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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观的以为敏感话题终于收尾,岂料更尷尬的问题留在后头等着她。
「依依别怪伯母多管间事……依依喜欢子轩什么?」
依依心里打了个突,幸好她不是在喝茶,不然她一定会表演喷茶。
「嗯……」依依抿唇犹豫了一会,都是决定不吐实,转而採用比较普及化的说法含混过去:「子轩他很温柔、很会拉小提琴,也很会运动……」
怎料大眾化的说法却换来惊讶的表情。
「很会运动?」王妈妈复述,目光含惑。
伯母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脑袋里越积越多问号,依依照旧将问题先行搁到一旁去,解答当前问题:「子轩他运动神经很好,很会打篮球的,在台艺大里有『篮球王子』的绰号——」
还没能将男友的辉煌战蹟搬出来,便被抢白:「依依,子轩从小到大都不擅长运动,体力也很强差人意,要他扛米都不成,更遑论说是打篮球……」
依依一怔,不擅长运动?扛米都不成?「怎、怎可能?他很会打呀,我亦曾亲眼看过他打篮球的——」
「依依,子轩没跟你说这个吗?」王妈妈忽问,慈祥的面容上没了令她费解的震惊,但多添了几分令她呼吸为之一窒的凝重。
一丝不祥的预感窜入心底,依依迟疑了下才问:「说……什么?」
顷刻间,大厅里的空气彷彿变得稀薄起来,教人难以呼吸,她几乎没法呼吸,尤其是当她听见伯母的询问。
「他们没跟你说……他们在大学里有交换身份的习惯吗?」
交、交换身份?「这是什么意思?」依依故作镇定地反问回去,但声音却不甚争气地夹带轻颤。
瞥见那张稚气小脸写满错愕,王妈妈便晓得自己没猜错,纵然为未来媳妇不幸被蒙在鼓里而心疼,但王妈妈还是决定将残忍的真相如实告知:「子轩不擅长运动,所以校内每次有任何运动比赛,子骏都会代子轩上场比赛……」
那、那即是……依依骤感脚步虚浮,不过她还是有能稳住脚步,她深吸口气,强逼自己镇定:「篮球比赛也是吗?」但出来的声音却抖如落叶。
王妈妈自豪地点头答话:「对,子骏最擅长的运动就是篮球……」
「……伯母,你刚刚说子轩连扛米都不成,当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子轩在除夕夜曾抱我上楼……」任她再轻都不可能比米袋轻……
「子轩没跟你说吗?抱你上楼的是子骏啊……不可能要你睡客厅的,所以我叫子骏抱你上楼。」
「……」依依闻言大受打击,下意掩嘴后退,想要逃避真相,但真相却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换言之,她在除夕夜里主动搂抱的人,她最初认识的人……之后每次赛后都会陪她画画勉励她的人……她不觉间喜欢上的人……带给她那段她都现在都放不下的回忆的人……并不是子轩,而是子骏。
所以、所以……子骏才会跟她说……
「多谢你。」
「早在你前晚套着子骏的手套跟子轩回来时……我就想问你这个……」
子骏的手套……荡鞦韆那晚跑来找她的是子骏……难怪子轩带她回家时双手是套着手套,难怪子轩事后会说手套不是他的……她一直以为子轩身上有两对手套,甚至以为子轩是不想收回手套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怎料……
原来那对手套由始至终都不是子轩的……
想到这,依依便焦急起来,匆匆拋下一句便转身开门离去。
「伯母,我忽然想起有些急事要办,先走了——」
却在脚步出门槛前忆起些重要事宜,赶忙剎停脚步,把套在左手上的求婚鑽戒脱了下来,回身尷尬地塞给妇人。「拜託伯母帮我还给子轩……」
瞥了眼掌心里的东西,王妈妈面露错愕,讶问:「依依这……」
未待王妈妈追问原委,依依抢先开口,小小的脑袋瓜垂得低低的。「对不起伯母,拜託伯母代我跟子轩说声对不起——是我搞错了他跟子骏,是我辜负了子轩了,对不起——」
嘰哩哇啦的说了一堆,依依未待对方作出反应便夺门而出,还要像是怕被鬼追似的不断狂奔。
沁凉的寒流扑面而至,能带走眼梢处的热度,却始终未能带走屯积于胸腔里的酸涩味。
原、原来是子骏……她所认识的、她所喜欢的都是子骏,她一直没法放下的是那个会静静地陪她画画、鼓励她勇敢追求理想的男人,她没法放下,尤其是当他曾在她心情低落时陪她哄她……但原来她一直都搞错了……
陪她画画的人是子骏,陪她荡鞦韆哄她安抚她的人……都是子骏,而接电话回来后的是人才是子轩……
其实他们两兄弟一前一后与她相处相信已不是第一次了……是她粗神经没察觉到换了个人上场……事实上,她并非完全感觉不到二人的分别,而是她一直都对子骏有偏见、一直都觉得子骏不可能会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好。
皆因她由始至终都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男友的哥哥,不想承认自己的不忠……殊不知她由一开始就对自己所喜欢的人不忠了。
她喜欢的是子骏,却跟子轩交往上床。
一直以来,她都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而伤害另一个爱自己的人。
可惜偏偏天意弄人,她伤害的才是她真正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另一边厢。
王妈妈盯着已被重新带上的大门,轻喃:「这个傻妞……」
此时,气质儒雅如王子般的王子轩走下回旋楼梯,缓步走近王妈妈。
耳闻脚步声,王妈妈没回首,待足音戛止后,将手心里的鑽戒塞给自家儿子,并且出言轻责:「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吧,你这孩子一早知道依依喜欢的人是子骏……」
两隻长指夹着那圈鑽戒端详,一抹兴味的笑浮上唇畔,王子轩漫不经心地道:「没说对不起的需要,我从来都没佔有过她。」
「没佔有过?要是没佔有过的话,你跟依依在你的房间里都在做什么做到依依喊得这么大声?」
「都是爱抚而已。」王子轩云淡轻风地道,灵活的五指把玩着鑽戒,让鑽戒轮流在指缝间出现。
「被摸光光都不算是佔有?」王妈妈捂着额无力地道。
「临门一脚才是重点。」王子轩没明言,仅隐晦地说。
王妈妈自是有能听懂儿子含蓄里的露骨,不过她拒绝相信儿子的供词。「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别以为你老妈这么好骗,我曾探依依口风——」
王子轩负手在后,微躬身向前,温文有礼的笑言:「誒,王老太太,你确实是很好骗的,烦请欣然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可他说出口的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句子。「你——」
深知母亲闻「老」色变,王子轩赶在被抓着来教训之前,作出澄清:「但我真是没佔有过依依,就动物繁殖学的角度而言。」
但依然未能取信于对方。「难道依依会像你跟你哥一样爱骗我?」
「我确实没佔有过依依。」王子轩表情无辜地笑言,举手投足间如受过高等教育的贵公子般。
虽说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但王妈妈始终站在未来媳妇那边。「哪你倒来说说看,依依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人家依依会拿这种事来冤枉你?」
王子轩狡黠一笑,不徐不疾地道出鲜为人知的真相:「我每次都在她背后,她没瞧见我用的是电动按摩捧,会有这一方面的『误会』也很正常的。」
说时,还忙不迭要特别强调某个字眼,听得王妈妈一整个傻眼。
「有什么分别?她的第一次还不是栽在你手上?」
遭受指控,王子轩非常淡定地卸责卸到底,一点都不含糊。「王老太太,请小心用词,别冤枉好人,破依依处的是电动按摩捧。」
王妈妈自是拒绝接受近乎歪理的脱罪藉口。「电动按摩捧又不会自己动,都是出自你手的,根本没什么分别——」
「分别可大了,分别在于我不是经手人,不是依依第一个男人。」王子轩马上纠正,再一次否定指控,听得王妈妈额际泛痛,捂额捂得更用力。「……其他师奶麻吉说得对,生女儿比生儿子好,皆因男孩子长大后的思想还是很幼稚……」
被说幼稚,王子轩非但没生气,还欣然接受,不过有把自家兄长拖下水就是。「幼不幼稚没关係,我哥跟我一样幼稚就没关係了。」
「现下我真是搞不懂你的脑袋在想什么……你不是跟子骏一样都是喜欢依依吗?」
王子轩闻言扬唇一笑,故弄玄虚地道:「王老太太,有一件事,我猜你是全不知情的。」
「有什么事能逃过我这个当母亲的法眼?」
笑弧遽深,王子轩娓娓道出另一件不为人母所知的事宜。「国小时爱拉小提琴的人不是我,是哥。」
果不其然,对方如他所料那般瞠目惊问:「子骏不是爱打篮球的吗?」
「哥是爱打篮球没错,但他更爱拉小提琴啊。」
王妈妈微讶,微张的嘴巴隔了一会才能重新逸出声音来。「是这样子吗?但我那时问子骏喜不喜欢拉小提琴,他说不喜欢的……」
这回,王子轩但笑不语。
「这点我确实不知情……」王妈妈呢喃自语,面有愧色,原来子骏也爱拉小提琴……「可惜子骏没天份……」
「事实上,哥比我有天份——不,应该这样说,哥比我更用心练习小提琴——国小时,不就有场小提琴独奏比赛的?」
「你取得亚军那次?」
「之后,过了几天,我忘了导师去了旅行没小提琴课,去了琴行上课,我来到琴行才记起当天没课,打算马上回家了,但我却听见很优美的小提琴音乐声,我循着音乐声来到平日上课的那间房,趴在门上的窗偷看,结果被我瞥见正在拉小提琴的人是哥——」
王妈妈错愕不已,哑在当场。
「我之后装无辜探导师口风才知道原来哥每次都躲在门外听课,结果有次不小心被导师发现了,导师见哥很想学的便拨空指导他……」平静的墨瞳微黯,王子轩深有感触地道:「事实上,哥拉得比我,比那个冠军还要好——」
未知的资讯带来莫大衝击,自以很了解儿子的王妈妈大受打击,连问句话都见牙关抖震。「那子骏他为什么……」
王子轩没正面答腔,仅分享另一个相似的情况。「当初我问哥是不是喜欢依依,他也很铁齿的说不喜欢——」
成功令王妈妈彻底无语了。「……」
「但事实是……爱拉小提琴的人是哥,爱依依的人都是哥……」
「那你呢?」王妈妈忽地将问题重心转向王子轩,谦恭地讨教:「麻烦二少爷你趁这时顺便说说真心话,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钢琴?大提琴?」
「我喜欢的由始至终都只有一样,十年不变。」王子轩笑答,俊容上掛着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可这个绅士般的笑容实际上是魔鬼的笑容,做了二十多年母亲的王妈妈在下一瞬有了这重觉悟。「我喜欢的是哥啊。」
经歷了片刻欲哭无泪的静默过后,王妈妈不得不感慨一句:「……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两兄弟都在搞什么了。」
「搞bl,还要是乱伦兄攻弟受那种——」瞥见受惊的王妈妈一副眼球快要掉下来的模样,王子轩微笑澄清:「说笑、说笑而已,不用懂的——」
然则神情认真地回应对方的提问,释除对方的疑虑。
「皆因我们都很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