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語心－病後上元佳節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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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头晕目眩，昏沉头疼的厉害。

我想喊婢女倒茶水过来，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

看来是昨晚夜里受凉。

我参加除岁大宴后，就直接回到屋里就寝，却不知为何病的严重。

刚好来查看我是否起身的婢女探头，发现我高烧重病，立刻替我去请医女开药方。

年节几日，我只在病榻中昏睡度过。

入宫前，我是家中二女，虽是同母所出，却因为性格内向怯弱，远不如大姐小妹受父亲和族中叔伯兄弟的喜爱。

我从来只跟在母亲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姐妹充满自信，格外鲜丽美好的模样。

我很羡慕她们，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像她们一样讨人喜欢。

在我想明白怎么改变自己前，宫里发来公文，因为席氏在岭东一带颇有声望，又有族中子弟入京当官，所以被要求提报一名秀女参选。

我们这一代的姑娘里，只剩下父亲的孩子年龄合适。

大姐已经订亲，大家心疼小妹年幼，所以最后是由我成为席氏的秀女。

自觉才貌不惊，本以为能够走过场，看看京城风光返家，却没想过再也回不去遥远的家乡。

进宫之后，我依旧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就连宫里分发来的婢女，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才不会显露出太过软弱、任人拿捏的脾性。

只有一个人，让我在这无所适从的皇宫中，有了一些安慰。

“席姐姐，你身体可有好些？”

她是跟我同样住在储秀宫里的李采女，李莺娃。

正好与我的小妹同年，都是十三岁的年纪，也同样的讨人喜欢。

带着稚气的俏丽少女坐在我的床榻边，手里拿着探病的小糕饼直往嘴里送。

吃起东西像是嘴里塞着松果的小松鼠，可爱的模样总让我心情放松许多。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见风。”

“那太好啦，等席姐姐好全了，我们可以一直逛逛御花园里的花灯！”

因为没有出房门，我都没有留意元宵已近，宫里各处大概都挂上彩灯了。

与李采女约定了赏灯，她蹦蹦跳跳地告辞，说要去找方姐姐练字。

不知道活泼又亲人的李采女又结识了哪位嫔妃。

我想着焦虑，要是李采女往后也觉得我生性无趣，与我少走动，我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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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佳节，御花园的树上高高低低挂满各式各样精巧的灯笼，还给我们送了素灯笼，让嫔妃画图写字，可以拿到花园挂在树上祈福。

“李采女你手上怎么这么多灯笼？”

“方姐姐说她不要写，送给我，让我多许一个愿望！”

出来赏灯，李莺娃梳着双髻，左右两侧都带着毛茸茸的圆球头饰，穿着橙黄色毛领菱纹袄子，春芽色绸绫裙。

小小一个人，两手上各提着灯。

愿父母弟妹平安健康。

想见哥哥。

李采女给她天真浪漫的印象，原以为会看见古灵精怪的愿望。

却意外的，灯笼上的心愿写得十分简单。

简单却是最真挚的祈愿。

许多嫔妃都出来走动赏灯，遇见熟识就驻足交谈，或者带着自己的婢女嬉笑着往树上挂灯。

“十儿，你说我挂到那棵树顶怎么样，越接近天，上天看得会更清楚吧？”

“不，这里的灯是挂给人看的，小主请量力而为。”

是啊，谁不是怀着灯笼能被帝王瞧见的心思在挂灯呢？

“盛世平安，金玉满堂”

我低头看着自己写在灯上乏善可成的题字，对比李采女的真诚，我自惭其愧。

御花园有个碧水池，东西两岸有澄瑞亭与千秋亭，夏天时南岸会开满荷花，北岸则建水榭台楼，可从高处观赏整座池景。

通往水榭的路径上，聚集了不少嫔妃，李采女立刻上前询问。

“听说皇上在前面水榭暖阁赏灯，可有御林军守着，没得到允许不能靠近。”

“有谁进去了吗？”

“听说柳昭仪和桃贵嫔都在里面。”

“诶，好可惜，不能去上面看灯啦。”

李采女转身就要走，我迟疑了一步，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蔡宾突然抬起眼，朝我看来。

“席宝林，请进。”

“我不能进，席宝林为什么可以进去？”

首先发声的人却是插着腰的李宝林，李苹亭。

“皇上吩咐想安静赏灯，还请李宝林莫要惊扰皇上雅致。”

大总管蔡宾客气说完，又看向我。

“若席宝林不愿意，可以不进。”

为什么是我，如果进去就会见到皇上吗？

但如果表现不好，惹了皇上厌弃，我是不是从此毫无希望了。

我心神慌乱，眼光在蔡宾，甚至李采女的脸上来回，怯弱地想要得到别人的指引。

突然有阵风吹来，灯笼被吹得晃荡。

我失手松开了提杆，灯笼落在地上转眼烧成灰烬。

“……我进。”

若成灰烬，迟早都要燃尽。

怯弱一时，终究躲不过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