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她的名字,”瓦尔达里亚说,“和我的好像。”(2 / 2)
我看看……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穿越前没有过这种感觉……
……它……远了……原来这就是“远”啊……
是啊,这就是“远”,这就是“触碰”……啊!好痛!你干什么!
嗯?……哦,这就是“痛”啊……
坏人坏人坏人——不许那么用力地打我了!不然我也像刚才那样打你!
好的,我记住了。
你听见了吗?好可怕……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听起来好像哭声……好伤心的哭声……好可怕……
伤心的哭声?……你好?你是什么?你在哭吗?你在伤心吗?
……她不回答我们。难道是鬼吗?
这就是“鬼”吗……
……也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能交流呢?你再呼唤她试一试?
这一次你来试一试吧。
啊!不要!我害怕……
好吧。你好——我是瓦尔达里亚,她是陈诚,你是什么?
……她还是不回答……啊!那个东西又来了!……它好可怕……
……为什么,所有东西你都觉得可怕?
呃……因为……那个哭声,是未知的东西,所以可怕。这个东西,很强大,所以可怕。
“强大”?
欸?你没感觉到它很强大吗……好像自己被它的存在威胁了……
它确实感觉起来……很大……可以把我们毁掉……
是啊!就是那种感觉!
那就是“强大”?
没错!……唉,你好像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面对什么都不带怕的。
这样不好吗?
说不好……要辩证地看待……有些时候,是很好的品格,有些时候,确实不太好吧……没有感情,生活会变得乏味,失去很多乐趣……
这样啊……
……不过有些人的感情,是要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发展的。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角色,年轻时候冷冰冰的不懂爱,后来谈了场恋爱就逐渐懂了……也许你也是这样,瓦尔德!
这样啊……
……你在听吗?
在听……只是那个哭声,好吵,有点听不清楚你。
她好伤心啊。要是能帮帮她就好了。
等我们出去就回来帮她。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我们到底是什么,在哪……
我们是人。
……嗯,对!人!……唉……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让你也不要总是这么伤心?
啊……你让我不是一个人,就已经帮到我很多了,瓦尔德……要是你没有出现,感觉我也就变成那样了,每天都在悲伤地哭……谢谢你……
哦……
……什么,就一个,“哦”?瓦尔德,你真是氛围破坏者!
啊?……你希望我说不客气吗?
……总之不是一个“哦”吧!感觉自己洋溢的感情了无回音……
这样啊……那我这样回答你吧:谢谢你,把我从黑暗里唤醒,和我说了那么多话。如果你没有出现,也许到现在,我还是一个连“我”的概念都理解不了的东西,更做不到交流。
哦……
“哦”?
嘿嘿嘿……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我好像知道我们是在哪了……
在哪?
羊水里……母亲的子宫里……你听,这就是声音,是水的声音……我们是胚胎……不过,我们是人吗?我不清楚……虽然好像有四肢,也没有尾巴,但是……那种我穿越前没体验过的第六种“感官”是什么呢?
就算不是“人”,可以这样交流,也有可以活动的身体,也和人差不多吧。
说的也是……啊!那个东西又来了……呼,走了,每次它来,都觉得胆战心惊……呃,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胆了……心,好像是有的……肺,也不太清楚有没有呢……瓦尔德,你在干什么?
活动一下……好了,重新握住你的手了。
……嗯……我就是……会害怕……所以……不要挣开我……或者提前说一声……
好的,我记住了。
发生了什么?好难受……瓦尔德——瓦尔德!
寂静,习以为常的脑海中属于另一个意识的思绪不再出现,回应我的呼唤。刚穿越时的恐惧重新降临——比那时候更加恐惧,因为感到窒息,感到生命受到威胁,感到死亡正在逼近——
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被捏了捏。
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嘴里并没有空气,只有水。肺里全是水,外面也全是水。所有的声音都闷在心里。
突然间,黑暗破开。抓着我的手的那只手拽着我,让我去帮他破开那个开口。好硬,这是什么?蛋壳吗?我们到底是什么?
手好痛啊……可是休息了一下,很快就不痛了,好像被划开的伤口复原了。
感到这层硬硬的壳外边,那个很强大的东西在做着什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从来没经历过,好像是独属于这个异世界会发生的事。但是,我似乎可以学习——学习它牵引那种力量,释放那种力量,切开面前的阻碍。
我身边的人,也一样在学习。
“咳咳咳——”在碎片和黏液中咳嗽。好多黏液咳出来,肺在痛。第一次呼吸,好痛啊,眼泪流了出来——
“非常好。”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样说。那个一直让我们感觉到威胁的东西开始靠近我们——脚步声!是人吗?那个东西是人?
抬起头,视线正在从模糊变得清晰,就像是第一次用相机对准眼前的景色,调整镜头焦距。我看见了黑色的长靴,黑色的披风,黑色的礼服。一个男人,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垂着头,看着我们。
“我新生的儿子和女儿,告诉我你们的真名——你先说。”
红色的眼睛首先移向我旁边的人。
“瓦尔达里亚。”我旁边的人说,是稚嫩的孩童的声音。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来不及感到任何欣喜激动,因为——
那双猩红的眼睛紧接着移向我。
真名,告诉他真名——叫陈诚?不行。
“瓦……瓦琳娜瑞亚。”我说。
好可怕。那双眼睛微微眯起。难道他看出我在说谎了吗?我要被拆穿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瓦尔达里亚?”他对我身边的人说。
完了。我想。瓦尔达里亚知道,我的真名不是瓦琳娜瑞亚。他露出了马脚,我会被戳穿。这个散发出可怕气息的男人知道我对他说谎,会怎么对我?
“讨厌她的名字,”瓦尔达里亚说,“和我的好像。”
男人大笑起来,半跪下来,揉揉我们两个的脑瓜。
“孪生的手足,真名相似是很常见的。瓦琳娜瑞亚不是故意让自己的名字和你那么像的,不要因此讨厌她啊。”
松了口气。我轻轻侧过头去,看到他也正侧着头看着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长相。是人类,男孩,黑发,红眼睛,和这个正在揉我们脑瓜的男人一样的颜色。
所以,这个男人是我们的父亲?瓦尔德是我的孪生兄弟?
我对刚刚帮我骗了父亲的瓦尔德笑了一下——啊,他真的好像个机器人啊。他没有对我笑,只是用他的红眼睛盯着我看。还有……握住了我的手。
男人,或者说我穿越后的父亲,重新站起来,告诉我们:“接下来,这些仆役会带你们去你们将要长住的宫殿。好好记住他们告诉你们的知识,学会他们教给你们的本领。如果你们学得好,我会奖励你们——理解什么是‘奖励’吗?”
“理解。”瓦尔达里亚说。我也跟着嗯嗯地点头。
那个男人满意地点点头,高大的身影走过我们,到我们背后去。我的视线跟着他,于是看到了身后——母亲。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闭着眼睛,甜美地笑着,像在做一个美好的梦。她躺在一个倾斜的台面上,显眼的亮红色的长发垫在身下,衬得她的皮肤更加苍白。从肚子开始,她的身躯不再像人,膨胀起来,皮肤泛着青色,透出紫红的血管,好像那层皮肤下塞满了巨大的肉瘤。她腹部的部分很大,再往下,看不到她的腿。全都埋在一层黑色下。那些黑色有点像布,又不像布,用那种“感觉”去感觉,很像我和瓦尔德刚刚破开的那层外壳,以及我们用来破开那层外壳的那种力量。
我们的父亲站在她近旁,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她……”我开口,“好像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
我们的父亲回过头来,用他猩红的眼睛看向我。那时候,一种危机感刺中了我,我抖了一下。可是他离我那么远,在好几步之外,一动不动地站着,我并不觉得下一秒钟我就能被他伤害。
我被拽开原地,那种力量只擦伤了我的手臂。要是我没被拽开,一定会切进肉里。
我腿软了,跌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反应力挺不错的,瓦尔达里亚,”男人对我们说,“不过那并不是最快的速度,下次别以为能那样躲开。我亲自教你们这堂课,希望你们记住,特别是你,瓦琳娜瑞亚——在魔王面前,不要这么放肆。我没发问,不要自行其是地开口对我说话。”
“是的,我记住了。”瓦尔达里亚说。然后,他捏了捏我的手。
“我……我记住了……”我颤抖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