹川的掌心,十指紧扣。

“怎么了?”澹川侧头去看澹春山,手上渐渐握紧。

澹春山摇摇头,只说:“只是有些想你。”

落地后,二人直奔了澹川的别墅,澹春山没有异议,也没提出回家看一看,乖顺的跟着澹川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私家车。

“好漂亮的院子。”澹春山看着和原先住的地方相似的花园,弯起唇角笑起来,“真令人怀念。”

他坐在秋千上,环顾四周,看到与其他房间窗户明显不同的一扇窗户,黑洞洞的一面,像是镜子一样反着光,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啊……”澹春山移开视线,站起身与澹川一同进入别墅内,大门两边分别站了一列人,似乎是迎接二人的到来,手里有举香槟的,有拿气球的,只等二人进入,就弹开了香槟的瓶塞,彩带顺天而下,掌声如雷响起。

“欢迎澹先生回家!”众人齐呼,拥着澹春山到了餐厅,推出来一个精致的三层蛋糕,上面写着‘回家快乐!’,点燃的蜡烛正迸发着热烈的火光,所有人都催着澹春山吹灭蜡烛,等待主人公许愿。

澹春山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想了许多,而后吹灭几乎要被燃烧殆尽的蜡烛,小烛台上蓄满了蜡液,被人丢弃在了垃圾桶内,庆祝开始了。

分到蛋糕的佣人们端着盘子坐在厨房与餐厅各处,个个儿脸上都笑着,热闹的大厅欢声笑语不断,主人公窝在沙发一角看着别人的快乐出神。

澹春山感觉身边的沙发陷落下去,被人揽入怀抱。

“怎么坐在这里,不去和刘婶他们说话吗?”似是觉得失言,澹川愣了一下,“我忘了,你可能不记得他们都是谁了,是我的问题,以后再重新和你介绍。”

澹春山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借着墙面的遮挡吻上澹川的唇,在双唇接触的一瞬间,触电般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做了无数的准备,终于迈出这一步。

澹川喉结上下滚动,呼吸顷刻之间开始凌乱。

“我们在一起吧。”澹春山说。

无人的楼梯拐角,静谧中只剩下双唇交缠的声音,楼下的人们在狂欢,此处此刻同样火热。

吻肿的唇瓣裹着晶莹的液珠,泛着蛊惑的银光,被湿软的舌尖掠过的喉结始终冷静不下来,只能紧紧抱着在颈间舔弄的那个人,轻声哼吟时,又恐他人发现,死咬下唇将喉中闷哼吞下。

这是另一场狂欢的开始。

澹川不敢相信澹春山方才说出口的话,只是盯着那双藏起了思绪的黑色眸子,重复问了一遍又一遍:“这不是梦吗?”

澹春山捧起澹川一只手,掌心放在脸侧,垂下眼睫挪蹭。

“不是梦。”

派对没有主角似乎也可以继续进行,刘婶全权把控着现场,澹川眼神示意后便拉着澹春山上了楼,为了避开其他人,找了个死角处,回应着澹春山刚刚的撩拨。

被托起双臀的瞬间,澹春山不得已重心向前,双手攀在澹川双肩,向下俯视着澹川火热的视线,他双手向上抚摸着,顺着澹川的脖颈探索,描摹那熟悉的轮廓。

后腰被抵在墙上,虽然有澹川的手护着,但还是有些冰凉,于是他将身心完全托付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垂首与他唇齿相缠,许是长时间的低头让他头脑充血,亦或是被夺取了太多呼吸,澹春山的脸色涨红,呼吸凌乱不堪。

他抬起头呼吸更多空气,却感觉到脖子上细密的啃咬,似是犬齿在刺穿肌肤,不疼,倒是有些难以言说的酸胀,每每咬完后还要舔弄一遍,像是安抚般,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难消的红痕。

澹川用舌头抵在他的喉结上,假意略过,片刻后却不痛不痒的按压着,挑逗起他逐渐升腾的欲望。

澹春山的喘息声愈发急促,呻吟冲破了双唇的屏障破门而出。

“……我们……去卧室好不好……”澹春山央求着,害怕被人发现的窘迫让他下意识抱紧了澹川。

澹川将下巴放在澹春山肩窝上,轻声回了个:“好。”

进了卧室,澹春山的衣服被澹川一件件剥去,被看光总是会害羞的,所以澹春山悄悄盖住了前面已经有了感觉的地方。

“先……先洗澡。”澹春山捂着下面,小步挪向浴室,而后被澹川拦腰抱起。

“一起洗。”澹川衣服脱的很快,说话间已经将人抱起走向了浴室。

澹川坚实有力的臂膀紧贴着澹春山的后背,肌肤摩擦的酥麻感让澹春山心跳加速,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不安的表达着羞涩。

浴室镜子边,放着一个显眼的东西,一套清洗工具。

澹春山趁着澹川转身的瞬间将那套工具藏在身后,他想要等澹川出去后再操作。

澹川转过头看向澹春山,见他双手背后,便绕过他将他身后藏的东西拿了出来。

“会用吗?”澹川捏着喷嘴皱眉,他担心澹春山失忆后操作不当,伤到自己,“我来帮你吧。”

澹春山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回答到:“我会,查过,不用帮,你别看。”

随后将东西抢过来,从花洒处接了些温水,推着澹川背过身去。

长时间未经性事的地方,尽管涂抹了不少的润滑,进入还是困难一些,澹春山费力将喷嘴送入,好容易吃进去,澹川却忽地回头。

“我看你有点不熟练,还是我来帮你吧。”

澹川握住下方的喷壶,让澹春山扶着自己的肩膀,匀速灌入温水,猛然进入的液体让澹春山软了双腿,随着水流越来越大,液体逐渐积满了小腹,澹川退出喷嘴的时候,澹春山不得已双手扣紧了澹川的肩膀,这才堪堪稳住。

过了一会儿,澹春山觉得腹内实在涨的很,就让澹川先转过去,自己则坐好了位置,一心排空腹中液体,等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时,正与澹川的眸子撞上眼。

澹春山瞬间通红了双眼,说好了不许看,为什么就是不听他的。

连前面的性器都软了一半。

他沉默着整理好一切,站在花洒下冲了冲身子,不与澹川说话。

“对不起。”澹川贴了上来,胸膛挨着澹春山的后背,“我只是怕你受伤。”

澹春山依然不回答,默默淋水。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澹川关上水,环住澹春山的腰,把人扳正面对自己。

澹春山神情松动,却还不与澹川对视,只是小声嘟囔着:“跟你那里比,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会让我受伤。”

澹川有些得寸进尺的索求亲吻,如愿亲上柔软的唇。

二人洗好吹干后出了浴室,澹川终于不再按耐欲望,含着澹春山的唇瓣时,已将后面也连带着扩张到位,手指进攻到的敏感带总让澹春山下意识颤动,然后更加汹涌的渴求唇间爱抚。

“唔……”澹春山感觉到一个更大的东西正被送进来,夹的太紧,以至于进退两难,“不行……”

“……哥……放松点。”澹川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尴尬不已。

“什么……呃嗯……”澹春山泪眼朦胧,尝试着放松下来,真是太疼了,为什么澹川那里这么大。

好容易才将东西放进去,二人均是大汗淋漓,澹川倒是无碍,只是澹春山累的虚脱,挂在澹川身上动弹不得。

澹川缓慢活动起来,逐渐勾起澹春山的欲火,连带着疲惫得大口喘息也染了几分情欲的味道。

臀肉被抬起又落下,击打在大腿上的声音水波涟涟,澹川就着这个姿势肏干很久,直到澹春山受不住了才让他躺下。

澹川知道怎样能让澹春山得到快感,但他又不想让澹春山太早结束,便总是不去满足,看着澹春山因为欲火难消而急剧起伏的胸口,低头将上面的肉粒含在嘴中,听着从头顶上方传来的暧昧又急促的呻吟,澹川很满意。

“快点……!”澹春山抓着床单的手难耐的扭动,迟迟得不到满足的后穴和被舔弄的胸口,让他理智崩溃,先前的疼痛完全被欲望取代,一心只想澹川快点给予自己,“你快……顶那里……!”

“呃嗯……!”澹川抽送时猛然顶在敏感点上,澹春山几乎要射出来,却被澹川堵住了出口,又加快了抽动,他向上弓起腰,眼神涣散着,等澹川放手。

终于澹川也快射出来,这才放开澹春山的性器,抽出后穴时又蹭到敏感的穴壁,颤栗片刻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澹川仍不餍足,换了新的套子,提起澹春山的一条腿架在肩上,顺着湿软的小口肏进去,方才的高潮余韵还未结束,新一轮的洗礼又急不可耐的开始,澹春山一面爽的头皮发麻,一面又实在受不住澹川的折腾,哭饶声夹杂着舒爽的吟呻,以一种诡异的平衡存在于澹春山的口中。

“不要了……不要了……”澹春山重复着这句话,泪水糊了满脸,被澹川尽数吻去,最后吻在了他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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