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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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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开审,薛员外携家带眷,存心要他难堪。不光如此,还吆喝城内居民全往这知府府衙涌进,准备让大伙瞧一场好戏。“升堂!”师爷吴肥丹田有力地一喊,犹如市场般闹烘烘的气氛顿时肃静了下来。双边差役一名:“威武——”立即镇下周边嘈杂人等。薛员外愈想愈不甘心,好好的一条肥羊,这么一偏差,竟让他给跑了!纵使换成同一家门子弟,可是邵馨玉可是一品官爷耶!邵粜玉又算得了什么?他不平呀!邵馨玉头戴乌纱,穿带官袍,玉树临风地出现公堂之上,拍案一声,便审起案来:“堂下所跪何人?”“草民薛大贵,叩见知府大人!”“起身答话。”“谢大人!”他们一行数十人,犹如前来抗争似的。不过邵馨玉这人,是该怕不知怕的软硬通吃。又是老调重弹,薛员外状告他及邵老夫人、邵粜玉三人联合诈婚一事。他身为地方父母官,自是有案件就得案理。薛员外这会找来家仆当呈堂证人,一听也知全是套好后才来的。甲说他曾听闻,乙说他有见著,总归一句,邵馨玉一家子都有罪。霍无痕今日心情好,竟走向公堂!这阵子她病体初愈,人也显得柔弱了许多,不过那气势仍不稍减。她在小青的陪伴下,站在公堂外听审过程。薛家人一口咬定千错万错都是邵家人的错,非要邵家人还他个公道始肯罢休!邵母在堂上也屡向薛员外道歉说不是,只不过薛员外一得理更不饶人,非邵玉作出个决定不可。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际,霍无痕站出来说话了:“薛员外,您说要有合理及如您意的结果出来方肯罢手是吧?”当她开口说话时,不光是薛员外本人,连同邵馨玉及邵老夫人全吓了一跳!邵馨玉知她聪敏灵巧,见她站出来,也知她定有法子帮他脱离难关,是以并未斥责她无理扰乱公堂秩序。薛员外可不客气了:“你是谁?竟敢插手我薛家与邵家之事!你不怕——”“我霍无痕从没怕过什么。”霍无痕一说出姓名来,薛员外才知,原来她就是邵馨玉的二房霍易学之女——霍无痕。他见她面对公堂众多围观群众仍不显畏惧,著实诧异了:“你一介妇道人家,竟无顾廉耻在公堂之上公然畅言,这可有辱你夫君的面子啊!”薛员外连邵馨玉也牵扯上了。不过邵馨玉倒不生气,他只想知道霍无痕能有什么方法制住薛员外的霸气。霍无痕一听薛大贵连邵馨玉也扯上了,她可不给薛大贵留下颜面了,反讥他:“薛员外,所谓烈女不事二夫,莫非你要丽官姑娘一人侍奉邵家兄弟两人?一称夫又得称伯,或者一称夫又得称叔的才甘心呀?”语毕,即引来满堂围观者哄堂大笑、私语不断。也对呀!倘若邵馨玉再接受薛丽官,薛丽官就该称呼邵粜玉小叔,这一边小叔、一边大伯,何不尴尬?薛大贵这口怨气以她这么一嘲讽,更是自寻难堪,反问霍无痕:“若我坚持要人呢?”“那我亦可退让。”霍无痕倒大方爽快。薛大贵眼见情势不利于己,便不管了:“好!我决定要邵馨玉重迎我女丽官过门,而邵馨玉即刻立下休书!”霍无痕倒无畏这种事,不过就在薛大贵自认胜了一筹之际,丽官姑娘也随即进入公堂:“且慢!我不同意爹爹这么做!”薛丽官在侍婢陪侧下,缓缓步了进来。邵粜玉一见分离达半月之久的妻子重新出现在眼前,欣喜自然不在话下“丽官!”薛丽官走向邵粜玉身边,亲拥在他怀前。她初知邵粜玉不是邵馨玉时,亦曾气愤他的欺瞒,是以决定回薛家,不同他住。而今,她想清楚了;邵粜玉纵使没有官职,不过,在那段日子里,他待她也是真心的。与其与霍无痕争一夫,何不找个肯专心疼她之夫婿?再加上邵粜玉也即将上京赴考,若能榜上题名,功名说不定在邵馨玉之上,她又何苦为了贪个头衔而放掉一个肯用心疼惜她的邵粜玉呢?是以,她决定一辈子要跟著邵粜玉了。“粜玉!”他们俩也不避嫌地在公堂上大演亲热戏。薛大贵一见女儿拆他台,气愤之下扬言:“我不再理会你的事了!文武,咱们回去!”他叫了下人,便一标人马又回薛府去,也平息了这场闹剧。一下公堂,邵馨玉追在霍无痕身后跑:“娘子,多谢了!”霍无痕瞪了他一眼:“谢什么谢?我又没帮你什么。”她自顾自地往闺房走。邵馨玉暗示小青先下去:小青一得令,立即在半途中自动消失,邵馨玉也跟上了她,而便光明正大地进了房。霍无痕一进房,也不回头的,不客气地质问他:“你进我房里做啥?”邵馨玉不安好心地替他关上门,又上了闩。霍无痕急问:“你干嘛闩上门?”邵馨玉走向她他为了她可忍耐了好久了,不趁今日烦心事全解决了,不好好攻占她的堡垒怎行?霍无痕杏目横视,好不诱人。邵馨玉自动自发地解下乌纱、脱下官袍。“喂你在做什么?”“不做什么。回了房不解下这身官袍,就不自在得很。”哼!他哄谁呀?不解官袍就不自在?她看他是不安好心才是!霍无痕退到梳妆台,手拿发钗准备他再侵近时让他吃她一记毒簪。邵馨玉也不知是存心还是不知情的,卸下外衣后,现在又要——“邵馨玉,我要你马上离开!否则的话——”他挑衅地问:“否则的话又如何?”“否则我会杀了你!”这是邵馨玉所听过最烂的笑话!知府夫人竟想宰了知府大人?好玩,他倒要试试死在美人手中是何等滋味?“来吧!若能死在你的手中,我也是甘心的。”霍无痕实在搞不清他这人到底是哪儿有毛病,她可是扬言要杀了他,而他——却一副开心状?“我是说真的!”邵馨玉笑答:“我也是说真的呀!”霍无痕见他竟往她这么快速靠近,她举起簪,只差毫寸便要了他的命,而他还是泰山于前仍不改其色般地对她微笑。霍无痕再近一寸,他仍毫无惧色。邵馨玉还鼓动她:“来呀!你若要我命,我不会还手的,决来呀!”他一再纵恿她,令她方寸大乱,举簪之手也软了下来。邵馨玉伸手握住簪尖道:“它只要见血,必教人在三刻钟内毒发身亡,这乃天山奇毒。你会用它,必然是四川唐门之徒。”霍无痕如被抽了底细似的慌张,手微微一颤:“小心!不可伤了自己。”她不懂,他既知道,为何又留下虎在身旁?而且还这么千方百计地讨好她?“为什么?你为何要对我——”“我们有缘嘛!?”“胡扯!什么叫有缘?什么又叫无缘?”霍无痕才不信什么缘不缘的,命运毕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要不,便是我们前世是夫妻,情分未了,今生又结为夫妻还彼此的情债。”霍无痕将他手指轻轻掰开,将毒簪收入盒中,以防伤及他。邵馨玉笑道:“你终究不忍伤我。在咏蝶阁中,你也有机会伤我的,不是吗?”她停顿了动作,心忖:怎么他连这事也知道?“你知道我想杀你,为何又不拿下我?”他笑道:“因为你是美人,美人是用刑不得的,所以我——”“少耍嘴皮子了!你总该有个理由吧?”“你要理由?”他不确定地问她,霍无痕却肯定地回他:“是的,我要理由。”他一反平日的嘻皮笑脸,正色地对她说道:“你见过我上挽朱的阁楼,对不?”霍无痕自认毋须瞒他什么,故也坦承不讳:“是,我见过。”“那你知在湖上会——”“当然知道!而且一清二楚。”他也曾在心里暗道:无痕功力确实了得,幽暗潜伏竟也知悉!即使连场面混乱,她亦观察入微。由此可知,她实非一般只是习武防身之人。“霍易学是你亲爹?”“不,他是我义父。他救我出贫病,是以”霍无痕对霍父存著极大感激之意。纵使他出卖了她,她亦认了。“无痕,我们有仇吗?”“没有。”“既没有,又何苦为了要我项上人头而沦入青楼?”他不懂。他并不曾与人结怨,为何她会想取他性命?而且在身上常备剧毒发簪呢?“你记得霍焕昌这人吧?”“记得。”他当然记得这人,那种光想利用金钱来收买他人以博取功名之人,最令他不耻了!“他乃我义兄。”“他姓霍,你也——原来如此!那他一定是为了央求我代为促刀,而被我拒绝一事怀恨在心了。”霍无痕忙问:“促刀?我义兄他——”“对!他就是要我替他人考,若能因此获得功名,即付我一笔丰厚酬金,要我在下一次考期再上京赴考。”当他说完霍焕昌之劣行,霍无痕气愤不已!“幸好你并未答应他这荒谬行径。”和邵馨玉相处一段时日,他所说的话比起义兄的信用度高上了许多。“我邵馨玉再无耻,也不愿做出这种危及乡民百姓之事。若让霍焕昌这种人当上了官,不鱼肉乡民才怪!”他虽自承是个痞子官,可是至少还不会草菅辖区百姓之福祉。

霍无痕惭愧自己一味听信义兄之言,而差些诬害了邵馨玉。见她羞愧之神情,邵馨玉纵有再大的不平,也全抛到脑后。邵馨玉将她揽至胸前:“反正我邵馨玉又没死在你手中,所以你用不著如此不安——”他还拿自己开玩笑,以娱乐霍无痕。霍无痕纤指立即捂上他的唇:“幸好没让这种恨事发生。”他执起她的手于唇上一吻,感性地说:“怕什么?若死在你手中,我要你的名字一辈子刻在我的墓碑上永生永世伴著我。”“若我变节了呢?”“那我也会气得爬出坟扯你后腿,教你怕得求饶!”他嘴里说著,手也不安分的。霍无痕推说:“大白天的,让人撞著了,不好呀!”邵馨玉才不怕让人撞著,夫妻恩爱有何不妥?尚来不及谈情款叙,便与亲亲夫人共享云雨之乐了也许在咏蝶阁吃多了麝香,一连半月恩爱,仍未传出喜讯;而薛丽官却已先传出喜讯来了。自然邵老夫人心也偏了,三天两头地回宛陶。一日,她回来姑苏,也许是见薛丽官肚子一日日地隆起,而大房霍无痕这又无消无息的,便趁早晨奉茶时问她:“我说无痕啊!怎么你和儿成亲这么大半时日,仍不见动静?”霍无痕错愕著婆婆这事她也急呀!只不过“娘,这事无痕也急,也找了大夫看过捉了药只不过还是无消无息的,这我”邵老夫人也不逼她,至少她有用心在烦恼这事,亦贴心地安慰无痕:“不急!顺其自然,慢慢来,该来的他还是会来的。”“谢谢娘体谅!”邵老夫人倒不是体谅,只不过是心里想着,若过些时候再没个消息的话,便让霍无痕这个小妾永远当小的吧!这事让霍无痕闷闷不乐了一整天。邵馨玉才一休息,便见娘子一张俏脸臭臭的。“怎么了?谁又惹你了?”霍无痕这会倒埋怨起他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尽心!”邵馨玉自认办起公来颇用心,对私事亦十分关心,她怎可以此论断他?“我邵馨玉做事一向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怎么可能有疏漏之余?你何不说来听听?”霍无痕开始数落他的罪行了:“第一,我们在一块这么久了,怎么我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该不会是你存心故意不将种留在我肚内吧?”哎哟!天地良心呀!邵馨玉敢发誓,绝没有一个男子像他这么用心、用力地伺候娘子了;尤其她又是这等闭月羞花之容貌、婀娜窈窕之体态。光看到她的人,他是随时以性欲勃发的,怎可能怠职嘛!“无痕,这话可关系到我男儿自尊,合该你是怨我孬种?”“不敢!只不过人家粜玉与丽官才短短数月,丽宫那肚皮儿已日益隆起,而我——”她低下头看着自个儿的肚皮,竟么不争气,还教婆婆说她。唉!丢人哟!”邵馨玉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开了玩笑道:“也许送子娘娘忘了我们的存在,所在才迟迟没有消息。要不,明儿个我捎封信给送子娘娘,要她下一回记得排个胖娃娃给我们,这不就得了?”原本感伤之事,经他这么三言两语,便逗笑了霍无痕:“你可知送子娘娘住哪了?否则你捎信给谁呀?”邵馨玉歪著个脑袋瓜,假装累索,才答道:“那不我问粜玉去,看他可知丽官弟媳腹中胎儿是谁送来的,这不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神话故事?每个人都知送子娘娘不过是传说中的仙子,这号人物是否真的存在还不得而知,也无从求证起。“好了!你有这心就够了,我再多话也是苛求。不过我说真的,若我真无法生子,你会再纳妾吗?”邵馨玉笑称:“我早纳了妾,还纳什么妾不妾的?再说,倘若我命中无子,又何苦去强求?你别穷担心了!会的,依我看,你这丰臀,少说也能生下七、八个,怕什么?”他还真拿起色迷迷的眼神往她身上瞧。霍无痕对他真的没法子,气他老爱拿她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又学会看相了?”“我这才能只对你一人发挥,其他女子呀!我可是非礼勿视,恪守我个人清则的。”“少耍嘴皮子了!”“我是说真的!”邵馨玉巧妙地将她闷了一天的烦思化解掉了。邵老夫人这阵子又往邵粜玉那去了。少了婆婆的眈眈注视,霍无痕感觉轻松了不少。邵馨玉也不知何来好心情,趁姑苏城中庆元宵,提议陪霍无痕前去赏花灯、猜灯谜。今年灯主是城西的顾员外,故大半城中百姓全往城西拥进。各式纸糊花灯高高挂,有彩鱼、有蝶只,更甚者是十二生肖,将姑苏城点缀成不夜城了。台上顾员外出题,台下亦有不少人争相答题。邵馨玉身为姑苏城父母官,自然成了座上客,霍无痕则陪他坐在台上另一侧。顾员外念道:“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台下争相举手,顾员外不偏袒,一会东、一会西,人人都有机会,这会点著了站在南方的一名壮丁,他高喝:“荔枝!”顿时赢来不少的掌声,并由顾员外抛礼送他。顾员外又出题:“南面而坐,坐北面而朝,像忧亦忧,像喜亦喜——打一用物。”这会举手的人更加踊跃,顾员外也不知该给谁机会,台下有人建议:“这题给知府大人答。”有人开口,不少人也跟著附和,一时此起彼落,好不热闹,顿时众人目光全往他这瞧来了。霍无痕笑着怂恿他:“快呀!回答嘛!”邵馨玉假装苦想着答案,急煞了霍无痕及台下百姓!他一副这题还得再思考一会,唬得霍无痕及主持人一愣一愣的,连台下百姓也被骗了。台下不少人窃窃私语,想打暗号,可是总怕他贵为知府大人,若在这时出了糗,不笑掉大牙才怪!邵馨玉也不乱猜,不过倒是考虑良久,才慎重表示:“这太简单了!是镜子对不?”他一答出答案,不光是霍无痕及顾员外,连台下听众也大松了一口气。邵馨玉也想凑热闹:“不如由我出个题,礼我负担。”大人有心热闹,底下人也开心,台下顿报以热烈的掌声。邵馨玉念道:“能使妖魔瞻尽推,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成灰——打一顽物。”台下争相举手抢答,邵馨玉在空中画了个大圈圈,才随随便便点著了一名坐在父亲肩上的稚童道:“就你了!知道答案吗?”稚童点了点头:“爆竹。”邵馨玉给了那稚童贺礼,将怀中一红带编坠子送给那娃儿,稚童也开开心心地收下厚礼。邵馨玉于半席间,便偕霍无痕先行告退了。后来,他们往寒山寺而去。今夜寺中亦是热闹非常,香客将寒山寺包围住;人虽鼎沸,不过礼佛之人仍是不受干扰地保持肃静。今日他们身边无官差随行,自由地观赏寺内周围满的红灯,上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等庆国运昌隆之祈文。他们沿寺边走,今日他一袭大红金蟒狐腋前袖,外罩石青貂裘排褂;而她身上则是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葱丝盘金彩绣绵裙,衬出他们金童玉之扮相。他搀著她小心走,寺边池塘红梅绽放彩灯高挂,格外引人。霍无痕不禁叹道:“所谓良辰美景不常,见这天色已莅尽,明日不知是否也有这情况。”邵馨玉念在圣地不敢污秽其圣洁,才不至于在此地做出不规矩动作,只是牵引她的手回道:“何必烦忧?小过年一过,明年此时又可再见,担心什么呢?”霍无痕认为他不懂愁滋味,直嚷嚷:“你不会懂的。”邵馨玉与她一出寺,便对她道:“懂不懂,待会你便知道。”待一回府,夫妻俩难得同游花园,在姑苏,这知府府衙乃前一王孙贵族之旧地,故正面有五间,上面筒瓦泥鳅檐,门栏窗格是细雕时新花样,一色水样,一色水磨;群墙下,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落富丽俗套。他们穿过其中一正门,开门一进,一只翠玉屏障挡在前头,今儿个烛光灯无宵夜,故府内大灯、小灯皆燃上。曲径通幽,白石峻?,纵横拱立,微露羊肠小道。他扶她走入小径中,这原是供有情人私会的最佳场地,故此处不上灯,若隐若藏,灯光昏黄不辩。邵馨玉一带她到此处,那双手便大不安分,又是解衣、又是拨钗,霍无痕稍作挣扎,愈是引发他的兴致。他脱下金蟒袍铺地,又搂又抱的,逗得霍无痕笑呵呵。他是情爱个中高中,懂得怎么带给她欢愉。霍无痕也顺著他一回,在这露天园外与他荒唐缱绻现在的邵老夫人,可将大半的心全偏向邵粜玉那去了。邵粜玉今年即将上京赴考,薛丽官一个人守著邵家旧园子,老夫人不安心,便要人送她过来姑苏府衙。衙内范围大,彼此原是不会有任何相干;只是邵老夫人的不满与日俱增,无端怨怪起霍无痕不会生育来了。今日又巧逢邵母大寿,薛员外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这个丈人可威风了!女儿出阁未及半年,肚子已这么隆咚大;反观那霍家千金,仍不见动静,自然说话也损起人来了:“我说霍兄,怎么你家女儿过了门也有一年半载了,肚皮仍这么不争气?也未替咱们知府大人生个一儿半女,合该不会是她——”霍老今儿个在贤婿的大帖邀下,也备了大礼准备巴结邵老夫人;殊不知才一进门,便瞧见本该是贤婿之大夫人丽官小姐圆滚滚的肚皮,刺眼极了!再加上这讨人厌的薛老大肆声张,使他也更是一把无名火冉冉上升他趁机拉霍无痕出寿堂,在一纱亭中问:“无痕呀!你老实说,来了邵府如此久了,怎么仍不见喜讯传出?敢情你在勾栏院中服了院内特制的不孕药是吗?”霍易学是男人,多少了解青楼院中之规矩。他早年丧偶,虽未续弦,不过女人院他也是很用心地去钻。什么花花燕燕,他全耳熟能详,而且还在青楼得了霍财神的美称。霍无痕也不知何原因,只是相公说过不急,一切慢慢来,她也才搁下担心。而今义父又提起,她乱了分寸“义父,无痕看了大夫,也照药帖捉药吃了,而且很尽心地在祈求菩萨啊!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只不过孩子又不想让女儿生,所以”霍易学才不理会什么孩子肯不肯的问题反正他决定了,他要延请远在四川的伍神医前来替她瞧瞧,看毛病到底出在哪?他才不想让那姓薛的太得意!“不管什么理由,反正我明儿个叫下人去四川请伍神医来替你把把脉象,查看原因究竟出在哪?”他们父女在亭中的对话,全都邵老夫人的贴身侍娘曹大婶听到了。曹大婶口风紧得很,也不急著在邵老夫人大寿之日拆穿。邵老夫人做寿,一连做三天大戏。老夫人出身贫穷家庭,嫁了邵老爷这个耕稼汉,也没过过好日子。爱瞧人唱戏又苦无机会,如今长子争气,供她舒舒服服的锦绸随意穿,吃山珍、用海味,出门又有轿代步,而今又有稳稳达达的太妃椅伺候著她这把老骨头又看戏、又食蜜饯,又嗑瓜子的,她岂能说不满足呢?府衙内咿咿呀呀地唱大戏,又不时有人前来祝寿,热闹滚滚的。而薛丽官随时伴在邵老夫人身侧,一会有汤水饮,一会又有人寒暄问候;比起霍无痕来,未免差太多了!不过她倒不在乎婆婆疼不疼的,反正她只要有相公可倚靠,什么也毋须愁了。戏班一撤,府衙又恢复了往日平静。邵老夫人挺大方的,她看中的花旦、生净、丑角,一律打赏。这女伶中有一名唤芙蓉的,生性灵巧,懂得讨好人心,故邵老夫人对她亦格外地喜爱碍只碍于霍无痕也没什么把柄落入口舌,故邵老夫人只好对芙蓉的喜爱搁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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