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镜中月光(上)(1 / 2)
从走道深处勘查整层楼的弟兄回来了,摇了摇头,“没见到黎小姐踪迹。还有,亚佐哥也不见了。”
乌鸦敏锐地感知到,今天必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丝毫不亚于他在台湾对付靓坤那般冒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古惑伦发号施令。
招人,办事,立刻。
一班人刚要离开,电梯门又打开,走出熟人相见。
竟是孙庸。
一看到孙庸,乌鸦心里的火已经要冒到头顶,要不是看身后跟着天收,他高低不得先来上一拳。
不会教子,连管子也不会。这种孙子还要保,一枪毙了算了。
“乌鸦?”
孙庸看到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是吃惊,不是说重伤在床生死不知吗?不过,他也算是千年的老狐狸,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始末,头上冷汗渗出,已经在为花仔荣考虑最后的退路了。
他故意先一步问乌鸦,有无看到花仔荣。
乌鸦冷冷一笑,“你仲有面问我?我话给你听,你孙子又绑架了我老婆,还有我手底二号椅,要是他们今天少了一根头发,我必要花仔荣偿命。”
花仔荣的最后一搏可谓是赌上了全部。
毫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飞驰在一条偏僻的公路上,花仔荣看着紧闭双眼的黎式,说不清心中是因为占有欲被满足而喜悦,还是因为真的对这个女人有了感觉。
在孙庸的苦口婆心劝说下,花仔荣终于想通要远离香港江湖纷争,回到台湾安心生活。
孙庸见孙子浪子回头,大喜过望,却不知他这种“回头是岸”是有条件的——一,要带黎式一起走,二,要永远除掉乌鸦这个眼中钉。
花仔荣又看了一眼后座被绷带包裹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的“乌鸦”,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胜利在望的兴奋感充斥全身,令他很快忽略这点怪异。
白色面包车的目的终点,是港岛某偏远处一个不知名的私人码头。那里停泊着一艘专门从事渔业的船舶,规模正好,像是经过精心挑选过一般的。
这艘渔船,就是孙庸为孙子准备的,能回台湾的后路。
同样极速驶向码头的,还有乌鸦同孙庸。码头的船是孙庸准备的,位置在哪他当然是一清二楚。虽然各自要珍惜的人不同,但他们都在分分秒秒地争取时间。
花仔荣已经到港,除了他,还有跟随他多年打手,黑鬼和哈里。
“乌鸦”被扛下车丢在墙角,黎式在大力的拉扯中清醒过来,睁眼看到一张凶恶的黑脸出现,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黑鬼这种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反手刚要打两个巴掌,想直接把人扇晕省事,却被花仔荣一脚踹开。
“干什么你?!”
“?”黑鬼莫名其妙挨了一脚,心里也有火。绑架来的女人还给心疼上了,大家都是烂仔,现在装什么绅士。
避免两个人在这个档口上,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哈里出言,“再不走,畀东星发现,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怎么可能?”花仔荣信心满满,“这一次,我一定是最后赢家!”
黎式被反绑双手,缩在座椅最角落处瑟瑟发抖。花仔荣好声好气劝了几句“下车”,见无效便立马上手,把人扛下了车。
当她看到像被破布一样丢在墙根处的“乌鸦”,便一切都明白了。
说真的,她内心有些绝望,也有些麻木。
第几次了?这究竟是第几次了。这种黑帮的寻仇和殃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不远处逐渐有声音传出,花仔荣三人一下子警觉起来。
花仔荣让黑鬼和哈里把地上的“乌鸦”搬上船,他自己也把黎式放上甲板后,又下船来断开船只和码头的铁链。
似乎是瞬间,大部队已经到了跟前,花仔荣不敢相信东星的人竟然消息会那么快,便不管不顾地启动了船。
渔船慢慢热了引擎,船只离港,海风扯动桅杆上的旗帜,花仔荣蹲在黎式面前,俨然已经是赢家的姿态。
“我早说让你跟我,你不肯。”他挑起她的下巴,笑得一脸奸邪,“点嘛,你而家还不是已经在我手里?不单只是你,仲有他。”
“他不是很犀利?”花仔荣不掩一脸嘲弄,手指用力掐住黎式的脸,问,“我愿意再畀你机会,跟不跟我?”
难道一个男人想得到一个女人是仅凭什么爱意吗。不是的。只是征服欲罢了。在花仔荣的计划里,杀掉同自己竞争的雄性动物,即乌鸦。这第一件事已经要完成,第二件,就是占有失败者的配偶。
这像是一种挑衅,也像一种宣誓。
黎式眼神无波,经历过好几次生生死死,她早不像从前,语气亦无波,“你杀咗我罢。”
她淡漠的态度陡然惹怒了他,像是被受到了无视,“就算死,都不肯跟我是吗?我阿爷是孙庸,我孙家是台湾最大的黑帮家族,跟我委屈你了吗?”
黎式看定他,说,“卑劣就是卑劣。”
分什么高低贵贱。
她一口咬在他的虎口,意料之中的,换来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得黎式嘴里泛出一阵腥甜。
“好。”花仔荣生性变态,盛怒后却竟然反笑,指着靠在船边绷带“乌鸦”,问,“你知,点解我咁想杀他,却留他到而家呀?”
黎式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在她破碎的目光中,花仔荣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在,等你动手。”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把黑色手枪被塞进黎式的手里,又被迫抬起了双臂。
“来。举好枪,对准。”花仔荣在黎式的身后,紧贴住她后背,强迫她举枪,将她的手指定扳机处,耐心教学,“知道你对准的是边度吗?是人的心脏,是我无数次想对准,一枪干掉他的地方。亲爱的iss黎,我把这个天赐时刻,留返畀你。”
黎式这辈子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东西。冰冷的机械握在手中,对于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丝毫不敢想象。
是。她是很恨乌鸦,恨他毁了自己原本安逸平和的人生,但她又有多少次想杀了他,却都没能动了手。
这与是否是女人无关。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坦然面对自己杀了人这个事实。
况且,要杀了他,她是做不到的。
极度的恐惧和莫大的悲伤一左一右挟持着她,将她的精神拖到崩溃的边缘。黎式在用尽全力地推拒,但面对本就不相称的力量对比,一切都是徒劳。
枪口对面的“乌鸦”在最后一刻,似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
那最后一眼,是释怀,是心甘情愿。他用昨晚一整夜的时光,无声地同她告别,自认为,已是值得。