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阿婉长大了
在姜怀恩回京的翌日,原婉然到太平胡同求见他。
田婀娜雇用上等车子给她代步,拣雅致不张扬的衣饰打扮她,「贵人家的门子清一色富贵眼睛,行头太朴素,人家不瞅睬。」
姜家门前车轿如蛇,原婉然等了许久,总算轮到她的车子驶近门前。
车子尚未停下,她在车里听到门子催促:「去,去,别挡路。」
原婉然掀帘,由车里探头,「奴家前来拜见姜大人。」
那门子上下打量原婉然,见她打扮不俗,口气略缓。「走吧,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
吴叔就袖中掏出银子递出,「些微之物,请笑纳。」
门子脸挂下来,「谁希罕这点银子?你主子出门,就用得起一个车夫随身伺候,这等穷鬼,居然妄想攀附我们姜家。快滚。」
原婉然脸上红透,「这位不是车夫,是我叔。」她取出拜帖,「我家与姜大人相识,有他的拜帖为证。」
「死鸭子嘴硬,」门子抄过拜帖随意瞅看,「诈冒内官拜帖,你等着挨……」猛地他打住话。
这张拜帖用纸乃前朝名笺,确实为他家主子所用,能拿到这等拜帖的,无不是姜家上宾。
电光火石间,门子鞠躬哈腰,笑容一盆火似热烈。
「可是小娘子与大叔又何用宝马香车呢?两位举手投足皆是气派……」
原婉然很快被引入宅院,见到姜怀恩。
姜怀恩言语温雅,轻易叫原婉然想到薛妈妈,开口求人便不那么费力。
「……因我婆母如此说,薛妈妈不敢找寻赵野生父,生怕招祸,如今不能不用了。」她交代完赵野官司与身世,在姜怀恩询问下,呈上玉鱼。
姜怀恩见过世面,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然而当揭开丝帕,那隻玉鱼露了出来,他眼睛睁大一瞬,随即摒退左右。
原婉然盘算姜怀恩官大,请他查探赵野身世起码不会受到连累,见状登时没了把握。
她等了又等,本来礼数周全的姜怀恩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径自谛视玉鱼。他的表情无甚变动,恒常庄重,但目光幷不怎么明朗,有时几乎可说是阴沉了。
末了他低声道:「是阿薛的孩子。」似乎在告诉他自己。
他抬起头,对原婉然道:「赵野是阿薛的孩子,我会帮他。」辞色郑重,一如当初应许薛妈妈托孤。
原婉然起身要拜倒,教他拦住。
「这事未必能成,你且静候,有进展我自会联繫,否则彼此按兵不动。再有,不论事成与否,这玉鱼不会重回你们手上」
过几天,田婀娜一个相好送来书信,声称找到最后一个未寻到的天运伙计。
姑嫂二人打开书信都待了,纸上写着那伙计家住何方,以及他的卒年。
原婉然决定去那伙计家里一探,她对田婀娜道:「兴许他对谁谈过那场黑擂臺呢?」
田婀娜托腮盯住她,答道:「嫂子,我是男人也爱你。」
当日田婀娜有客人推不得,原婉然便在吴叔陪同下出门。
那天运伙计生前家住城郊,如今他的妻子还在那儿,向原婉然谈起丈夫的旧日差使,嘆息不止。
「……在黑擂臺干活挣钱快,可我相公读过几天书,知道礼义廉耻,眼睁睁见一批批孩子上去送死,心里那个难受啊。可怜他病死前还说,助什么为虐,受了报应。」
除此以外,那位寡妇没别的能吐露,原婉然便起身告辞。
寡妇将她送到门口,忽然拍手喊道:「等等,我记起来了。我当家的有记事习惯,没准记了你当家的遭遇。」
那寡妇不识字,拉出角落箱笼让原婉然与吴叔自行寻找,她去打水再烧一壶茶待客。
在一叠簿册里,原婉然找到了赵野打擂臺那年月的簿子,她心跳砰然翻到事发当日记录,但见上头写着:
「今天照样死了几个孩子,七孔流血,浑身血污,我搬动尸体却不再噁心。何时会像宋太平、贾大牛,带笑一刀搠死孩子?
「第六场,一双孩子分别叫赵野、伍乞儿,两人捉对厮杀,开打就下重手……
「伍乞儿喊他娘病了,等钱救命,赵野停下拳头。一个孩子到自己生死关头,都知道收手。
「伍乞儿摔下,扫倒赵野,两个孩子瘫在地上打不动,按规矩全得死。我谎报伍乞儿已死,幸好无人觑出破绽。」
白纸黑字在眼前摇晃,原婉然抖着双手盯牢那行字——谎报伍乞儿已死。
屋外传来拉车的骡子躁动,吴叔道:「我出去瞧瞧。」
原婉然全神贯注纸上记事,浑没留意身外动静,继续翻动簿子。
这位天运伙计善心发动,将伍乞儿送回他父母身边,以后不时探病,资助些药钱。
到得擂臺比武之后一个月余,那伙计写道:「伍家父母说,伍乞儿已无大碍。」
这行字映入眼帘,是满天乌云破了缝隙,露出一綫生机,原婉然每一口呼吸都似即将溺毙时,一大片新鲜空气灌入肺里。
她暗自念佛不绝,无论伍乞儿现今身在何处,总之当初没死,呈上这本簿记,请寡妇作证,赵野一定可以回家。
她踩着轻盈步子往厨房找那寡妇,跟她商量作证一事。
厨房里幷无寡妇烧水的身影,而屋外传来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