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飞机接连升空的轰鸣声彻夜长鸣, 大半个?京港灯火通明,一望无际的公路上各车鸣笛声不觉,叫人彻夜难眠。
纪眠之穿着单薄睡衣站在窗边看着夜航的直升机和运输机, 脸上挂满了担忧, 捏着手机的骨节泛了白, 周莉打过一次电话过来, 让她别担心早点睡,睁眼江凛就回?来了。
今夜月亮无半点缺口?,比往常还要?亮很多,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代替破碎的路灯铺亮整条路。
那?么适合团圆的满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殒命消亡。
一架又一架的飞机起飞, 落地,又?起飞,航行灯划裂沉闷夜幕, 她盯的眼睛发酸,垂头?抵窗, 一颗心起伏不定?。
那?么多飞机亮着灯,她连江凛在哪一架都不知道。
寝室门被敲响,纪眠之缓了缓僵硬的脸, 去开门。
“周姨?您怎么过来了?”
门外的人是周莉, 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桶,保养得?当的脸上带了些?疲倦,眼神温柔。
“我就知道你睡不着。”周莉把保温桶打开, 端出里?面的汤, 摁了下眼角缓解疲意,“我给?你打电话那会你江叔都到基地了, 江凛第一次出任务,担心你睡不踏实,刚好阿珩回?来拿东西,我就过来陪陪你。”
“这?汤是下午就温着的,带过来给?你补补,安神。”周莉把纪眠之拉过来,把满满一碗汤推到手边,又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不大的玻璃盒子,里?面放了些?解腻的红山楂。
纪眠之盘算了下周莉给她打电话的时间,估摸着是挂了电话之后就着急赶过来了。她侧目看了下一脸平静的周莉,仿若有了定?海神针,心头?的焦灼忐忑一下散了大半。
汤喝到一半,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周莉打趣,“八成?是那几个小子发来的。”
窗外飞机的轰鸣声不断,纪眠之半信半疑的拿起手机解锁,她被拉进一个?群,刺眼醒目的红气泡还在继续增加,她点进去,果不其然,入目全是让她早点睡的。
尚有平仄的心瞬间变得稳当起来,落在心腔里?一如往常的频率跳动,弯唇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陈易东:姐,早点睡,我明天没课,去找你玩。】
【张南:我们学校明天好像借基地的场地,我也去,正好翘个?军训。】
【何明熙:为什么只有我上学?!!刚才周姨去陪你我求了半天顺上我,被无情拒绝,高中生就不能偷一天懒吗?!】
【舒窈:我在军训qvq,眠之姐早点睡,已经下单京港最好吃的早点铺子,正好明天让东子哥捎过去!】
【秦知珩:他10086条命,不想在基地呆来我这让我老婆陪你。】
【付清允:发个红包给你压压惊,都是小事。】
【秦知聿:楼上+1。】
【何明熙:我哥呢?是不是又鬼混去了?半点都不关心眠之姐,自作主张把他逐出家门。】
【何明轩:滚边子去,你开学考那?个逼分我都没好意思告你妈,你哥刚从图书馆出来。】
斗嘴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往外弹,纪眠之心思细腻,也猜到这?个?点大家都不睡都是为了让她别那?么紧张,她拍下桌上的安神汤和水果,【放心吧,周姨在这?陪我。】
喝完汤后,纪眠之翻出一条干净的薄被子,双人间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周莉准备的很齐全,自己带了换洗衣服,把挽在脑后的头?发散开,宿舍的灯被断掉,窗外的航行灯穿透力很强,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时不时的晃亮室内。
时间越晚,飞机的轰鸣声越密集,纪眠之忍不住问,“周姨,真的没事吗?”
黑暗里?,周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揪心,攥紧了被子,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叫人瞧不出半分端倪,“没事,以前有过几次任务比这危险多了,江凛有数,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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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绥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遭一些?,从京港飞过来拢共不过一小时的时间,已经发生过两次震级不低的余震,满目疮痍的大地再一次徒增伤痕,哀鸿遍野。
大楼倒坍,横在地面上的地缝蜿蜒崎岖,地面上堆积着带血的玻璃碎片和岩石块,清绥就近的几个?城市的支援先京港一步到来,数钱盏应急灯破空亮起,被神明又?一次惩罚过的清绥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更加触目惊心,像是撒旦留下的遗迹。
飞机盘旋在空中,原本预计降落的空地在两次余震的加持下已经彻底被废墟掩盖,对讲机刺啦一声响,有一簇电流划过,听筒两侧默契的传来两声相差无几的判断。
“准备机降。”
“所有人,下调飞行高度,除飞行员外,所有人准备机降。”
在第一批救援到达后,飞行员又折返回接第二批、第三批,整装待发的支援人员。
飞机轰鸣声彻夜未停,已经过去的支援分成三批,有条不紊的解救被困人员,临时搭救的手术室灯火通明,直到天蒙蒙亮,应急灯灭,令所有人提心吊胆的第三次余震没有到来,忙碌了一整晚的所有人终于能有短暂的休息时间,然后和即将抵达的救援部队共同展开搜救。
另一边,江凛和齐覃也找到一处被人清理过的空地,安全把最后一批物资送达,然后片刻未停的参加搜救行动。
清绥多山,地形复杂,特别是,被困在山中的受难人员数字庞大,根本没有半刻喘息时间。根据地震局最新预测消息,不久后还会有第三次余震和数不清的小震,要?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时间解救更多受困人员。
江凛和齐覃的搜救经验丰富,又?是队长,自然要?以身作则,主动请缨带队入深山。
断壁残垣,树叶飘零,横腰折断的树阻断前行道路,沿着山体倾泄而下的石块大而多,偶尔能遇到几个?互相搀扶着下山的人,齐覃耐心的指路,告诉他们一直往前就能看到驻扎地,各个?路口?也都有救援车接送。
气氛太过沉重,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多是今年刚入伍的新学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略带青涩的脸上偶尔划过一丝担忧。
有几个胆子大的问他们两个?,“齐队,江队,我们会把他们都救出来吗?”
领头?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似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最靠谱的几个人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还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第一句问的就是会死吗,然后中队长扣扣搜搜的撕下两张纸,告诉他们,实在怕回不来,就写遗书。
时过境迁,问题竟然全然颠覆,齐覃笑着把这段经历说出来,口?气带着赞叹的说了声,“第一次执行危险度这?么高的任务,不怕死就已经很厉害了。”至于能救多少人出来,他们谁也不知道。
问问题的人神色有些?黯然,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山脊,几不可闻的说了声,“还有什么是比地震更可怕的。”
江凛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想起他参军资料的户籍地,祖籍清绥,地震遗孤,亲人无一幸免,十五年前那场地震比如今这?场,更加惨烈千百倍。
他难得?的沉默,低声开口?,“会救出来的。”
他们一路往里?走,清扫出一条简单规整的小路,抵达村落。大多是水泥砖瓦做成的房子,也有一小部分泥土糊成?的房子,太阳早已升起,把惨不忍睹的场面一一暴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