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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打电动,她向来都很有自信,相信自己能够独自通关,甚至相信自己能够轻易驾驭任何游戏。

只要她想,她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但她近来却喜欢上和高人合力打电动通关的感觉。

喜欢,很喜欢,比跳舞、比她爱跳的街舞还要来得喜欢,所以她近来变得有点不合群,变得有点爱宅在家,连该去的街舞练习都连番缺席。

对于街舞,她更有自信,所以即使练习什么缺席数遍都不会影响赛果,她是这样想的,所以当赛果出炉的时候,她根本没法接受。

一定是评审的眼睛有问题!

一定是——

「佩佩——不要不开心啦——虽然我们拿不到冠军,但亚军都很不错啊……」街舞团友乙暖声安抚道,还冒着生命危险抱着她的臂摇啊晃啊,摇得她的怒气不减反增,不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喝斥对方,开口迁怒他人:「哪里不错?不是冠军就不是冠军——」

她纯粹想抽回手而已,但碍于使出的无情力太大之故,以致街舞团友乙整个被甩开,险些跌倒下地,阿军立即上前托住对方的背,顺利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

没理会街舞团友乙脸颊一红,阿军确认对方已站稳后,便接手伸手拉住丁佩佩,安慰盛怒山羊这份苦差:「佩佩——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不用太在意结果,重要的是过程!是过程啊!佩佩,今次拿不到冠军,下次再努力吧——」

却挨了一吨骂:「吵死了——下次下什么次,我们今次应该得到冠军的——根本是评审的眼睛有问题!」

「佩佩,今次来做评审的都是专业评审,出来的赛果自然是经过专业分析——」

「专业个屁,你这样说即是说不是评审有问题,而是我们有问题啦?!」丁佩佩恶声驳詰,微鼓的两腮甚至开始被愤怒与不甘所扩充。

「佩佩,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不是这样的意思,那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

「你不是想说我们这里的人有问题,那你是想说谁人有问题?!我吗?」

眼看丁佩佩的态度越来越差,阿军再也忍俊不住大发雷霆,开口教训自己喜欢已久的女孩:「佩佩——我知道你拿不到冠军很不开心,但不开心的人不只你一人,大家都有点不开心,可是不开心不代表可以向其他人发脾气——」

丁佩佩闻言两腮鼓得更厉害,彷彿再涨一点会爆开似的,她脸上的不悦之情表露无遗,但阿军依然没有闭嘴的意思,续教训道:「更何况,今次的比赛未能夺冠,佩佩你自己才需要负上更大的责任——」

「我会有什么责任?」丁佩佩暴躁反问,稚气的五官皱得更厉害。

「你经常不来练习,整队人不够合拍,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够好,那冠军自然会落在其他有勤力练习的人身上——」

宛若心虚似的,丁佩佩激动反驳:「我哪有没来练习?就算我没来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她把话说得理直气壮,可两颊却矛盾地浮现两片可疑的红晕。

「不会有影响?现在『影响』不就摆在眼前吗?」

「『影响』是什么?我都看不见有——」

「就是败了给别人,拿不到冠军啊——」

「这——」丁佩佩听罢一时语窒,她想驳回对方的,但脑袋却选在这时罢工,给她一片空白的抱歉。

「觉得我说得很对,无话可说了吧?」

受不了反驳无能的气闷感觉,丁佩佩甩开对方离开,即使其他友人争相前来劝阻,都照甩无误,不让自己待在这个令人不爽到极点地方——

不爽不爽不爽,超级不爽——

随着不爽的感觉越放越大,袴裤下的两腿行走速度更快了,彷彿要透过大踏步来消除持续于胸臆间蕴酿的郁闷感似的。

走着、走着,走了好一会,她才赫然发现自己跑回艺大去——

而屹立于她眼前的竟然是音乐大楼。

音乐大楼不是她修读的学系,但里头却有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存在——

那就是——高人了。

她怎会糊里糊涂跑到高人那里来?她的身体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不但总是想找高人陪她打电动,现在还像是自有意识似的自动自发寻找高人?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都不难理解的,她会下意识找高人是很正常的事,皆因她每次不开心抑或是遇上疑难时,高人都会出现安抚她与及化解她的疑惑。

高人不只是说话很高深的那种人,还要是很好人,时常教她如何做人——

她是打算将错就错找高人安抚她烦闷不已的心情的,她是走到半路中途才忆起今天是礼拜六,高人不会在学校里,她几乎是立即打定主意离开大楼,但她偏偏却在拐弯处听见一把令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的男嗓——

「王子,我近来忙着考试都没来关心你,你近来怎样?」

这把嗓音,她不可能会错认的——

那是——皇上!

怎么皇上会在这里的?礼拜六不是没课的吗?怎么皇上会——不对,就算是有课都不可能会在音乐大楼上课——

这个时候,她应该走出拐弯处来跟她心仪的皇上见一见面,但前卫的念头马上在脚准备踏出去的一刻打消。

高人之前曾说过她还未学有所成,要是贸然进攻皇上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的,所以曾劝导她一天还未学有所成,一天都不会主动接触皇上,以免打草惊蛇,让邪恶灰姑娘有机会又在背地里插她一刀,间接令皇上更加不喜欢她——

因此,她没有走出去。

不知道是单纯为了服从高人的话,抑或是担忧皇上会更加不喜欢她这一点——

纠结复杂的心情尚未得以平伏过来,另一把熟悉的男嗓驀然响起。

「儿臣近来很好,父皇有心了。」

这把男嗓太过熟悉了,几乎每次打电动时都会在她耳畔响起,几乎每晚都会在她耳边响起。

论霸气,这把男嗓远远不及上一把男嗓。

不但霸气欠奉,还温吞得很,像极了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紈裤子弟,但偏偏能令她的心脏如得了痉挛似的抖颤不已。

「真的很好?没受半点委屈?」

咦?皇上在说什么委屈?高人为什么会受委屈?谁敢在她的眼底下欺负高人?都不要命了?要是让她知道是谁这么斗胆,她一定要那傢伙挨她几记拳头——

「父皇有心了,儿臣真是没受半点委屈……」

但高人的嗓音怎样听都像是受了不少委屈啊……

宛若跟她有心电感应般,皇上下一刻便询问了她想再要追问的:「真是没受委屈?要是你受了委屈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啊——千万别闷在心里——」

对对对,皇上说得一点都没错,要是高人真是被欺负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她一定会义不容辞的为他出头——要欺负高人的人吃不完兜着走——

「父皇过虑了,儿臣的而且确没受半点委屈啊……」

「没受半点委屈的话,你近来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憔悴?高人看起来憔悴?有吗?怎么她会一点概念都没有?不对,高人多数坐在她的后方,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会发现不到他憔悴亦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很正常不过,但此刻的她却没由来的有点耿耿于怀……

「这是天生的,儿臣也没法子啊……」

尤其是当那把霸气男嗓道出一个她近来压根儿没为意到的事实时。

「天生个屁——你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来得憔悴——」

憔悴……是因为经常陪她打电动的关係吗?但高人从来都没拒绝她的邀请,所以她以为高人和自己一样精力充沛……

来到这一下,她才记起高人的身子很虚,不像她这么强壮——不,是健康才是。

「儿臣只是近来患了选择恐惧症,才会因为决定不了吃中式还是吃西式而忧鬱……」

选择恐惧症?高人近来患了选择恐惧症?为什么高人都不跟她说他生病了?要是她知道的话,绝对不会邀高人上她的家陪她打电动什么——她一定会送高人回家好好休养,逼他躺在床上休息直到好回来为止。

「真的假的?」

「父皇,这是千真万确的……」

「真的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婆欺负你?」

?!

男人婆?谁?怎么她会一点概念都没有的?她已经算是很常找高人了,为什么会从没见着男人婆之类的物体?抑或是男人婆和高人一样是修音乐系的,他们只会在课堂上碰头,所以她才会一直都没碰着这号人物?

她想不通、想不通,很想直接走出去追问高人,然后去好好修理那个和邪恶灰姑娘可恶——不,连高人这么虚的人都欺负,一定不是一个好人,应该是「比邪恶灰姑娘还要可恶」才是——总之,就好好修理那个可恶的男人婆一吨,别让那个男人婆再有机会欺负很虚的高人——

「她没有欺负我……而且,她都不是男人婆……」

不是男人婆?皇上说那个欺负高人的人是个男人婆,但高人却说对方不是个男人婆,那欺负高人的人究竟是——

「不是男人婆就不会走路时总是大剌剌的,说话又大声——」

走路时大剌剌和说话大声有什么问题?这样也算是男人婆吗?那她岂不是「男人婆」的一份子?

「大剌剌的走路不会这么容易跌倒啊,说话大声就不用担心会听不见她说话……」

「你为什么处处替那个男人婆说话?那个男人婆是不是曾威胁你要你小心些说话?」

还用黑帮口吻威胁很虚的高人?简直是欺人太甚!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她一定要用拳头让那个可恶的男人婆好好反省——

「她没威胁儿臣。」

「那一定是要胁——」

无论是威胁或是要胁都是欺负高人!她都不会放过那个可恶的男人婆——

「父皇过虑了,她都没有要胁儿臣。」

「真的假的?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憋在心里啊——」

「父皇,请放心,儿臣既没被威胁,也没被要胁,更没难言之隐……」

「是就最好,说起来,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我不应该要你假装追求那个男人婆的……」

要高人假装追求男人婆?什么意思?即是高人是受到皇上任命追求那个男人婆,结果反过来被男人婆欺负吗?纵然在情在理都像是高人不对在先,但高人只是有令在身,不得不从……就算有罪亦算是情有可原啊,怎样说都不可以欺负高人的——总之,欺负高人就是不对!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对——

绝对——

绝对——

但除了这个绝对外,内心没由来的冒出另一个绝对……

一个令她感到迷惘的绝对。

她和高人明明只是朋友、是兄弟,但她却打从心底里不想看到高人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的画面,即使对方是男人婆,和高人放在一起有点像搞耽美,她还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不只不想看到这个的情况,也不想看见高人追求别的女生,即使对方是男人婆,她还是会因为联想而感到胸口翳闷……

她理解不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没关係,她会在皇上和高人聊天后向高人讨教——她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想过自己会希望不曾听见他们的对话。

「父皇是信任儿臣才找儿臣帮忙,儿臣感到万分荣幸,父皇无需自责。」

「荣幸个屁——我不应该为了保护米米而要你牺牲的——」

为什么保护邪恶灰姑娘而要高人牺牲?什么意思?难道现下高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邪恶灰姑娘的?不对,依照皇上刚刚的说法,应该是皇上为了保护邪恶灰姑娘才找高人帮忙,而高人则是为了帮皇上的忙才会被男人婆欺负的——

纵然明白高人不是为了邪恶灰姑娘而做任何事,但这种间接为邪恶灰姑娘付出牺牲,还要惨被欺负的说法令她原是翳闷的胸口更翳闷了……

她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这么不舒坦,只知道她有很多问题需要高人指点迷津——

「为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择手段乃是人之常情,父皇无需过份自责——」

「就算再不择手段,都不应该要朋友涉险受委屈——」

「父皇真是太过虑了,我真是没受委屈,更别说是涉险。」

「但我听天地线说那个男人婆很爱用拳头扁人的——」

爱用拳头扁人?这个男人婆究竟是什么名堂?她怎会一点概念都没有?

难不成高人会虚是因为那个男人婆?那个男人婆果然是不扁不行——

「那是个别例子而已,天地线有时会用一些比较夸大的形容词……」

「天地线蒐集回来的情报有时确实是有点夸张失实的,但我今回倒是认为天地线没有夸大那个男人婆的暴力程度——」

「父皇会认为没有夸大,是因为父皇先入为主认定对方不是一个好人。」

「连米米这么柔弱的女生都欺负,不会是一个好人——」

那个邪恶灰姑娘根本一点都不柔弱——皇上怎么还是这么昏庸的?

「其实父皇何有想过女生间的欺负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会是什么误会?米米都说了她被那个男人婆摑了一巴掌——」

男人婆摑了邪恶灰姑娘一巴掌……这么大快人心?皇上有什么好心痛,那个邪恶灰姑娘根本就该打!换作是她的话,一定要邪恶灰姑娘净吃她几记拳头,让那个胆敢诬衊她的邪恶灰姑娘成为天上的一颗星星——且慢!诬衊?

她隐约记得邪恶灰姑娘曾诬衊她出手摑——

如此推敲回去的话,皇上口中的男人婆不就是她?

换言之,那个欺负高人的人不就是——她?

换言之,皇上要高人假装追求的人不就是——她?

心猛烈一震,不可能吧,这样说跟在说高人是为了假装追求她才接近她有什么分别?高人对她这么好,怎会这样对她?高人是有点小器,曾生过她一个月之久的气,但高人事后还是对她很好,应该是说比之前还要来得好——

更何况,当初是她主动要求高人辅助她倒追皇上的,高人根本不可能是为了假装追求她的——一定是哪里有误会,一定是——

「有可能是女王子不小心碰到米米,米米误会了那个轻微碰触是一巴掌吧……」

?!

女王子……

女王子……

整个艺大里,就只有她一人被称为「女王子」……

就只有她一人……

所以他们提到的男人婆显然是她丁佩佩本人。

在这个时候,她应该走出去澄清自己既不是男人婆,也不曾掌摑过邪恶灰姑娘,不,她一定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做才符合她丁佩佩的风格,但袴裤下的两腿却像是被牢钉在原地,始终未能动弹分毫,任她怎样使劲都没法挪动半分,仅能僵在原地聆听他们口中的每字每句。

「轻微个屁——如果真是轻微的话,米米的脸哪会肿得像个猪头一样?」

「父皇别这么武断,说不定当中另有内情呢……」

「还会有什么内情?一定是男人婆出手伤人——」

「父皇可有想过米米脸上的伤极有可能是『别人』造成的?」

「怎可能是『别人』造成的?是米米亲口跟我说是男人婆出手摑她一记耳光造成的——」

「儿臣知道是米米说的,但父皇不是没亲眼目击事发经过吗?」

「我有没有亲眼目击事发经过又有什么关係?难道米米会骗我吗?」

「父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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