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 / 2)
掌柜的认得她,照例取了三坛桂花酿来:“如歌姑娘,又来替莫大娘打酒呢?”
莫大娘是这条街老少皆知的老酒鬼,几乎拿酒当水喝,偶尔有些好心的年轻人说她这样容易喝出事来,总是劝,她也总是衝人家笑笑,并不说话。
如歌——便是白守溪,她自脱离师门后,四海漂泊,上过山,下过海,最危险的一次因为出海垂钓时船身破了个大洞,所有人都没发现。半夜忽然惊醒,才发现船几乎要整个淹进水里,白守溪不太识水性,恰好这时备用的小船人满了,她隻好把剑安放在一块浮木上,自己勉强捉着另一块飘到岸边,几乎将这辈子要喝的水都快喝饱了。又足足等了几日,剑才顺着洋流漂来。
白守溪道:“是。”
掌柜的用红绳给她将三坛酒系好,贴心的交到她手上。白守溪向他点了点头,放下酒钱,正想离开。掌柜的忙招呼她把钱拿回去:“收回去吧,给莫大娘的酒,在我家不收钱。”白守溪并不应他,自顾自的走了。
她离开后,那几位年轻客人才好奇地问掌柜:“哎,掌柜的,这位姑娘是谁?难道是莫大娘的远方亲戚么?怎么都没听说过,还帮她打酒呢。”
掌柜的:“是从东方来的一位姑娘,应该不是什么亲戚——她谁的忙都帮,我听人家说了,这姑娘早上起来,先到张大爷家给人家庄稼浇水、除草,再到郭大爷家给人家的羊带出来吃草,又去王大爷家给鱼撒饵,再来给莫大娘打酒喝,一天到晚忙的很。”
一位年轻客人惊讶道:“这么勤快!我看那姑娘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过,前头几个都是正事,给莫大娘打酒喝?要我说,大娘还是要少喝些,酒这种东西,对我们年轻人来说是快活,对她这样年纪大了的人来说,反而对身体不好。”
另一年轻人在边上嬉笑道:“与其给她打酒,道不如跟我们去挖黑矿,还能发一笔横财!”
几个年轻人听他最后那句,笑作一团:“就那小姑娘?别说笑了!那瘦胳膊细腿的,就算她能干些农活,难道还能拿得动铁器?”
掌柜的撇了他一眼,虽然没有为白守溪争辩,但还是为莫大娘说了几句:“你懂什么?莫大娘是个苦出身,父母为了给弟弟攒礼钱,把她卖到山沟里,她拚命跑了出来,遇上了我们郑大人,郑大人是个善人,收留了她,与她日久生情。婚后她生了个大胖小子,面上也有了光,只是那小子太过顽劣,被野狼虏去吃了。莫大娘虽然不说,但看得出是很伤心,坏了身子,这才染上酒瘾,总说喝了酒就能看见孩子。即使如此,郑大人也从不嫌她,照旧对她很好。”
那年轻人撅了撅嘴:“这几年收成不好,孩子死了的多了去了,怎得就她算叫苦出身了?还染上酒瘾那郑大人我一直听人夸他怎么怎么好,但从没见到过人,莫非掌柜的因为他是个‘大人’,才不收莫大娘酒钱?”
这村子里的都多是些老少妇孺,年轻人长到十来岁便往外走了,头也不回——西凉村的日子太艰苦,他们吃不消。现在倒是回来了一些年轻人,不过都是来开采所谓“黑矿”、挣银子的,成天做着发家的美梦。
掌柜的打着算盘,不再抬头看他,淡淡道:“郑大人,前几年指挥村里人躲避风沙天,村里上至三岁小儿、下至七旬老人,全都活了下来,隻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