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到这儿,梅惠妃自是不难看出,太子明面上是审查此事,可所作的却都是在为夏莳锦开脱罪名。太子已笃定是有人在陷害夏莳锦,而根本未将夏莳锦当成疑犯。
既然如此,由着太子审下去,也只会浪费时间。是以梅惠妃复又“呜呜”哭了起来,抱着小皇子径自走到龙椅前,跪到了地上。
“陛下……您看看,这是您的亲骨血啊……”梅惠妃将小皇子往前抱了抱,好让崇安帝看清他白嫩可人的小脸儿。
“陛下,小殿下生来尊贵,有着陛下的血脉,可他也是命苦的,偏偏摊上郑氏那样的生母……但他只是个孩子,什么还都不懂,不曾做错过任何事!郑氏所作的事皆与他无关,自打皇后娘娘将他交由臣妾来抚养,臣妾便将他视为己出,悉心呵护……可他却死的这样不明不白,试问这天底下哪个当母亲的能不为自己冤死的孩儿讨回公道?”
“虽则现下臣妾也无法断定就是夏娘子所为,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夏娘子,她无疑是当前嫌疑最大之人。可世人皆知太子殿下与夏娘子关系匪浅,若此案交由太子殿下来查,只怕世人会道殿下顾念儿女私情,偏帮夏娘子,处事不公……”
听着这些说辞,段禛目光冷冷,崇安帝的脸上亦是笼下阴影。不过惠妃娘娘情绪激动,几度哭到哽咽,丧子之痛不似假装。
在场的夫人们自己也都是为人母者,是以大多同情惠妃娘娘,只是惠妃娘娘的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太子殿下处事的不信任,这叫大家也不敢轻易开口,一个个都缩在一边,生怕被这没有硝烟的战火波及。
北乐郡王倒是有些豁出去,头一个站出来道:“小殿下乃是陛下的血脉,由陛下亲自来审理此案,自能主持公道,臣请陛下亲自查明小殿下的死因。”
其它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北乐郡王这次拼着开罪太子殿下,还是为了将夏家姑娘的罪名捶死,好让自家女儿有可乘之机。
如今惠妃娘娘和北乐郡王都求崇安帝来亲审此案,打的是什么算盘再清楚不过。
一般案件若经大理寺,关押的自然是大理寺的牢房。可若由圣上亲审,关押的便是诏狱。诏狱那种地方从不缺犯了事的权官达贵,是以对谁也不会区别对待,任谁进去都得先掉一层皮。
段禛自是明白这一点,也自然极力反对,对着一心憋坏水儿的北乐郡王道:“小殿下不只是父皇的血脉,亦是孤的皇弟,就算郡王觉得孤来审理此案不适合,也可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来审,如何就非要父皇亲自来审。”
北乐郡王心里也捏着一把汗,毕竟他也不能真把太子殿下得罪透了,那样就算整死了夏家姑娘,自己女儿也同样没机会。
是以不敢再继续当面呛声,只作难的垂着面,不敢对上太子的眼神。
眼看着同盟的北乐郡王败下阵去,梅惠妃决心押下重注,作殊死一搏。反正她连小皇子都牺牲了,若败露了连她也是死路一条!
惠妃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到自己脖颈处,绝望道:“陛下,是臣妾无能,臣妾未能保护好小殿下!臣妾无颜再面对陛下,亦无颜面对将小殿下交由臣妾抚养的皇后娘娘,臣妾唯有随小殿下而去,到了那边再问问小殿下,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连个襁褓里的婴儿都不肯放过!”
说罢,梅惠妃便作势要刺下去!
夏莳锦就跪在梅惠妃的身边,梅惠妃的动作被她看在眼里,虽则她到这会儿也没想明白惠妃娘娘为何要这样陷害自己,但早已看透梅惠妃不过是作戏而已。
故而夏莳锦离得最近,却没有出手相救,非但她自己没出手,就连跑过来意欲阻止的那位嬷嬷也被她伸了伸脚给绊倒。
这点小动作自是逃不过段禛的眼睛,很快他就看到梅惠妃面上露出的无措。
梅惠妃又不是真想死,不过是早同嬷嬷商定好来这么一出,自己慢点刺,嬷嬷快点救,便不会有任何危险。然而嬷嬷突然摔了一跤,叫她有些骑虎难下。
于是簪子都举高了,梅惠妃还是迟迟没有刺向自己,而是求助般的瞥了一眼郡王妃。
郡王妃随即意会,上前拼力阻止,总算是给了梅惠妃一个台阶下。
这么一闹,崇安帝其实也看明白了,不过思虑再三,他终于还是点头应允:“行了,别寻死觅活的了,此案朕会亲自查明。夏莳锦,暂先收入诏狱。”
听到这话,孟氏差一点晕过去,还是夏莳锦扶住她,反过来安慰她道:“母亲,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囡囡……”孟氏泪珠子成串的滚落下来,她后悔了,这次她真的后悔了,她就不该让自己的女儿和这皇宫扯上半点儿关系!
段禛也急道:“父皇,夏娘子至今只有嫌疑,没有任何确切的人证物证指向她,不能将她下入诏狱!”
崇安帝却是已拿定了主意:“朕刚刚既然说了,此案由朕亲自审理,太子就不必再过问太多了。”
“父皇!”
“太子这是要忤逆朕的旨意不成?!”这一句,是崇安帝前所未有过的严厉。
段禛深知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父皇,是不会如平时那样好说好劝的,执拗劝说下去极有可能彻底激怒他,可他却别无选择:
“夏娘子是绝不可以下诏狱的!还请父皇三思!”
如他所想,崇安帝这回是当真被他激怒了,一拍盘龙的扶手,从龙椅里站起,用可称薄凉的语气问他:“是什么让太子如此胆大妄为不惜忤逆?难道你是以为朕今日死了一个儿子,储君之位就当真非你不可了?”
这话,令在场的所有人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圣上能当着百官及官眷们的面,对太子撂下这种话,可见是气急了。这对天家父子,是彻底杠上了。
崇安帝冷声道:“将人押入诏狱!”
四名禁军上前准备要押送夏莳锦,可对上挡在夏莳锦身前的太子殿下时,他们却左右为难。而崇安帝及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太子的身上。他们都想看看他是否真的会在被逼急眼时作出忤逆之举。
而段禛这会儿,也的确正在估算,他是否有将夏莳锦从此地带离的本事。
眼前四个禁军自是不在话下,但宫里还有数千弓箭手,纵是他能施展轻功不贴地面躲开大部分的禁军,多半也是插翅难逃的。只要父皇对他也下了杀心。
西凉
升平楼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静寂, 满常勋贵不敢吭声。
陈英想提醒自家殿下这时就别与圣上硬杠了,却不便靠近,他这角度倒是刚好对着夏莳锦, 是以挤弄几下眉眼引起夏莳锦的注意。
夏莳锦很快留意到陈中官,见他朝殿下弩了弩嘴, 她便明白这是想要她劝劝段禛。
夏莳锦虽也怕极了去诏狱, 可她知道若放任段禛当堂与崇安帝互杠, 只怕下场最惨的还是自己。是以将目光移到段禛身上, 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量, 唤了一声:“段禛~”
段禛闻声转头看她,她并未说什么劝他的话,只是一双水眸轻颤凝着他。段禛知她是何意, 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服软的跪下,开始换一种态度求崇安帝。
“父皇,由您来亲自查明此案, 儿臣自是极为赞同,只是夏娘子如今只是不能自证清白而已, 并不是疑犯,且诏狱那种地方,委实不是一个姑娘家能熬住的。儿臣求父皇先将夏娘子禁足宫中,待案情查明后再行定夺。”
方才天家父子杠上时,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会儿太子殿下服了软儿,其它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安逸侯也终于按耐不住, 上前跪地为自己的女儿求情:“陛下,若小女有罪, 臣必不敢包庇。可眼下并无直接证据能证明小女与小皇子的夭折有关,还求陛下开恩,勿将小女投入诏狱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