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一(2 / 2)
“谢谢。”
女生盯住她白到没有血色的脸,额角冒出的冷汗将耳发都浸湿,她又抽了张纸给她。
“我瞧你这情况得去后面病床上躺一会儿,你哪个班的啊?跟老师请假了没?”
林喜朝接过纸摇头,“高一文五,还没请。”
“那你有同学陪你来吗?就你一个人啊?”
她抿了抿唇,又轻轻点头。
女生有些犯难,她可没准备去帮人请假,理科班的人跑到文科班去请有点太麻烦,文五在她们楼下,教师办公室又在另一栋楼,这可绕太远了。
身后的蒋淮突然插话,“文五不是江春华带的新班?”
“没分班前她带我们的,诶,她是不是可凶?”
“你这什么问题啊?”
女生顺势接过话题,悄然无息地从林喜朝身边走开,也自然不想再接她那茬。
“什么什么问题。”蒋淮笑道,“就想她了呗,就问问她现在凶不凶,我当时被她收拾得可惨。”
林喜朝哪有心力去回答他这问题,她抹了把鬓角的汗,将用过的纸团紧攥在手心,小腹越来越疼,她喉口干噎一下,才握住杯子晃悠悠地朝嘴边送。
水接得太烫,她得一边吸溜又一边吹气,搞了几轮后就失去耐心,复又站起身,自己重新去掺了点凉水。
周围讨论的话题已经跑个没边儿,从江春华无限延伸至李春华余春华,没人再关心她需不需要告老师,也没人关心她因为纸杯太软,杯边抵住水龙头时,被浸出的药水烫了个满手。
她当即就往自己裤腿上擦,坠疼的小腹痉挛,又同时涌出一波汹涌血流。
林喜朝几欲崩溃,捂着肚子缓缓蹲在地上。
大课间结束的上课预备铃在此刻响起,医务室的几人都在朝外面撤,蒋淮不知道从哪儿踢出来颗篮球,冲着在诊椅上稳坐如山的柯煜问,
“你是去上课还是和我打球去啊哥?”
“中午出校吗?我找老方开了个出门条,可以玩到下午第二节才回,老方有个教研会下午都不在。”
“可以去吃个那个啥,一中外面新开了家ta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蒋淮笑出声,颠了颠球,有样学样地模仿詹姆斯,
“是tatuesday!”
“……”
“…柯煜?”
没人搭腔。
蒋淮凝住笑,抬起眼。
面前的柯煜正撑着额角往他身后看,手掌肘慢腾腾揉着太阳穴,薄皮内双低敛着,目光藏着不知名情绪,看得专注,许久未移。
蒋淮转身跟看,等瞅清人后,轻啧一声,
“我去。”
视线里的林喜朝正手扶着座椅蜷蹲在旁,似乎已经疼到发不出动静,她纸杯里的滚烫药水洒了一地,还呼呼烧着烫气儿。
他都快把这女孩忘了个干净。
蒋淮把篮球往旁一踢,朝人走过去,“诶同学,你还能行吗?”
他不知道这女生怎么突然就痛成这样,也不好动手去拉,就只能弓身问人,“能站起来吗还?”
林喜朝没有回话,她始终保持着这样难受的姿势,闷闷地发出痛吟,后脑勺迟钝地摇了摇就彻底没了个反应。
蒋淮嘶一声,正准备不管不顾地将人托起来,手刚准备探过去就被另一只手拦住。
他错愕回头,柯煜站在他身后,正扣着他的手肘。
蒋淮,“?”
柯煜的视线始终放在那女孩头顶,只下巴朝门外一抬,“去外面叫钟校医。”
“噢噢。”
他收回手,站起身朝门外走,纳闷回头时,正看到柯煜缓蹲在那女孩跟前。
蒋淮耸了耸肩,收回视线。
……
林喜朝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里,密集的痛感麻痹了五识。
她细白脖颈散落的发丝被汗水潮黏成一绺,紧贴在她凸起的椎骨,那处外露的肌肤已完全呈现病态的失血色。她脖颈的经脉随着呼吸的频率轻浅地起伏,一涨一落,和柯煜的吐息在某个时刻段同频。
柯煜一错不落地看着她,不带任何怜惜。
空气中有药水颗粒的苦涩浊味,混杂着眼前人新校服上的化纤织料味,入鼻引起鼻腔的细密刺痒。
他摸了摸鼻,手再次搭回在膝盖,支撑住腿部的重量,然后朝林喜朝更靠近了一步。
也是在这一步,他听见她无意识抽噎的声音,压抑在喉口,断断续续,瓮声作响,已是疼痛难忍。
柯煜抿了抿唇瓣,手指尖在膝盖的伤处一点,然后试探着抬手,朝林喜朝探过去。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校医进来了。
他手掌顺带转移了个方向,拣起地上的纸杯扔进垃圾桶,在校医和蒋淮靠近时,自然地收回视线,起身站至一旁。
“同学?同学?”
校医拍着林喜朝的背,询问着她的情况,然后揽着她的腰将她重新带起来,扶着人往后面的病床区走,又朝蒋淮和柯煜讲,“你们谁,再给她重新冲下药。”
柯煜揣兜倚靠在饮水机旁,目光从林喜朝发丝凌乱的脸上移开,转头对蒋淮讲,“你去办公室请个假。”
蒋淮怔愣,“要帮你请?”
柯煜摇头,已经抽手拆了袋新的颗粒,重新取了个纸杯,他将药剂倒入杯中,弓身接了一半凉一半热的水后才继续讲,
“是去江春华办公室,给刚那女孩请假。”
“之前不是说去给她请了吗?”
“没去。”
蒋淮更懵逼。
柯煜触了触纸杯杯壁试温度,复又加了点热水,这才握住纸杯递给蒋淮,“先拿进去给她。”
蒋淮沉默地接过,他转个方向朝医务室里间仔仔细细地瞅一眼,手朝同方向指了指,带着犹豫地问,
“…你认识的?”
柯煜平静地摇头。
他说不,眼睛里没任何多余的情绪,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