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庄周梦蝶)(2 / 2)
“平日最沉稳的胡大也是如此。”
“哦对了,清早我出门闲逛一圈,远远看见一只小兔妖以原形在草丛吃草,我多看了一眼,结果那兔子一看见我,就尖叫着四爪狂奔。那声音……我都没想到兔子竟然会叫的那么惨烈。而且你猜怎么着?我走过去一看,原地竟然还有两粒兔子屎!”
某人嘀嘀咕咕的声音好似一阵清风吹散了阴暗石窟中的死寂和沉闷。
白云州金色的竖瞳依然淡淡。但看他龙尾轻摆就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错。而林吹梦倒是没发现这些,略带忧愁的摸上自己的脸蛋子。
“你说说,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她都没有靠近,就隔着老远一人一兔对视了一眼,若是那兔子只是机敏的逃走,她也不说什么了。可那兔子却是尖叫着,就好似人一眼连滚带爬的跑了。最重要的是还被吓出屎来了!
那小眼神惊惧的,就仿佛她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青面獠牙、嗜血狂暴的恶鬼。
曾经靠一个眼神就能让兔妖吓尿的白云州淡定道。
“兔子一向胆小。不足为奇,更何况你还常于那几只狐妖呆在一块。它说不定是知道这事,害怕狐妖在你附近。”
是这样吗?兔妖怕狐妖,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林吹梦思索着,忽然察觉到地面开始晃动起来。平日只是小幅度晃荡的河水开始猛烈翻腾,黄色的河水竟是慢慢血色浸染,满是赤红符文的石壁此刻好似玻璃一般破碎开来。露出荒芜的虚空。
白云州猛地抬头,锁龙柱上雕刻的锁链却仿佛活了一般,变作黑色的铁索游动入石盆之中,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逼得他本来高傲的龙首狼狈的紧贴石盆底部。
这是怎么了?
好梦要变成噩梦了?
林吹梦一愣,倒也不是很害怕,毕竟这只是个梦。谁知她下一刻却听白云州语调复杂的开口。
“原来……这只是个梦。”
而现在,梦要醒了。
当梦境的主人意识到这一点,梦境轰然破碎。
天山南簏的大沙漠底部,隐藏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大殿。数个满是裂痕的石柱支撑出一片地下空间。其上雕刻着双目闭合,缠绕柱身的蟠龙。然而无论是断壁还是这石柱身上,全都绘满了赤红的符文,密密麻麻的血字破坏了这残破大殿最后一丝壮丽之美,
林吹梦一个晃神后再睁眼就看见了这一幕,但是比这残垣断壁更吸引她的,是这大殿地面趴伏的巨大生物的残躯。
把整个大殿几乎填满的起伏蜿蜒的身躯,其上无数鲜血淋漓伤口,不是刀割斧砍,而是被利器给硬生生挖出了血肉。以至于巨大的身躯满是窟窿、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往里一看,就能看见血肉筋膜,以及暴露在空气中的森森白骨。
其浑身白色的鳞片脱落大半,仿佛垃圾一般散落在大殿各处,不是如玉一般的光泽,而是满满的苍白死气,仿佛劣质的白色塑料片。
看着那形似蛇躯下残缺的利爪,林吹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慌忙的快走两步,绕过一个石柱终于看清了这巨大生灵的头颅。
那一瞬间,林吹梦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头生双角、身似长蛇、腹下生爪、这是龙!一条死去的巨龙!
这时,林吹梦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打扮朴素的老头拄着拐杖,绕开龙躯走近。林吹梦刚想问这是什么地方,那老者却目不斜视的走过。视线落点一直在大殿深处。
他看不见她?
林吹梦一愣,随后才发现自己身形飘忽,走动起来也没有半点脚步声。她迟疑了一下,抬脚跟上了老头,当老头停住脚步的时候。她目光一怔。
熟悉的石柱,熟悉的石盆,但里面此刻盛满了昏黄浑浊的水,水面无风自动,翻涌间无数黑气组成的鬼脸哀嚎。小白龙的大半身躯隐没其间。
果然是睡迷糊了,那群人巴不得他快点死,哪有那么好心只是用黄泉水围困住他,事实上,他的神魂已经在这肮脏的黄泉水中泡了千年了。
大概是被关太久了,所以才做了那么一个乱七八糟的梦吧。
虽然心里评价那个梦乱七八糟,但是被脚步声从梦中惊醒的白云州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悦。
拄着拐杖的老头声音沙哑。
“龙君,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白云州抬眸冷漠的扫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这老头假惺惺的客套。而就是这一眼,却让他呆愣在当场。只见那老头不远处站着的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可不就是他梦中的那个女人?
难道她和他们真的是一伙的?所谓的梦是又一场算计?
那一瞬间,白云州的眼神阴郁下来,脑中各种阴谋论闪过。
谁知这时,老头敏锐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顿时狐疑道。
“龙君在看什么?”
他看不见?
白云州侧眸看向原形是老鼋的老头,发现对方的瞳孔之中,半点没有倒映出身边女子的身影。白云州眼神缓和下来。但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绷紧。
他从梦中醒来,本以为那只是个梦中人,结果对方却出现在了现实,并且在这布满禁制,连寻常仙家来了都要寸步难行的地方,她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没有惊动那老鼋分毫。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的实力强大到连全盛期的他都要忌惮的程度,但在这个天庭隐没的时代,天底下这样的强者不过两个巴掌之数,而且大多都是不愿意挪窝的老怪物,所以这种巧合出现的可能性非常小。
倒是另一种可能更大。那就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被关了千年,不仅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吞吃,更是要日日忍受黄泉水、噬魂丹侵蚀神魂之苦,以至于他终于疯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可怜又悲哀幻想出这么一个人来陪伴他。
想到这,白云州的脸黑下来,仿佛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这么脆弱,因为太寂寞和痛苦以至于只能幻想出一个人来陪伴自己,这是什么品种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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