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1 / 2)
“如果小鱼正常地成长、生活,请不要干扰她的人生与选择。”那是锡兰头一次以母亲的立场和艾琳交谈,那时候艾琳还没想到这是她们的最后一次对话,“但……如果她表现出了像我们一样不正常的部分,那就代表这个世界将迎来最后的战争。”
锡兰将一把粉色玩具小钥匙交到艾琳手中:“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把它交给她吧——嘿,我的朋友,这可不是一个恶作剧,这真是一把很重要的钥匙。”
那时候的艾琳将信将疑。
但在锡兰与莱斯特的死讯传来后,她将那把钥匙紧握在胸前,许久许久。
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蛰伏,没有配偶、没有同伴、没有后代,渐渐年老的议长几乎快要以为她从始至终都是诺亚合格的傀儡、守着仿佛臆想的隐秘。
直到十几年后,艾琳·坎贝尔站在陆语哝造成的深渊之前,终于想起了当年许下的诺言。
她拿出那把钥匙,投进了深渊里。
no?
“叮!”
一枚小小的粉色爱心钥匙在黑暗中下落,击中一根石柱、然后清脆的弹开。
它弹开的方向恰好对着这片领域的主人,又或者是这片领域的主人影响着它反弹的线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在进入领域的那一刻起,就和另一枚一模一样的钥匙产生了共鸣。
这共鸣驱使着另一枚钥匙脱离“玩家陆语哝”的背包、出现在半空中,与那枚不知道被谁丢进来的钥匙合二为一。
“叮——!”
无形的波动随着两枚钥匙的碰撞荡漾开来,塑料齿序像金属一样紧密贴合,在黑暗中掀起呼啸的风……
依照旧神游戏的定律,s级特殊道具和s级玩家代号一样具有【唯一性】。
理论上,只有在不同的世界线时,玩家才有可能见到两件一模一样的s级道具、或者拥有相同代号的两位s级玩家——当然,在方舟系统的控制下,几乎没有玩家会误入副本之外的世界线,理论只是理论而已。
而当这种概率极小的事件发生后,不论是违背了唯一性的道具还是玩家,都会被世界线影响、被看不见的手推向融合,最终只允许“一个”存在。
所以,在唯一性的驱动下,没有理智的艾伯特会追杀接近s级的陆语哝,成为黑山羊之主的陆语哝也会将未来可能威胁到祂的黑山羊之触拔除。
——前一种情况属于生物本能,后一种情况其实可以克制,但祂选择了随心所欲。
而“家家酒的小钥匙”比上述情况都要复杂一些,它属于空间类特殊道具,钥匙本体与被钥匙开启过的空间绑定关联,所以在这两把钥匙合体后,它们各自原本绑定的空间也开始交融了。
对于掌控着空间之力的黑山羊之主来说,这种交融就和有人一声招呼不打就往祂的宫殿里加装小房间还拎包入住没什么区别,着实不太礼貌。
作为空间的主人,祂理所当然且毫无顾忌地挤进了自己的地盘。
“叮……叮铃……”
猩红的触手怪物大咧咧挤开小小的门扉,于是微风吹动了窗沿下挂着的白贝风铃,被风铃切割成一缕缕的阳光将入侵者的身影送入无数颗触手眼球的视线——
明明桑纳州正下着暴雨,小屋窗外的太阳却像在燃烧,背光看不清面容的一对爱侣正亲昵地站着,周身被背景里的窗玻璃映得毛茸茸发亮。
他们双手捧着一本破旧的蓝皮笔记,正低垂着头缓缓翻阅,时不时用手指抚摸纸页上多出来的字迹,像在隔空轻触女儿的脸蛋与额头。
很温馨的一幕,温馨得像窗外太阳一样滚烫,烫得伸进门扉的怪物僵在原地、一根根触手往回缩逃,最终被两人忽然抬起的视线定在原地。
“小鱼。”两个人类看着全无人形的怪物,仅仅愣神不过半秒,就对祂露出了熟悉的、了然的、隐约带着心疼的微笑,“……好久不见。”
……也许祂应该把外面
然而,不行,这个房间是陆语哝的主战场,它温暖、陈旧、拥挤,所以庞大的触手被这里的氛围挤压得越来越缩小,最终缩成了一个年幼的女孩。
这个女孩寡言、疏离、古怪、不讨喜,黑漆漆的眼瞳像不透光的玻璃弹珠、直勾勾盯着人看时总泛着有些渗人的灵光,“她”一时半会没等到父母像她小时候那样搂抱上来,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只赤着双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蜷了蜷脚趾。
像在仓皇地等待安慰。
【别过来……】
意识到“祂”变成这个形象的意图,人类陆语哝的意识发出尖锐地爆鸣。
她摒弃了对身躯的争夺,转而操控触手从后腰伸出,对着眼前的锡兰与莱斯特威慑嘶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研究员陆语哝十六岁生日那天亲手杀死父母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就像黑山羊之主无法分辨自己的意识究竟混杂了多少陆语哝的人性,陆语哝也无法分辨自己的意识里掺入了多少黑山羊之主的神性,“祂”与“她”并非分开的两体,她不能保证下一刻是人性还是神性占据上风,而哪怕后者占据上风一刻,对靠近她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此时此刻,她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一边用幼年的形态期盼父母的拥抱,一边用狰狞的触手排斥父母的靠近。
人格想要锚点稳固,神格想要摧毁锚点,选择只在她/祂的一念之间。
可悲哀的是,无论是黑山羊之主还是人类陆语哝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会靠近她、拥抱她、亲吻她,无论她是人类还是怪物。
就像现在这样——
祂看见爸爸拍了拍妈妈的肩膀,看见妈妈牵起爸爸的手,他们走向她,不顾触手的狰狞利齿,妈妈的手像梧桐绒一样干燥而温暖,爸爸的气味像青山雾一样清新而放松。
他们疼惜地问:“小鱼长大了,变得这样厉害……走到这一步,一定很累很辛苦吧。”
累啊,妈妈,辛苦啊,爸爸,可是,只要被你们这样抱上一抱、吻上一吻,连轴转的小鱼儿就要像谢幕的陀螺一样,缓缓地睡去了。
妈妈的声音是笑着的,遮住她眼睛的手是坚定的:“时间真快啊,可惜错过了你这么多年,让我们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在他们的怀中,小女孩的身形开始长大,苍白的骨链和胀大的触手一起,困住了与她相拥的两个灵魂。
紧紧、紧紧的拥抱,伴随着黏腻的、熟悉的、甜蜜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