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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6 完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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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王绰痛苦又嫉妒,但是不敢表现出来,怕虞尧之得意忘形,加大力度继续狠挖自己的伤口,痛得遭不住。

所以干脆将它裹上性欲的糖衣,变成污言秽语,再同精液一起射出去,心里也就没那么堵得慌了。

估计等把人带回家,再找王昙他们算算账,便会更轻松。

———是的,他这次必须得把虞尧之带回去,不光是因为爱意,还有对方迁延不愈的病情。生了病自然要看医生,不过这次得换一个。

因为王绰后来也被那个医生诊治过,觉得效果很一般,当时从就诊室出来时还在想,怪不得虞尧之难以康复,原来是这家伙医术不精。

但其实连王绰也不知道虞尧之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瞧他给学生上课时十分正常,可一遇到丁点儿小事又会立刻暴躁,难以自控。

那双饱含怒火的眼睛转着转着就盯到自己身上,接着就是附加了语言攻击的拳脚。

打完后虞尧之拍拍手倒在床上睡了,剩鼻青脸肿的王绰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坐在月光下,凄苦地擦擦鼻血,于手机备忘录列出虞尧之之前的种种好处,和自己的种种坏处,到最后长叹一声,无奈又颓唐。

可又能怎么样?

忍着呗。

虞尧之现在不正常,但是不代表他会一直这样,以后一定会变好。夫夫本是同林鸟,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虽然虞尧之仍旧不同意跟他回去,还执意要在白银村扎根教书,且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当了条癞皮狗直接踹,但王绰还是能看出他还爱着自己,只不过因为之前错事做得太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无法原谅。

不过目前看来,虞尧之既没有要杀人,也没有闹着自杀,情况已经算很好。

而能与虞尧之重归于好这件事相比,其余不过是小事,没必要斤斤计较。

于是转身给虞尧之掖掖被角,怕他夏夜倒寒着了凉,接着踉跄着睡在地铺上,细数曾经、咀嚼过去、自我安慰,把回忆当作一颗糖。

虞尧之则十分烦躁,该死的王绰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撕不开扯不掉,连上课他都要以“资助人视察”的名头坐在后面旁听。

虞尧之被他看得心浮气躁,忍无可忍,下了课把人揪回去厉声警告。

面对王绰他总是欠缺耐心,而且手痒难耐。

打啊!

为什么不能打?!

反正都是王绰做的孽、是他自己要死皮赖脸黏上来,也是他把自己害得这么惨,过不上正常的生活,只能在不稳定的情绪岩浆中挣扎,对其施加拳脚只是收些利息罢了,是王绰应得的。

而王绰为了把虞尧之弄回去真是下了狠心,拳脚全都接住,堪称逆来顺受,很是能忍。

等实在忍无可忍,就把惊叫着的虞尧之耸到新制的床上去,捏拢他乱蹬的腿大操一遍,干得虞尧之奄奄一息偃旗息鼓才罢休。

虞尧之受不了了,脑子一热去,竟然在床上给王绰跪下磕了几个头,说:“求求你放过我吧王绰,求求你。”

结果王绰见虞尧之模样可怜又可笑,也跟着他一起下跪,到最后简直成了一出闹剧。

两人互相磕头,嘴里还都喃喃念叨,不像是求饶,倒像是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可惜过了好久,虞尧之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尴尬得心脏怦怦直跳,一抬头果然发现王绰在笑,于是又羞又气,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厥过去昏倒了。

61

虞尧之被王绰骚扰得没了办法。

他常常觉得自己在做梦,做噩梦,可睁眼、闭眼、再睁眼、用手揉揉眼皮,王绰依然在那里,赶也赶不走,踹也踹不开,一快讨厌的狗皮膏药。

太憋屈了。

好像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如此防备、逃来逃去,却还是落进了王绰手里,终究被命运扼住咽喉,捉弄得不轻。

幸好虞尧之已经修炼得百毒不侵,绝不会落入自哀自怜的陷阱,更不可能走母亲走过的老路,一绳子吊死自己。

他觉得自己好得很,一点儿错没有,全是王绰臭不要脸自讨苦吃,插手干预自己的平静生活,所以只要厌恨对方就好了。

想通了的虞尧之直接起身,一脚踢开王绰,出门前又信手把黄符撕掉。

妈的活鬼都进门了,贴符又能有什么用?足以证明封建迷信的确要不得,还没大黄狗好使。

于是再去找老村长借狗,可惜被拒。

村长说:“余老师,实在对不住,狗被送到山外给人看厂子领狗粮去了。”

虞尧之悻悻离开,憋了一肚子气,回家路上却看到王绰负手而立,在榕树下遥遥地望。

在等自己。

心不由一跳,虞尧之脚步调转,想避开王绰走小路回去,结果被一脸严肃的男人喊住,说要和他好好谈谈。

谈谈,能有什么好谈的,虞尧之冷笑。

双方矛盾不可调和,他也从未想过要原谅,只是舍不得村子里安逸平静的生活,所以才能暂时容忍王绰和他相处于一个屋檐之下。

但王绰坚持,也就随他去罢。

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慢慢走,回到破烂不堪的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虞尧之想开灯,却发现又停了电,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沉闷交错,在湿热的空气里渐渐变得焦灼。

还好备了一截蜡烛,打火机啪地剔燃烛芯,一点微亮。

烛光照映下,虞尧之木无表情,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

坐在他对面的王绰也不再穿着笔挺光鲜的衣物,而是入乡随俗,换了粗布短打,变成了乡野糙汉,落魄如斯。

“老婆,你之前一直冷静不下来,好多事都没法细说。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也明白之前犯下的错误深深地伤害到了你,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来弥补这一切,好吗?”

转着圈重复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闻言,虞尧之不冷不热撩起眼皮,扫了王绰一眼,口唇紧闭,始终一语不发。像是一堵铁壁铜墙,看不到丝毫破开走进的希望。

这态度消极得可怕,却也是情有可原,王绰并不意外。

他叹了口气,眉头微皱,再轻轻一闭右眼,视野里的虞尧之顿时模糊,终于和善些许,能够让他找些理由自我安慰一通,然后继续煎熬下去了。

现在虽然难受,但并不是不能忍,之前躲在隔壁偷听时,那才叫痛苦难当——

王绰听虞尧之在任胤的诱导下坦白,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耳洞里搅弄,心被悔意折磨得发出贫瘠空乏的尖叫,但是又不能喊出声音,只能像被棍棒打得出血的忠犬,听得主人一声召唤,便哆哆嗦嗦又爬回来,靠在墙边继续听。

越听越歉疚,越知道自己辜负错过了什么,尚完好的右眼浮现出恩爱的旧光景;左眼欠缺视力,将过去种种都看得失真扁平。

错了,大错特错了。

墙这边的王绰喘着粗气,明明比虞尧之更伤心,却没有落泪的权利。

62

欺骗和自欺掉了个头,令人痴迷也令人厌恶。

王绰说什么都可以,财产可以公证,公司可以托付,如果虞尧之好转后还愿意继续,自己会陪他来白银村待着,或者换个地方教书也行……

他用了百分百的力气,说承诺、说付出、说曾经,祈求一个交心的机会。

曾经是美好的,回忆洁白无瑕。比如虞尧之还在上大学,王绰开车带他出去玩,把新上映的电影全部看完后,爆米花竟还剩一半,不想浪费,所以接着回酒店嘴对嘴接吻,把甜蜜全部吃掉。再比如一起去高级餐厅吃饭,虞尧之还是漂亮的土包子一个,不知道用餐礼仪,终于丢人现眼,心情忐忑至极。王绰却毫不在意,说只要虞尧之开心,牛排可以用筷子吃,红酒可以当饮料喝,如果还是觉得别扭,以后叫外送就是。

想到这些,两个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目光一触即分,心里却都有一点凄迷。

王绰越逼他,虞尧之越抗拒,等王绰再度服软示弱,他才愿意开口,可一开口便吐露出恨意,更似泄洪。

他说:“什么都可以要?那我要你去死呢?”

“不行,这个不行,”王绰疲惫一笑,说:“不是别的,是怕到时候我妈他们找你麻烦。”

“你就是最大的麻烦,我还管他们?还有,你追到这里,他们知道吗?”

徐映月肯定气急败坏,王昙更是倒霉,头上被虞尧之破了一盆和嫂子通奸的脏水,还不知道会被王绰怎样搓磨。

王绰答:“他们当然知道,我也知道是他们帮你离开我,阻拦我们见面了。”

“没人想让我们见面,”虞尧之盯着手指头看,可惜光线昏暗,看不清,“强行挽回,只会害人害己,到时候你又要后悔,这出苦情戏,你未必要演一辈子?”

“不是强行挽回,不会后悔,我所做的事也是出于真心,并非演戏,我只希望能让你能过得更好。”

虞尧之听了就来气,再次斩钉截铁地强调,“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王绰,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有男友陪伴,有书可教,只求你别再来打扰。说真的,就凭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把你杀了最多只有法理上的过错,而不会受到多少道德上的谴责。你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了,还想被剜掉另一只吗?”

王绰看了虞尧之一眼,沉默。

这份沉默像吸饱了水的海绵,湿润、柔软,压在心上便显得异常沉重。

他轻声问:

“你真的过得很好吗?”

——那些为自身变化而恸哭失神,害怕得颤抖的夜晚。那难以抑制的暴力倾向,控制不住的挥舞的拳头。无端生出的怒火凝聚成一条毒蛇,见人就咬,伤及多少无辜。难道真的能永远不会崩溃,永远没有心理压力?

“你真的喜欢那个男朋友吗?”

——没问过任胤家在哪里,又为何要回家,也没问过具体什么时候回,三天打一次电话,一次打五分钟,聊不到正题,从不提内心,说是男友,更像是一个幌子、一面挡箭牌、一只用于陪伴的玩偶。有也可,无也可。都行。

“你真的喜欢教书吗?”

——不过是填补无聊白天的消遣,有人陪着会觉得无聊的时间要短一截。深山哪里有外面繁华,无事可做会让人极度迷茫,憋着憋着就要憋出病来。再说本就不甚安心,也不甚甘心,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过也罢,不过也罢。都行。

虞尧之听了,心里直发寒,一双眼睛汪汪含泪,水盈盈。

王绰的手爬过去,张开五指将虞尧之合在掌心,头发因多日未染,发根隐隐显白,男人的目光如水般在脸上蒸散开来,把虞尧之看破。

“我知道这不怪你,老婆,你是最好的。我不逃避,不狡辩,愿意承担起责任,愿意弥补过错。以后主动权全在你手上,我也绝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

“你不是说打我舒服吗?不是说我老得只能做沙包吗?都行,都可以。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你想要发泄,就发泄到我身上吧。我现在不求原谅,只求能陪着你。

“我爱你啊。”

在王绰眼里,打是亲骂是爱,否则怎么不见虞尧之打别人呢?哦,任胤不算。那是他精心挑选的、七天无理由退货的沙包。所以他敢发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自己更爱虞尧之,真诚地、盲目地、义无反顾地爱——除了虞尧之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想陪着他。

谁能做到这一点?

虞尧之的手冰冷地死在王绰的掌心,头也低垂,看着王绰的手指,想在上面寻找齿痕,好再次验证隐约浮现的猜测。

可是找不到了。

于是又想起和任胤的对话——“拿刀捅的是别人,又怎么会伤害到我。”

就这样缄默良久,好半天过去,虞尧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发问:“王绰,你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

63

夏天该吃凉的,解心火。

王绰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实在干不了农活、挖不动野菜,只能从村民手中买调配好的菜品,取出碗筷盛放,等上完课的虞尧之会来吃。不敢让虞尧之沾手饮食,怕他心思走歪,直接往菜里放农药

白银村偏远落后,到时候自己口吐白沫,往医院送都来不及。

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合理防备。

前两天虞尧之不知为何又生气了,郁怒之下,把一口白牙咬得咯吱响,然后转着圈在屋里找武器,若不是王绰提前将屋里的镰刀收了起来,估计第一个被割的就是他的头。

太危险了,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简直是悬崖上走钢丝。

自找的。

远山抱日,霞光满天,炊烟袅袅。

王绰在门口站了半天,都快变成一座望夫石了,也没把虞尧之等到。

学生已经陆续回家,务农的村民也都收工。

他们早习惯了这个奇怪男人的存在,走过路过还会点点头打个招呼,只是不免会在心里嘀咕,怎么任书记刚走不久,又立刻来了个新男人住进余老师的小楼?

这次的男人好像来头更大,看着怪装逼的。不过装逼他们也不很怕,因为看到过王绰被虞尧之追着打,狼狈至极,手都不敢还,也不知道到底被捏住了什么把柄。

人流渐渐减少,村长吃完饭后,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经过,看到王绰还专门绕了点儿路来,冲对方慈眉善目一笑。老熟人了,就该是这样和谐的氛围。任胤走了,村里的茶叶生意也并未停滞,这都得归功于王绰。王绰惯于鉴貌辨色,自然不拿架子,又大大方方回了个笑,因为还有求于人,耽误太久了,没耐心,需要合作来加快进程。

又等了一会儿,虞尧之才夹着书本回来,两人坐在屋外的小桌子上乘凉吃饭。

虞尧之虽然仍然不给王绰丝毫好脸色,吃却不肯少吃,还专挑好的那部分下筷,吃完精华后一扭头就往山上走,只剩下些残羹剩饭叫王绰“享用”。

人走了,王绰也不吃了,悻悻地收拾好碗筷,带好手电筒驱蚊液,跟着虞尧之往山上爬。

他发觉自己真是越活越窝囊,竟然沦落到要陪着老婆给雇来的傀儡打电话的境地。

但是不去更不行,谁知道背着自己,虞尧之又会和任胤说些啥?

别把戏还没耍完就被虞尧之狠抓出来鞭打,苦心经营,最后织出来一顶实打实的绿帽。

那就太可笑了。

之所以上山,是因为山顶信号好,还能俯瞰整个村庄,边用眼睛拼凑数清有多少块白屋顶,边盘坐在石头上给任胤打电话。

打通了,话却没编好,三个人都沉默——王绰蹲在他旁边,点了盘蚊香,耳朵已经支棱起来,明着偷听。

虞尧之本来想一脚踢翻这个贱男人,目光往下,竟又看到银丝白发。夕阳把人照老、把王绰的脑袋照得黄晕晕一片,周围草丛里虫鸣阵阵,嗡嗡嘤嘤,比集市还热闹。

蟋蟀都敢叫,王绰却不敢,他抬了头从下往上仰视虞尧之。

死男人一把年纪,臭不要脸,臭气熏天,还在卖惨装可怜,等被虞尧之强行拨开脑袋,才又低下头去调转目光,继续伺候那盘蚊香。

被风吹硬、太阳晒热的天然凳子犹有余温,暖暖的慰贴,石头都能暖热,更何况是人心,不过热度不高,也终究会散去。

还是任胤先开口,说出了些妄想,但没到一半就被虞尧之打断。

虞尧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回答与否,虞尧之双唇微分,喉咙和胸腔共鸣,自顾自哼出曲调。

咿咿呀呀,陌生又熟悉,和那日在教室里伴随哑哑风琴一同响起的歌声相仿。

太伤心了,星星还没出来,虞尧之的瞳仁就已经变成了星星,塌陷在眼窝里,且在闪闪地冒水光,发亮。眼泪从沙砾胖成笨笨的珍珠,圆润得在睫毛上挂不住,终于“吧嗒”一声崩碎在王绰手心。

王绰被那滴泪烫得很痛,瘦高的身子弓得越发低了,他挤了点儿驱蚊液混着眼泪一起揉搓,小心地敷在虞尧之裸露的腿上。

一曲终了。

任胤听出虞尧之哭了,在那头心如刀绞,半天方才说道:“我以为你再不会唱第二遍,因为记不得了。”

不会把覆辙重蹈。

“骗你的,你们也没少骗我。或者换个说法,我的记忆力忽然变得特别好,所有的细节都记得,一张嘴旋律就自动冒出来了。你说巧不巧?”

虞尧之说完,还没等到任胤回答,却忽觉身体一摇,原来是不知何时站起来的王绰,从背后将他拥抱,然后低低地说了声:“巧。”

64

王绰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虞尧之百分之百的爱了,更别说原谅。

因为现在的虞尧之傲气极了,绝对没法心无芥蒂,然后重归于好,能继续容忍,更多也是出于他自己的考量。所以甚至不愿意离开白银村——不管为了什么都不愿意,依旧在板板正正教那些肮脏的小屁孩,课也上得越来越来老练,估计是真当了桩正经事业来干。

不过对王绰来说,百分之一的爱也已足够,能让他打起精神,忽略掉心里和身上的惨痛,弥补裂痕,慢慢推进度,争取和虞尧之越过越好。就像半圆和正方,虽然贴在一起不够密切,却也动不了,能永远做伴,滋味依然美妙。

这天夜里,王绰伺候完老婆,累得倒在枕头上,又被虞尧之嫌弃地一脚踢远,最后只能委屈地缩成一长条,耷拉在凉席边边上睡觉。

天气这么热,两个人却莫名其妙越滚越近,到最后虞尧之又钻进了王绰怀里,黏糊糊到出了一身汗,仍固执地享受着拥抱。

都迷迷糊糊了,耳边却兀的传来呜呜泣音,虞尧之本以为是风吹的,没在意,继续睡,等后面哭声渐大,哭泣者抽噎不停,音色还有了几分熟悉,才迅即从王绰怀抱里挣脱,披衣下床,开门查看。

结果就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学生,申昭,靠在门边慌慌张张抹眼泪。真是奇怪,深更半夜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她跑这老远过来找自己?

申昭之所以找虞尧之,是因为在她被犯贱的男同学欺负时,是虞尧之偏架帮了她,所以对其天然好感信赖。

这时候见对方开了门,立刻不哭了,申昭红肿着一双眼,巴巴望过去,说:“对不起余老师,打扰了,我实在不知道要找谁了。”

细问才知,原来是申昭的爸爸妈妈打起来了,也不算打架,是她那醉酒的父亲到处乱砸东西,申昭妈妈心疼钱,拦了一下,结果也被当成了“东西”,一起打砸。

是的,申昭是村里罕见的父母都在家“陪读”的小孩,但说实话过得还不如留守儿童,因为她爸爸家暴酗酒,嗓门也大,怒吼时简直能望到他的十二指肠。申昭妈妈从小跛脚,性格懦弱胆小,任打任骂也不还手,只知道忍让。

申昭先是哭喊着让爸爸住手,换来的却是更粗暴的打骂,找了村长和几个亲戚,却没有人管。因为都知道她家里的复杂情况,知道申昭她爸爸睚眦必报,知道申昭妈妈没有主见,加上村里都沾亲带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真的管不了。所以只能推脱说这是家事,只能靠夫妻两自己解决。

申昭是怕得没办法才来找虞尧之的,她请求虞尧之帮帮她,不要求多的,把申父拉开一些,救她妈妈一命就行。

虞尧之登时睡意全无,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去申昭家看看情况,村长家不用再拜访,肯定毫无用处还会耽误时间。

于是转身换完鞋就走,只是屁股后面多了条叫王绰的尾巴。

三个人跟着悬停在头顶的星星赶路,好一会儿才靠近了申家。

还未进去就能听到里面痛苦的哭喊和裹满怒气的嚷嚷,灯光把申父肥胖的身体投射成巨大的怪影,感觉他更应该出现在山海经里,而不是现实生活中。

王绰对这些事总是很冷感,但明白这次选得性质太恶劣,类型又太相似,恐怕不太妙,于是转脸一瞧,果然发现虞尧之已经把拳头捏了个死紧,眼神也冷了下来。

让小孩子看到这些恐怕不太好,所以虞尧之弯下腰来,平静地同申昭对视,说:“等下我和这个哥哥叔叔进去,你在门外等着,千万别进来,也别害怕。我们有可能要和你爸爸起冲突,不然拦不住他。”

65

开了门,用目光快速巡视,发现屋里比叙利亚战场还混乱,地上全是家具碎片,绿色烧酒瓶被踢得咕噜噜滚动。

瘦骨嶙峋的女人被野猪一样的男人压在身下暴揍,具体情形看不清楚,因为被男人肥肉直颤的后背挡完了。

“别打我了别打我了!”

女人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直直地往虞尧之心里扎,眼睛都被刺激得发红。

虞尧之先喊了两声停,让男人住手,但现在兵荒马乱的,当然没人听,于是不可自制地暴怒了,他三两步走上前,想去揪男人的肥胳膊。

王绰绝不想让虞尧之受伤害,脚一抬把人拦住拨到身后护着,温暖有力的大手落在了他的肩头,沉声说:“你别去,我来就行。”

谁知虞尧之一联想起之前的事,没迁怒就不错了,这时候根本屌都不屌他的,所以抖抖肩膀甩开王绰,冷冷说道:“别碰我,不帮忙就滚一边去,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说时迟那时快,虞尧之又凶又猛,去势如电,趁王绰不注意,便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从侧面横踢了一脚申父的水桶腰,申父虽靠脂肪卸力一半,但还是踉跄着半蹲在了地上。

接着趁胜追击,绕圈扑到申父背后,挽住他的肥胳膊,手臂从腋下穿过扣住肩膀,把他往地上狠拖。

申父猝不及防中了招被放倒放平,污言秽语喷薄而出不说,还摇着两条粗腿吼叫,虽然挣扎的幅度不大,但吨位不小,简直如野兽一样,虞尧之一个没防备重心骤然降低,也被拖跪在了地上。

“呃!”

虞尧之痛呼一声,脸色发白,原来碎掉的酒瓶哗地扎破了他的膝盖,被裤子挡着看不出伤口多深,但看着挺大,鲜血长流。但他犟得很,还是揪着申父,始终不放。

乱之又乱的时候,那被打得披头散发的女人死不悔改,竟也上来帮忙,不过帮的不是虞尧之,而是她的男人,满嘴“你凭什么打人?!”地乱骂,可惜还没近身就被王绰用腿顶开老远,一把甩到了墙角。

“走开!”

王绰怒喝一声,扑过来查看虞尧之的伤口,被那血肉模糊的惨状弄得没了插手看戏的悠然,他是真急了,又气又怒又心疼,简直不知道该先从哪里打起好。

他绷着脸把虞尧之抱到一边去,又往人手里塞了根长棍子自保,“在这儿等我一下,别乱动你的腿。”

接着将野猪似的申父翻了个面,按在地上砸,王绰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专捶又疼又要不了命的地方打、出气。

妈的,刚好天天在家里当窝囊废出气筒,今天总算也找到个排气管道。

申父疼得一张肥脸扭曲,呀呀叫唤,可惜只让人越看越恶心。不知道怎么回事,申昭生得玲珑可爱,申父却像北京周口店出生的、骨骼惊奇的元谋人,胎里自带北京户口,有一种考古的美。

他平日里在家里作威作福窝里横惯了,谁知道会忽然闯进来两个男人,对自己又打又骂,本就醉酒的脑子被打得昏昏摇晃,更不清晰,想蛆一样在地上闪躲,偏偏又被早有防备的王绰用膝盖顶住胸口,气都喘不过来,更别提躲避了。

老婆还捂着腿坐在一旁流血,王绰着急给人看病疗伤,所以不想耽搁时间,他俯下身来逼视申父,嘴角挣出干裂的怒痕,喝问骂道:“死肥猪,谁他妈让你乱动的?挨打你就受着懂吗?!”

操你妈的老子是人又不是草履虫,挨了打还能不还手?

申父厚嘴皮子一翻,呼呼喝喝喘出几句咆哮骂语。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绰伸出的铁掌硬生生扇了回去,于是大耳肥头更肿上几分,膨胀成了紫红色的注水猪肉。

王绰正打算再警告申父几句,却忽然听得旁边“嘭”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是重物噗通倒地的声音,他扭过头一看,发现虞尧之举着棍子手直颤,眼里放出邪恶的光芒,竟有些兴奋地说:“王绰,她要打你。”

视线下移,看到倒在虞尧之脚边、生死不明的申母,她眼睛紧闭,额头上一个青包,手里还攥着酒瓶,看她走来的方向,估计是打算偷袭王绰救出老公,没想到被伤兵虞尧之截了道。

不会死人了吧?

王绰头痛不已,连忙甩开猪八戒申父,伸手去测申母的呼吸,发现女人只是晕倒而无大碍时才放下心来。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实在出乎了王绰的预料,真就是玩脱了,不晓得后续还有什么麻烦,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上去两脚把申父横飞踢开,抱着虞尧之就往外头跑。

理都没理在后面跳着喊叫余老师的申昭。

途中为了减少颠簸,王绰跑得像匹矮脚马,简直是风度尽失、满头大汗,他和虞尧之在一起,总是越活越狼狈,越活越混乱。

可如此辛苦的他,一开口问虞尧之,为什么要打申妈妈的头,就得了轻飘飘一个耳光。

虞尧之面容狰狞地念叨:“打就打了,怎么了,还是你想被她的酒瓶砸?总好过自己受伤吧!再说若她自己都不清醒,要为虎作伥,救了这次还有下次!有什么用?”

说完又偎在王绰胸膛喃喃低语:“打人不是问题,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王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办岔了,虞尧之的方向也走错了。

但没办法,全是自己造的孽,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真的超爱他啊。

66

什么?

外人竟然敢不分青红皂白,把申家上下全打了一遍!

申父暴跳如雷直吼叫,申母哭天抹泪细嚷嚷,气势汹汹要找王绰算账。

村民们要帮忙的时候闪现消失,追讨坏人时又一起出现,在道德制高点站得稳稳当当,义愤填膺过了头,变成了暴民,连村长都压不下来。

看来在白银村彻底待不下去了。

余老师的教书之旅也告一段落。

两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王绰给虞尧之处理伤口时,心疼得手都在抖,他倒宁愿这模糊的血肉赘生在自己身上,反正早就皮糙肉厚,不差这一刀两刀。

虞尧之也在丝丝抽冷气,秀气的脸蛋儿上全是汗水,变成奶酪似的太阳,和太阳似的毛桃。

自导自演的王总欲望抛锚,亲了老婆一下,很甜,再度尝到牵系着他的坚实的渴望。他满足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忽然又得到了一切,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虞尧之冷静下来了,也冷了,眼睛湿润明亮,两轮惶惑的月亮,眨眼时阴影沉默,在夜里扑打着翅膀。

不安感袭来,两人靠得更近了些,汗乎乎皱巴巴的手掌相握,一个瘸腿,另一个眼盲,倒也很相配。

“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声音挣扎,翩飞又跌倒,坠落于灵魂的水面,虞尧之荡漾、迷乱,喃喃道:“可我只能这样了。”

——好像变成了祸害,成了妖怪一样,帮忙因冲动成了帮倒忙,武器最后插进了求救者的胸膛。药物的作用好小,还是会因暴力发泄而愉悦,会因欲望破茧而兴奋。这样的自己惧怕照镜子,惧怕看到陌生的模样,惧怕看到身前无去处、身后无退路,最后死在逃离的路上。应该要人为此负责吧……毕竟不是自己的错,是王绰的错。

胆怯又渴望。

虞尧之的手好烫,像一片纸在燃烧,边缘发卷,抠住王绰的掌心,在此处靠岸停泊。

于是忽然开口道:“我不敢再爱你了,王绰,我怕疼。”

王绰不笑强笑,柔声低语,像了祷告,“那换我来疼好不好?我愿意的。”

他又在后悔,因为不明白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想,怎么舍得让虞尧之如此悲伤。

静默交织。

安慰承诺的话语在舌尖绕了又绕,最后还是停留在潮湿的穴巢、满员的心腔。

只剩下一句“我会陪你”,从唇边跌落,又在耳边奏响,轻轻地,敲破垒筑的高墙。

不知道是“陪”,还是“赔”?

或许两者皆有。

所以就这样。

两人回到王家,王绰忙着去wn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回了家便劝虞尧之去治疗,两个人一起,因果相随,总能治好。

劝了半月未果,这次仍一样。

虞尧之闻言只倦倦一笑,眉眼洋溢温柔,他翻书、写字、刷题,准备去应考。手边摆着台灯、香烟、一盘水果,还有水果刀。

温馨一幕,多美妙。

王绰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却愿意俯下身去做厨娘,说想吃的话,他可以帮忙削。

虞尧之伸手把人扯过来,搂住,笑,说刀已消毒,不必劳烦大人您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消毒?削苹果要消什么毒?

王绰疑惑,可疑问还没出口,身体就传来剧痛,惊得几乎要推开虞尧之,但手一抖,还是忍住。低头一看,那柄刀,那柄白森森的刀刃已没入柔软肚肠。

原来、原来不是苹果,是石榴。

象牙刀切开红石榴,流出的汁水打湿了衣裳。

王绰痛得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

都以为虞尧之要疯,他却偏没有要疯的趋向,只是很平静地抓着王绰的衣摆,轻轻地说:“你毁了我一辈子,吃点儿刀子是应该的。”

又道:“我提前打了120,也会陪你去医院。到时候我看我的病,你治你的伤。”

未算清,上了瘾,舍不得,他超爱。

如此相配纠缠。

刚刚好。

———完———

一、鞭炮

王绰忙完手上的事,就让助理订了当天的票,连夜赶往边陲小镇,去见老婆。

虞尧之在那里教书。

不知道是不是白银村的那段经历勾起了当老师的瘾头,虞尧之一边治病一边考证,到最后满脑子知识点,把王绰忘到了脑后去,还自顾自面试了偏远地区的小学校,最后正式成为花园园丁。

圆梦了。

新老师上任一般要被班上的调皮学生欺负三轮,不过虞尧之可不是一般人,他发起疯来连王绰都能收拾得服帖,所以不过小施手段,就用硫酸把祖国的花朵浇灌得蔫头搭脑。

没想到吧,一个语文老师被当出了教导主任的感觉,恶霸小子见了虞尧之双腿发颤靠边站,连声问好。

“虞老师好!虞尧之早上好!”

冬天天冷,呼出的白气都点头哈腰,沉淀着弯成谄媚姿态。

求饶。

虞尧之听了,笑笑,点点头,出校门去和书店老板扯皮。

他为班上学生精挑细选了一套教辅资料,想着一起订,量大价廉,节约金钱。

结果老板死活不降价,说自己也活得很辛苦,赚的是一毛两毛饥饱钱,虞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儿太霸道了。

书店老板姓夏,样子蛮和气,就是生得苍白瘦弱,风一刮就跑,看起来很好揍,坐在店门口像个招贼的活招牌。

但要是真有人起了贼心,往里一钻,就会看到屋里蹲着几头凶兽。

夏老板推出其中一头英俊的出来卖惨,“你看我这哥哥,腿都断了,又要吃药又要吃饭,我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就算忙得长出十只手也快供不起他了,虞老师你再讲价就是逼我去跳楼!”

虞尧之往下一瞥,看到那“断腿哥哥”沉郁地坐在轮椅上,仪表堂堂、周正英俊,折损一半的身高也没影响到那非凡的气度。

绝非常人。

或许发现自己在被观察,男人勾起嘴角,冲虞尧之一笑,眼里隐隐透露出疯狂,“虞老师可怜可怜我,我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被弟弟关起来了。”

“嗨!你说什么呢?谁他妈关你了?供你吃穿就不错了,怎么精神病又犯了?!”

夏老板卖惨失败,又被激得发怒,慌慌张张把轮椅推到里面去锁上,这才继续和虞尧之闲聊。

聊到最后双方都做出了让步,资料价钱不能降,但是可以附送三个作业本连带一套圆珠笔。

不错不错,虞尧之满意点头,和夏老板站在一起嗑瓜子,开始聊冬天吃什么更滋补。

夏老板斜他一眼,哼哼:“吃什么?生意难做,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只能画饼充饥了。”

说完真拿出叠纸,给虞尧之看上头的画,素描,四兄弟围坐吃饼,一个二个脸上全是苦相,看着寒酸落魄,潦倒失意。

言下之意——

都这么穷了你还要我送赠品!

虞尧之看了没有丝毫愧疚,只问:“你会画画?”

“会一点,”夏老板给虞尧之展示自己的其他画作,翻来翻去翻到一张图,细白的手指点在画中人的脸上,笑道:“看,虞老师,我还画过你画过你们。”

目光下落,虞尧之一怔,视线黏在纸上。

黑灰色粗糙颗粒排列组合,淡的是影子,浓的是人物,寥寥几笔勾勒出温馨画面。

一挂鞭炮缀于屋檐,王绰在纸上背着他,他在纸上用手捂着王绰的耳朵——

只是怕王绰被炸聋,又瞎又聋的老男人谁会要?

想这想那,结果忘记自己只有一双手,捂得了王绰捂不住自己。于是噼里啪啦纸花炸裂,虞尧之张着嘴紧闭双眼,被鞭炮声吓得缩脖子笑。

都好开心。

“诶,虞老师,那谁来了。”

肩膀被拍了拍,虞尧之终于回神,跟着夏老板手指的方向转头。画中人,眼前人。王绰站在不远处,等候、守望、注视,立成一道结了黑痂的伤痕,一条捆绑烧灼的红绳。

“来了就来了吧。”

电话也不打一个。

虞尧之轻描淡写地答,却又要来那张画,叠好了揣进兜里,向王绰走去。

像是从没分开过那样,王绰握住虞尧之冰冷的手,缓慢揉搓,低声道:“走吧老婆,回家了,唔,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儿”

二、粉笔

回去路上,虞尧之始终想着兜里那张画,不知怎么地,张嘴就让王绰背他。

小地方风气保守,不敢暴露情侣夫夫身份,所以对外说王绰是自己哥哥,哥哥背弟弟,应该的。

王绰早把外套脱了给虞尧之裹上,自己单穿了件羊绒毛衣,此刻被寒风吹得直眯眼睛,但还是没反驳,只提醒道:“还有几步远就到家了,爬上爬下不嫌麻烦?”

把他说得像棵树。

虞尧之噗呲笑出声,“不嫌,有一段距离的,就算到了你还可以背我上楼梯。”

于是王绰在健身房熬出来的一身好肌肉派上了用场,背虞尧之时手规矩地把住膝弯,上下颠了两下,说:“胖了,老婆。”

想摸老婆的屁股,可惜老婆和老虎差不多,屁股虽翘,却摸不得。

虞尧之不知道王绰心里在想什么,只圈住他脖子哼哼,“怪我?学校食堂不好吃,在家搭了个厨房自己做,结果饭量见长,一顿要吃两小碗。”

“看了照片的,知道你在家做,那什么时候再做给我吃一顿?”

“想得美哦,不怕我毒死你继承家产?”

“你真想要我还巴不得,但真想要怎么会来这里待着?”

王绰有些无奈,“老婆,你为什么总避着我。”

为什么?

虞尧之抿唇一笑,用掌心搓搓王绰的俊脸,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现在这样不好吗,距离产生美。”

——王绰,还是忍不住爱你,但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时常会想如果没遇到你,我的人生应该怎样过,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

其实距离产生美这句不仅适用于情侣,也适用于师生,虞尧之遇见了自己的学生,甜蜜氛围立刻被打破。

小崽子吃着辣条,隔老远就冲他招手打招呼:“虞老师好!”

走近了又有些担忧地问:“老师你怎么了?”

其实两颗黑眼珠老鼠似的滴溜溜直转,还在心里暗笑:

哈哈!这不是虞老师么?几小时没见这么拉了?路都走不了了,还被人背着。

多管闲事!臭小孩!

虞老师返老还童,在王绰背上忍不住要抛去师德瞪眼睛,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说:“脚崴了,还能怎么了?”

小逼崽子心疼地看了看虞尧之毫无异状的脚踝,遗憾道:“那老师明天还能来上课吗?”

虞尧之看出小崽子包藏祸心,自然不能如他的愿,笑得露出八颗白牙,“谢谢你的关心,老师当然能上课,明天加测课堂小验和听写,别在路上吃了,快回家去复习吧。”

天降横祸,小崽子反应过来后愣在原地,哭丧着脸如遭雷劈。

怕在外头说错什么给虞尧之惹来麻烦,所以等进了门把人放下,王绰才开口:“老婆你怎么这么坏?人家小孩要被你吓死了。”

虞尧之弯腰换鞋,理直气壮道:“十三四岁人嫌狗憎,逗他们玩玩怎么啦,提前知道社会险恶。”

说完吸了吸冻红的鼻子,疑惑地问:“怎么有股糊味儿?”

回头一看,王绰已经着急忙慌地冲进厨房了。

饭桌上,两人盯着面前那碗黑色不明物体,气味复杂不说,仔细看顶端还泛着青黑色是最丰富的颜色。

好一碗绝世毒物,虞尧之感叹,指着碗问王绰:“王总,你做的什么这是?”

“冰糖雪梨,自己带的材料,做出来给虞老师润嗓子。”

虞尧之嗤笑,不领情,“这黑黢黢的,冰糖雪梨汤是黑色的吗?我看你是想把我毒哑了所以到底几点到的,也不打个电话。”

“中午到的,做了好久,想给你个惊喜。”

王绰献殷勤失败,险些烧掉厨房,但表情还是风轻云淡,“结果等半天你还没回来,也不敢打电话,怕打扰你上课,又要骂我。”

虞尧之失语。

确实,上次王绰打电话遇见自己上课,被厉声呵斥骂得辈分都降了好几级,从“老公”降级为“龟孙子”。

不怪他害怕。

冰糖雪梨吃不得了,还可以吃别的,虞尧之蹲下去,兴趣盎然地翻检王绰的行李箱。

王绰站在旁边,摸小狗一样摸他的头,宠溺地说:“看看喜欢不呢?都是给你带的,什么都有,特产。”

“特产?”虞尧之拿出一个盒装物,端详片刻,一掀嘴角,笑了,“王绰,你可真是好样的,给我带特产带的是飞机杯。”

王绰也跟着蹲下去,捏着虞尧之的手,很暧昧地说:“新款。”

“新款又怎么样?有了飞机杯,还要你的嘴巴干什么?”

虞尧之眨了眨眼睛,歪着头去掰王绰的脸,淡粉的指尖蹂躏男人性感的嘴唇。

性暗示意味十足。

王绰任他掐揉,只含住了虞尧之的手指,眼神热辣地盯着他看,微笑含混道:“老婆好辛苦,手都写出茧子了,一股粉笔味儿。”

把我都闻硬了。

三、宝宝

王绰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在床上温柔。

他握着虞尧之细韧的腰快速抽插,狰狞的性器沾满淋漓淫水,把菊穴的褶皱完全撑开,变成薄薄一层粉膜。

“啊、啊呜”

虞尧之揪着床单趴跪呜咽,灭顶的快感让圆润脚趾向心蜷缩,两腿发颤,好像灰蓝色的布料是天空,而他是一只羽毛雪白的鸟。

软屁股被狠撞得变形,膝盖摩擦成粉红,多么潋滟的颜色。

王绰眯着眼看得沉醉,停了动作俯身去亲虞尧之的裸背,吮软软的、绷紧的皮肤。

“老婆,好爱你”他喃喃地念。

热烫的吻落下来,比被操更刺激,虞尧之后穴反射性夹紧,箍得王绰闷哼一声,差点儿被老婆夹得早泄。

于是找准敏感点报复性地冲撞了两下,肉棒塞满甬道,硬硕的龟头顶着肠壁慢条斯理地磨,叽叽咕咕的水声更显色情,听得虞尧之浑身发抖,手把床单抓得更紧,漂亮的眼里含着一包眼泪,连耳朵都羞红了,嘴里哼唧着溢出黏腻呻吟,“王绰,你、你轻一点呜”

王绰最爱他这种柔嫩娇弱的怯态,于是单手托住虞尧之的小腹,鸡巴还插在小穴里,手却已经高举起来,啪啪啪扇着虞尧之的臀肉,一时间肉浪翻滚,虞尧之屁股的全红了,还略微带了肿。

“嗯!”

猝不及防下,虞尧之整个瘫软了,软颤颤似布丁,乖乖躺在王绰掌心,窄小的后穴流出黏液,一缩一缩吞吃王绰的肉棒,阴茎也硬挺地贴紧小腹,前端马眼吐出透明腺液,勾缠着滴到床单上。

“老婆好骚,被打屁股了鸡巴还是爽得流水。”

王绰抽空把额前汗湿的碎发往后抹,露出英气与戾气兼具的眉眼,目光却是深情的,他噙着一抹笑,伸手绕到前面揉搓撸动虞尧之的阴茎,伺候老婆,指腹蹂躏冠状沟,指尖抠挖马眼,湿热大手裹了茎身前后撸动。

咕叽咕叽。

虞尧之闭着眼睛,哼哼夹了两下肿屁股,感受着身体里那根东西的轮廓和跳动的青筋,他舒服得微着嘴喘息,被操得眼神迷离,好半天强撑出一丝清醒,他说:“王绰,戴套”

“为什么?”王绰喘了口气,噗呲噗呲操着虞尧之的肉穴,鸡巴寸寸深入贯进肠腔,一插到底。

“啊”

虞尧之被插得一颤,粗长的鸡巴全塞进身体里,脏腑都要被顶得移位了,嗓子眼儿蠕动着几乎要作呕,哪里还能说出多余字眼?

“戴套,不想洗那里对不起”

他呜呜地求饶,挪着磨粉了的膝盖想往前爬,很快又被王绰狠掐着腰拽回来继续操,两条腿顿时软麻了,跪都快跪不稳,歪着屁股就要往旁边倒,幸好被王绰扶了一下摆正。

“用不着你洗,”王绰等拧了一把臀尖,惹出虞尧之一声轻叫后低笑道:“老婆叫得好听一点就好。”

其实已经很好听了,又娇,又甜,弱弱的带着颤音,猫爪似的挠着人的心尖。

王绰心里很满,很幸福,把虞尧之翻过来一看———

美人湿濡的脸上满布茫然,猩红的舌尖都被插得吐出一小截,失神的快感逼得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就这样了还是要摸索抚摸他们交合的私处,指尖挑起男人被淫水打湿的浓黑耻毛,黏糊糊的,虞尧之可怜巴巴地同王绰对视了,嘤嘤求饶,“射进去难受呃”

王绰覆在他身上前后顶弄,眼神闪烁,很温柔地哄他:“射进去,射满,老婆给我生宝宝。”

生一个就好,生一根绳索。

用爱把虞尧之捆绑,重回自己身边。

像如今两地分居,飞来飞去才能见一面,他实在无法满足。

四、夹心

虞尧之的腰下垫了枕头,屁股被迫抬高,两条腿被掰得大开。

王绰干老婆干出了满身汗,却还是捏着他的小腿肚,温情地揉捏把玩。

与此同时,鸡巴在红艳的后穴里黏腻进出,润着水光的媚肉被肉棒捅开翻卷,肠壁被摩擦得滋滋水响,承受不住了似的痉挛,可等阴茎抽出时又贪婪地吸上去,恋恋不舍地挽留。

操弄捣出的白沫顺着穴口往外濡流,骚水全糊在了王绰的耻毛和腹肌上。

“啊呜”虞尧之失神颤声,肚皮被王绰的鸡巴顶出形状——这下真有个“宝宝”了,宝宝还会动,磨得他后穴抽搐,一吸一缩地慢慢夹。

“啪、啪、啪”

宝宝。

王绰嘴上喊得亲热,身下却操得太深太狠了,每一下都是全根没入,虞尧之摇着头啊啊地叫,眼睛翻白,手指抓紧男人手臂,抠出一排指甲印,红润嘴唇都在打哆嗦,还是不依不饶,他眼里包着一汪泪,弱弱地说:“戴套。”

被虞尧之的表情可爱到,王绰亲了亲他的鼻尖和脸颊,又满含爱意地去吮老婆的唇,舌头顶开肉瓣,模仿下面性交的频率去舔他的牙齿和上颚,唾液搅在一起,从嘴角蜿蜒流下。

“呜”

王绰轻轻握掐着虞尧之的脖子,手指空出,去摸他的喉结,痒痒的,虞尧之难受,缩着肩膀想躲,又被抓回来深吻。

等快要窒息了王绰才把他放开,蹭了蹭他的脸颊,亲昵道:“你喜欢的话戴套。”

戴套了,王绰很听话,可惜戴的套是飞机杯,还是给虞尧之戴的。

王绰把虞尧之抱下床,逼他虚踮脚尖扶着墙,屁股骑在自己鸡巴上,阴茎前套了飞机杯,按下按钮就开始工作。

飞机杯启动时发出嗡嗡的声音,硅胶的内里近似真空,又被王绰浇满促进性欲的润滑,有节奏地吸吮夹弄虞尧之的阴茎。

那里又热又烫又紧,陌生的刺激逼得虞尧之爽到尖叫,他求救:“王绰,你把这个拿走拿走!”

王绰轻轻笑,恶意满满地紧跟着操他,狠顶,和飞机杯前后夹击,把虞尧之弄得眼泪直流,他夹腿惊呼,腹部胀胀的,竟然又感到了尿急。

“滚啊滚呃”

终于被惹急了,虞尧之挣脱出胳膊,反手就去抠王绰的脸,可惜被早有防备的王绰躲开了,这样一来,肥屁股只能在王绰鸡巴上摇摆上下,细白的腰肢颤抖不停,很快就哭着射了一次。

“呜呜呜呜滚!”

虞尧之气得想挠墙,高潮后的余韵让虞尧之流着口水抽搐,乳头蹭着墙壁蹭硬了,两个莹粉微肿的小尖。

“鸡巴都被飞机杯操射了。”王绰慢慢抽送着阴茎,肉肉相贴,发出黏哒哒的噗呲声,他感受着肉腔内里的湿热和软滑,舒服地直叹息,笑着拧虞尧之的奶头,夹在指尖色情地搓得更肿,说:“不情愿还是被强奸爽了,骚老婆。”

骚老婆软塌塌挂在他身上,被墙壁和男人强健的身体挤成薄薄一片,飞机杯不知道什么是休息,还在嗡嗡地收缩工作,夹得虞尧之大汗淋漓地哭喘,呜咽哆嗦了一下,膀胱泵出淡黄的尿液。

竟然爽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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